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晚立在琼华郡主身后,心想,她不是装傻,她是真傻啊。
太子妃曹氏姗姗来迟,一出来就听见孙良娣怒气冲冲在质问人,不由得暗暗皱了眉,很想就此转身回去。
无奈众人都已经看见她了,纷纷行礼请安:“参见太子妃。”
“都起来吧。”太子妃勉强笑道,走去厅上坐下。
孙良娣迫不及待就要来告状:“想必太子妃姐姐也已经听说了,陈妃仗着太子殿下,昨夜竟纵容手下人持刀伤人,可真是吓死个人。姐姐今日若是不秉公处置了闲月阁的人,这东宫里的人怕是都要给她闲月阁的人磕头了。”她说着白了琼华郡主一眼。
琼华郡主还是没能想明白,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困惑地看向了太子妃。
太子妃无法,只能轻笑一声,道:“瞧孙妹妹说的,陈妃也是太子殿下的人,殿下愿意宠爱哪个,那都是殿下自己的意思,我们可把控不得。再说了,”她看了孙良娣笑道,“当初妹妹进东宫的时候,风头可比陈妃要强得多了。”
孙良娣自是料到太子妃不会偏向自己,听她这般说,也不以为意,她早就备好了另一套说辞:“可是陈妃她纵容宫人行凶。”她说着拉了自己的宫女上前来,“姐姐你瞧瞧,我们家萍儿的头发,都给削断了。”
太子妃假意看了一眼,又问琼华郡主:“陈妃,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琼华郡主自己还纳闷呢,但太子妃问话,她又不能不答,只好先站了起来,眼睛却是看着身侧的元月晚。
这种时候,自然是不能让琼华郡主这个小倒霉蛋上的,所以元月晚站了出来,给太子妃行礼后,她脆声道:“启禀太子妃,昨夜之事,实在是流云轩的人欺人太甚,她们堵在闲月阁的门口,对我们的人破口大骂,那些话奴婢真心学不来,实在是不堪入耳。”
那叫萍儿的宫女转头看了她,一双眼睛瞪得老圆。
元月晚只当没瞧见,继续说道:“我们闲月阁的人都是嘴笨的,吵又吵不过人家,没的法子,只能刀剑自保。不过,奴婢从未有过要伤人的心思,只是想要吓一吓她们,还我们闲月阁一个清净而已。”
“你都把我头发削了!”萍儿忍不住伸手指了她大叫,“你还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元月晚对她视若无睹,只向太子妃说道:“太子妃请想一想,我们闲月阁的人都是从梁国来的,本就是为了两国友好,小家安才能安大家,这种情形下,奴婢如何敢擅动干戈?”
她说着泫然:“想我们千里迢迢来到燕都,背井离乡,人生地不熟,只想在这宫里求得一处清净之地,安稳度日,也就罢了。不成想太子殿下不过来闲月阁过夜一次,就引得孙良娣如此大怒,使人来闲月阁大吵大闹,全然不顾皇族颜面,也未将梁国的脸面放在心里。若是如此,”她说着跪下,“还请太子妃向太子殿下劝谏,为保闲月阁安生,往后还请殿下别再往闲月阁去了。”她行大礼拜倒。
她这番话说得琼华郡主眼泪汪汪,不禁也跟着跪了下来,看着太子妃哭道:“我竟不知自己会惹得孙良娣如此不悦,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不要太子殿下到闲月阁了,呜呜呜——”
孙良娣被这主仆二人的这般做派气得额头上青筋凸显:“你们——”她指了这地上跪着的两人,却说不出话来。
太子妃曹氏心里直感慨,怪不得先几日太子曾对她说,莫要小瞧了闲月阁的人去,今日她算是明白了,那闲月阁可真是藏龙卧虎啊。
“快起来吧,又不是什么大事,何苦闹得这般?”她笑道,使了个眼神,叫自己贴身的宫女去扶了那主仆二人起来。
“进了这东宫,大家就都是姐妹了,是要一同伺候太子殿下的。”太子妃和善笑着,她向琼华郡主说道,“你呀,真是年纪小,不会说话,太子殿下也是你的夫君,好端端的,怎么还说起了不要殿下往闲月阁去的话呢?这种赌气的话,往后可不要再说了。”
琼华郡主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她其实并不太明白,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到底都意味着些什么。
她不明白,元月晚却是明白的,太子妃也明白。她踱步到元月晚跟前,细细打量了一回后,说道:“陈妃年纪轻,很多东西还需要你们来教导,言行举止更是要注意了。”
元月晚低了头,应了声“是”。
“行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太子妃归座后,看了大家笑道,“我才也说了,大家都是姐妹,尽心尽力伺候好太子殿下方为正经,往后再有闹事者,决不轻饶。”
“是。”众人齐声应道。
孙良娣原本还想借着太子妃来教训教训琼华郡主,没想到被一个小小的宫女三言两语就扭转了形势,这叫她如何不气?才从太子妃宫里出来,她便甩给琼华郡主一个白眼,带着她的萍儿,使劲跺了地走远了。
元月晚和琼华郡主看了她的背影笑:“也不怕给地砖跺疼了。”
琼华郡主被她的话逗笑:“你小声点,给人听见了,又来寻咱们的不是。”
元月晚笑道:“这么远,再听不到的。”说着她又夸了琼华郡主,“刚才在里面,郡主的表现真好,一点也看不出演戏。”
琼华郡主莫名其妙:“演戏?演什么戏?”
