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秦司籍用快要杀人似的眼神所吓到的谢明容,更是怕她了,她缩到元月晚身后,全然不记得秦司籍酒醉时说的话了。
很好,秦司籍心想,那就只剩下元月晚这个家伙了。她轻咳一声:“昨天……”
“昨天我们都喝了不少呢,”元月晚抢先笑道,“都不记得说了些什么了,”她哈哈笑着,“我应该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吧?”她故意去问谢明容。
谢明容醉得最是厉害的,连自己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以及最后是怎么回到自己床上的,都一无所知,更别提元月晚的事情了,她只能摇头。
秦司籍却是暗自咬了牙,好一个元月晚,好一个反客为主,她分明就是已经全都听见了,此刻却还要装作一无所知,偏偏她还就拿她没办法。
“算了,”秦司籍想得头疼,干脆就不去想了,“明天就是除夕了,一直到正月十六,宫里都无事,也算是给你们放假了。”
元月晚心想,她们平时这样子,不也跟放假了差不多?
大概是看出了她心里的念头,秦司籍又补充了句:“大节里的,你们安分点,少出去给我惹是生非。”
然而并没人在听她的,谢明容已经在掰着手指头算了,不用早起点卯,她可以多睡几个时辰了。元月晚瞧着还算安分的,可秦司籍心里清楚得很,她那样的一个人,便是她自己想安分,旁人也能叫她安分不下去。
她手底下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秦司籍不禁扶额叹气,新的一年,她怕是又要白上几根头发了。
宫里对她们这些女官还算是大方的,年礼一样都不少,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足数发放。元月晚留了些自用的,剩下的都一一打包好,送去掖庭宫浣衣局,好叫元月柔她们也能过个好年。又从赏银里匀出一部分来,去打点浣衣局的孙姑姑,和掖庭宫的掌事太监聂有安,好叫他们多照看着点元家人。
想来也是造化弄人,去年这时候,他们越国公府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觥筹交错间,谁能料得到如今这些事情。想想也是叫人唏嘘。
大年三十除夕夜,圣上在后宫设宫宴,宴请妃嫔、亲王等皇亲国戚。至于元月晚这些女官们,高位者能有幸位列其中,其他人都是三三两两早已约好,各自去过除夕夜。
元月晚和谢明容也备了火锅和小菜,生拉硬拽了秦司籍来。鉴于上一回的事情,秦司籍原本死活不肯来的,直到元月晚来一句,“我那有上好的春日醉”,秦司籍这才半是不情愿,半是被诱惑了来。
元月晚算是吃准了她了,分明酒量不行,还偏偏喜欢喝。
“齐了齐了。”谢明容端上来最后一道毛肚,急匆匆坐下,连门都忘了带上。
元月晚起身去关了门,还要去关窗时,秦司籍看着外头那阴沉沉的天,说道:“窗户就先敞着吧,透透气,不然到时候这屋子里一股暖锅的味道。”
元月晚一想也是,又坐了回去。
谢明容已经倒好了酒,看元月晚坐回来,她便率先举起了酒杯,圆乎乎的脸上满是笑意:“来,辞旧迎新,让我们先干上一杯。”
元月晚也笑着,举起了杯子。
秦司籍不情不愿,但这大过年的,她也不想扫她们的兴,便也举杯,跟她们碰了一回。
“快吃快吃。”谢明容迫不及待,开始往暖锅里烫各色肉类和菜蔬,“这可都是我跟晚晚特意托人送来的呢,可新鲜呢。”她眼巴巴看这锅子,恨不能那牛肉一进锅就能熟了。xündüxs.ċöm
“哦?”秦司籍挑眉,“你的意思是,我是来白吃的?”
“啊?”谢明容一愣,“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啊司籍大人。”她直呼冤枉。
元月晚夹了筷已烫熟的青菜,丢进谢明容的碗里:“行了,司籍大人跟你开玩笑呢,还当真,快吃吧你。”她好笑道。
谢明容拨拉了碗里的青菜,嘟了张嘴:“谁要吃菜呀,好不容易过节,我要吃肉!”她虽是这么抱怨着,筷子却没停,夹了青菜直往嘴里送。
“你还真是心口不一。”秦司籍凉凉道。
谢明容嘴里塞得满满,好不容易咽下,她辩驳道:“这菜都已经在我碗里了,我要是不吃下去,那不就是浪费了吗?那可都是我白花花的银子换来的呢,我可不要浪费了。”她嘀咕着,又伸了筷子想要去找片熟肉出来。
秦司籍懒得搭理她,自顾自去倒了酒。
元月晚好心提醒了她:“司籍大人,这个酒可比那天的梅花酿要后劲大得多,您这般一杯接一杯的……”
秦司籍斜眼看了她:“怎么,你怕我给你喝光了啊?”
