她就那么站在了那里,不敢转身,不敢回头看他。她甚至都不敢想,连他的名字都不能出现在脑海里。
“晚儿?”大概是过了很久,她终于听见陈烺在尝试着唤她的名字。
她当然不能回应他,即便是在这种境地下,她依然要咬牙坚持了:“您认错人了。”声音一出口,连她都觉得自己喉咙生涩,仿佛许久未开过嗓。
陈烺却笑了:“这世上,我认错谁,都不会认错你。”
元月晚听见他往前一步,她来不及感动于他的话,唯有喝道:“你站住!”
陈烺果真就站住了。
元月晚还站在了原地,她的脑中飞快地冒出了千万个念头,思考着该如何化解眼前的这个难题。她不是没想过会被陈烺认出来,她只是还抱着一丝希望,只要能熬到他离开燕都,她就可以省去许多麻烦了。
然而现在,她这一丝希望也被消灭殆尽。
既然如此……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
今日的陈烺着一身月白长衫,腰束玉带,头顶金冠,端的翩翩佳公子。如若他那红了眼圈的美目是笑着的话,必然更加迷人。
她却是笑着的:“好久不见。”她说。
眼见着陈烺额头上爆出青筋,她还想着,是不是还要再说点什么,来好生安抚安抚他,就见他大踏步向前,长臂一伸,就将她揽入怀。
他抱得很紧,紧到让元月晚觉得有些喘不过来气。可她也清楚,她现在就该受着。所以她的两只胳膊也攀上了他的背,紧紧回抱了他。
“我以为你死了。”陈烺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伴随着他唇上的温暖,落在她的耳尖,“还好,你还活着。”她的耳垂,她的面颊,她的唇,无一不是他的柔软和温暖。
元月晚终于推了推他:“这是佛堂!”她好看的眉拧起,是陈烺熟悉的神情。
他想笑,放声大笑,这几年只在梦里偶尔出现过的神色,他如今又能再见到活生生的了。
他伸手就去捏了捏元月晚的脸:“我不是在做梦吧。”他后知后觉地问。
元月晚打掉了他的手,没好气道:“捏你自己的去!”
他的手被打得很疼,可这疼痛让陈烺分外开心:“是真的!”他兴高采烈地说着,握了她的腰,就将她举了起来,原地转了几个圈。
“放我下来!”元月晚抓了他的肩,又急又气,“这是佛堂,你这样是对佛祖的不敬重!”
陈烺哈哈笑着:“佛祖才不会怪一个失而复得的人,他若真明白,就该让我从此不再失去我的珍宝。”
他是这样说的,但还是听话地放了她下来。
元月晚的两只脚着了地,这才觉得心安。抬头又见陈烺只盯了她看,她想起自己脸上的胎记,故意转过去给他细瞧:“如何,做得逼真吧?”
陈烺抬手去摸了摸,点头道:“不知道的绝对会以为是真的。”
他的另一只手也捧上了她的脸,四目相对,元月晚在他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她忽然又有些紧张起来。
“这,这里是佛堂……”她嗫嚅着。
陈烺的笑意爬上了眉梢:“这句话你已经说三遍了。”他的手指抚上她的唇,刚刚他还吻过这里,指腹传来的柔软让他忍不住想要再低下头去。
眼看着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元月晚面上一热,两手一推,就给他拉开了:“不行!”她红了一张脸说。
殊不知,她现在的这个模样,更是叫陈烺勾起了那一年的回忆,那一晚,她也是这样红着脸,成为了他真正的妻。
他知道在佛堂里冒出这样的念头是对佛祖的不敬,可他实在是太开心了,他奢侈地想,佛祖应该不会怪罪于他的,毕竟他现在就是个大俗人。
“好好好,不亲不亲了。”他哄着她,再次揽了她入怀,感受着怀中人的温暖,他满意地闭上了眼。
元月晚却不服气:“你怎么知道是我?”她问。
陈烺虽不满她打破此刻的祥和,但还是笑了,回答她说:“直觉。”
元月晚听了,就往他胳膊上捶了下:“你又不是女人。”
被揍了的陈烺笑得更欢了,他搂紧了元月晚:“怎么,就许你们女人的直觉不讲道理,就不允许我们男人也有直觉了?”