这回轮到元月晚愣住,敢情她不是装的?她是真心不要太子李洵再往闲月阁去了?
看了琼华郡主写满疑惑的脸,元月晚在心里为那位太子殿下默默掬一把同情泪。都不容易啊。
当夜太子李洵又宿在了闲月阁。
元月晚也不觉得意外,他定是听说了闲月阁与流云轩的种种,至于为何会选择闲月阁而非流云轩,这也简单,毕竟大梁的人还在燕都,又是琼华郡主的堂兄,无论如何,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琼华郡主屋里的灯已经熄了有两个钟头了,正是月上中天的时候,值夜的元月晚不耐烦屋里闷热,遂出来外面廊上。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只觉得今年的夏天,比往年都要燥热一些。
庭院开阔,夜风带着一丝清凉,裹着荷香,吹散人身上的热意。元月晚就在廊上的美人靠坐了,听丛间夏虫鸣啾,远处蛙声阵阵,这一向她心事颇多,不觉已是夏意最浓时。
她想起每年这时候,刘姑姑都要做一道荷叶包饭,里面根据个人口味,或放腊肉,或放鲜肉,佐以豌豆,清香扑鼻。思及此,她便开始盘算着,明天要跟刘姑姑好生说道说道,今年的荷叶包饭可晚了些啊。
正想着,忽听见门吱呀一声响,她扭头看了过去,从房里出来的,却是太子李洵。
这大半夜的,他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元月晚脑中无数问号,却来不及细思,唯有赶紧站起来,屈膝行礼。
“孤许是有点积食了,睡不着,你去叫厨房做碗消食茶来。”李洵向门口守着的小太监说道。
小太监愣了愣,看了眼元月晚,见她点头,这才去了。
李洵便笑:“看来在这闲月阁,孤的话都比不得你的来得好使。”
他这话别有深意,许是在暗指她今日于太子妃宫中的事。无论他是哪个意思,元月晚都得装傻:“太子殿下久不来闲月阁,如今乍到,宫人们还要些时日来反应。”
听得出她也是在暗讽自己,李洵便笑:“那你倒是反应得快的。”
元月晚依旧低了头:“奴婢伺候郡主,自然万事都得机灵些。”
李洵慢慢踱至她面前,她看见那双黑色靴子的足尖,停留在自己一步之遥的地方。
“可孤听说,你是在郡主嫁入燕都前,才去她身边伺候的。”
他的声音带着些冷淡,或许是储君的缘故,不怒自威。
元月晚明白他今晚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她无有准备,只能见招拆招。xündüxs.ċöm
“忠心不在时日的长短,只在于心。”她道。
她低着脑袋,看不见李洵的脸,也猜不出他此刻的神情,更不清楚他在琢磨着些什么。她能做的,唯有等待。
良久,她终于听见李洵轻笑一声:“你倒是个妙人。”
这是夸奖,却也不是。元月晚心里警惕,又听见他说道:“只可惜,脸生得不大好,不然……”
他的话没说完,元月晚却暗暗松了口气,她有点感谢自己当初的决断,给自己添上这道青色胎记时,为的可不就是这天?她同时又有些后悔,早知今日,她该用上□□的,就不会还要处处防着陈烺了。
他可真是自己的冤家啊。
取消食茶的小太监回来了,毕恭毕敬将茶盅递到李洵面前,可他瞧也不瞧,只说:“突然觉得又不撑了,孤进去睡了。”便进房去了。
小太监端着木漆托盘,莫名其妙:“太子殿下这是在耍弄我呢?”他跟元月晚抱怨着。
元月晚敲了敲他的脑袋:“别乱说话,小心你的舌头。”
小太监吐了吐舌头,殷勤地将消食茶献给了她:“阿遥姐姐用吧。”
她嫌弃地推了回去:“你自己吃吧。”她又没积食,正相反,这大半夜的,还有点饿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除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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