元月晚一口气堵在了喉咙里,也怨不得这位秦司籍不大得人心,就她这个狗脾气,一张利嘴就能给人怼得远远的了。
“行,当我没说吧。”元月晚朝她拱了拱手,“您老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秦司籍的脾气又上来了,她道:“嘿,那我还就偏不喝了。”她也伸长了筷子,去锅里捞肉。
这都什么一群三岁小孩子,元月晚气笑,就是她家阿柔,也比她们要稳重些。
尽管言语间不大和谐,但暖锅还是好吃的,不枉元月晚和谢明容费了那些银子,又有好酒在旁,一时后劲上来了,大家也就没了什么芥蒂,嘻嘻哈哈推杯换盏起来。
“元月晚啊元月晚,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只可惜呀……”秦司籍一手拍了元月晚的肩,脸上满是惋惜,“好好的一个靖王妃之位,眼看就要唾手可得了,结果临到手的鸭子,它飞了,你说你气不气?”
“气!”却是谢明容喊道,“不仅气,还非常气!”她说着打了个酒嗝儿,“没做成靖王妃不说,还沦落到在掖庭宫里当小宫女,这是最可气的。”她捶了桌子,愤愤不平,仿佛遭遇那一切的是她一般。
至于当事人元月晚,她悠闲夹了片毛肚,七上八下,蘸了酱,再送进嘴里,嚼得嘎嘣脆。
秦司籍看她吃得香,咽了口水,她神秘道:“你知道,你考试的那篇文章,为什么明明写得那么好,却没能进尚宫局吗?”
元月晚又夹了片毛肚,顺口问道:“为什么呢?”
秦司籍哼哼笑了:“你给我烫片毛肚,我就告诉你。”
元月晚瞥了她一眼,只见她面颊泛红,眼含秋水,显然是醉了的。但她还是给秦司籍烫了片毛肚,并亲手喂给她吃了。
秦司籍嚼着毛肚,心满意足地笑了,这才道:“其实呀,不是你够不上去尚宫局的资格,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你才没去成。”
这元月晚早已猜到,她架不住一旁谢明容也吵闹着要她给自己也烫片毛肚,一边涮着暖锅,一边接过话头问道:“那是谁呢?”
秦司籍嘿嘿笑着,举着筷子,指了指上头:“这后宫之中,还有几个人能左右女官考核呢?”
元月晚心中一动:“圣上?”
秦司籍嗐了一声:“不是。我且问你,”她凑近元月晚,“六宫之主是谁?”
元月晚心中一动,才要开口,就被秦司籍摇头制止:“你心里清楚就行了。”她眨了眨眼,趁着元月晚不留神,一筷子就夹走了那片毛肚。
“啊,那是我的!”谢明容气道,“那是晚晚给我烫的!”
秦司籍连酱都没有蘸,直接就将毛肚送进了嘴里,满足道:“唔,真好吃。”
谢明容气得要哭,她拉了元月晚的手撒娇道:“你看看嘛。”
元月晚笑着安慰了她:“我再给你烫一片就是了。”
春日醉的后劲果然大,元月晚凭一己之力,给那两人挪到了床上去,给她们盖好了被子,放下了幔帐,自己又坐回了桌边,继续消灭那剩下的菜肴。
咚的一声响,元月晚就看见陈烺自窗外翻了进来。她丝毫不觉得意外,只挑了挑眉,讽刺道:“你就不能从门走?”
陈烺摸了摸鼻子,笑道:“我习惯了。”
元月晚去寻了一副干净碗筷来,摆在他的面前,道:“放着宫宴上的御膳不吃,跑来我这里吃剩下的,你说你是不是欠的?”
陈烺嘿嘿笑着:“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一起吃。”
“油嘴滑舌。”元月晚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她还是有点担心,“你就这样从宫宴上溜了出来,也不怕到时候被人找?”
陈烺一面自觉给自己倒了酒,一面无所谓道:“放心吧,我自来如此,他们再不会找的。”
他说得平平淡淡,可在元月晚听来,却是有着几分心酸的。她于是举了酒杯,向他说道:“也罢,我这里也不少你这一张嘴,既来了,那我们就先走一个。”
“爽快。”陈烺笑道。
饮了这杯酒,元月晚继续烫了菜,问道:“你先前不是说,我若是考上了,你还有另外的礼物要送我吗?今天都大年三十了,礼物呢?”
陈烺在暖锅里翻找着肉,道:“别急,吃完了就有了。”
“什么嘛……”元月晚撇着嘴,但还是捞出一片羊肉来,丢进陈烺的碗里。
陈烺嘿嘿笑着,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她看,兴高采烈吃下了那片羊肉。
元月晚的视线却落在了他身后的窗外:“啊,下雪了。”
陈烺扭头看了过去,可不,不知何时起,外头已经悄然飘起了雪花。
更巧的是,远处燃起了烟花,一颗颗烟花呼啸着冲向了天际,绽放出绚烂的火树银花。
“新春了。”元月晚看了眼地漏,她笑着举起了酒杯,说道,“瑞雪兆丰年,这是个好兆头。靖王殿下,”她往前伸了手,“新春愉快。”
陈烺端了酒杯,与她的碰上,瓷器叮当脆。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桃之夭夭更新,第 80 章 第八十章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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