“许许许——”元月晚学了他刚才的口吻,拖长了声音道。
陈烺得意哼笑:“还好,上天还是眷顾我的,将你又还给了我。”他说着长长叹息,两只胳膊将她勒得紧紧,“这次别走了。”他埋头在她肩间,闷闷地说。
元月晚垂了眼,她当然不能够现在就答应他,可她也不愿让他此刻就难过,思来想去后,她捏了捏他的胳膊,提醒他说:“你该回去宴席上了。”
“我不去。”陈烺抱着他,口吻瞬间孩子气,“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我现在哪里都不去了,我就守着你。”
就知道会是这样。元月晚翻了白眼。
“他们会来找你的。”她说。卂渎妏敩
陈烺一声招呼都没打,突然就将她打横抱起:“这有什么?就说本王瞧见个小宫女,生得颇为貌美,一时起兴,宠幸了她。啧啧,多么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他夸奖他自己。
元月晚腿蹬得什么似的:“不行!你快放我下来!”
“我就不。”陈烺冲她挑眉。
元月晚冷了一张脸:“你再这样,我可就真生气了啊。”
她的这句话蓦地就触到了陈烺。他放了她下来,却不许她走,不由分说,就将她逼去墙角。
“你生气?”他俊美的一张脸冷笑起来,犹如冰霜恶魔,“你知道我得知你跳崖的消息时,是个什么心情吗?”他逼问。
元月晚自知是自己骗他在先,这点她无法反驳。
“我何止是生气?我绝望,愤怒,心碎。一路上我都在想,这是一个怎样狠心的女人,前一天还同我拜了天地,做了夫妻,说好的等我回来,可她转头就跳下了悬崖,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没留给我。你知道,站在悬崖边的时候,我有多冲动想要跳下去陪你一起走黄泉路吗?”
我知道吗?元月晚问自己。她或许知道,或许,也不知道。
“对不起。”她唯有这样讲,“可我必须得走。”她凝视了陈烺的眼睛,那里深得像最暗的黑夜。
她的坦诚向来都叫他无可奈何,所以他唯有强硬要求:“你得补偿我,”他再次抱起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吻上她的额头,“就从向众人宣告你是我的人开始。”
他的唇离开了她的额头,元月晚睁开眼,就看见门口伫立着的小沙弥,正一脸惊恐地看了这两人——他只是跟着师父进宫来为他们的圣上诵经祈福的,可佛祖却让他瞧见了这一幕,他觉得,佛祖这是在惩罚他昨晚没用心做功课。
仿佛听见了小沙弥灵魂碎裂的声音,元月晚认命地再次闭上了眼,将脸埋进了陈烺的怀里。
行吧。她想。
那日午后,自安平殿往闲月阁的那条宫道上,所有人都瞧见了这么一幕:他们心中那位与含胭郡主天造地设的金童,怀里却窝了另一个宫女打扮的人。
因为她的脸埋在了“金童”的怀里,他们没认出她是谁来,还是“金童”贴心地问了一句:阿遥,你不闷吗?他们才恍然大悟,苍了天了,竟然是闲月阁那个脸上有着青色胎记的沈遥?!
宫里的八卦消息向来传得飞快,用不了半盏茶的功夫,整个燕国皇城的人就都知道了,梁国靖王殿下在大庭广众之下,抱回了闲月阁的沈遥姑娘。
彼时东宫宴席还未散,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了含胭郡主,她是同靖王一起出去的,回来的却只有她一人,这会子就传出了靖王与一个宫女的丑事,他们都很有兴致,想看看这位向来目中无人的郡主会作何反应。
可令他们失望的是,含胭郡主对此毫无反应,依旧吃菜喝酒,仿佛大家看的都不是她一般。
唯有她近身的侍女瞧得分明,含胭郡主置于桌下的手,握紧了拳头。
闲月阁内,元月晚将她从仙霞山逃出,如何到了云州,又如何混进了送嫁的队伍,又如何在这燕都皇城里过了这几年,都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给了陈烺知道。
“所以你是怀疑,南安王府里被关在湖心岛的那个人,是元月承?”陈烺皱了眉,这个消息,他却是第一次听说。
“是。”元月晚点头,“只是我尚未亲眼见到,如今陆凌潜伏在了南安王府里,那湖心岛守卫森严,他一时恐怕也难以得手。”
陈烺也是去过南安王府的,他自然清楚,那府里是如何的情形。
“如果那里头真是你堂兄,那这事可就有意思起来了。”陈烺摩挲了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只怕这里头的问题,远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
“你们想的?”元月晚敏锐问道。
陈烺笑:“你以为,这几年我都是无所事事只知悲哀的吗?”
元月晚讪讪,得,又来问责于她了。
“即便你不在了,我也要为你元家洗清冤屈,还你一个清白。”他说。
元月晚低头:“多谢。”她嗫嚅道。
陈烺便笑了,伸手勾了她的下巴,对上她清澈的眸子,他坏笑:“一句多谢就想打发了我去?”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另一只手就绕上了她腰上的系带。
元月晚面上又一热。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肯定又脸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卟!
(今天依然没有成为太黄太厚,托腮叹气)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桃之夭夭更新,第 107 章 第一百零七章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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