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梦,梦里是无止境的黑暗,和无止境的下坠,她往上伸出手,可是除去那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
所以当陈烺抓住她,跟她说“别怕”的时候,她一瞬间有点恍惚,分不清这是在做梦,还是真实。很快手腕上传来的力量和温度都在提醒了她:这根救命稻草是真的。
陈烺带着她,临时钻进一家铺子里。铺子伙计正忙着支起雨棚,看见猛然进来的两个人,才要出声制止,就见男子摸出一两银子,往他面前一晃,他立马就笑逐颜开,伸手招呼着他们:“里面请,里面请,里面干燥,还有茶水。”
元月晚和陈烺跑得及,等进了店里一瞧,还有不少年轻女子在里头,看他们进来,都齐刷刷盯了他们瞧。
元月晚拍着身上的雨水,定睛一看,心想这陈烺还真是会找地方,躲雨都躲进胭脂水粉铺子里来了。这下可好,他算是进了狼窝了。
她正这样想着,就看老板娘迎了上来,对着满脸的笑,冲他们说道:“哎哟,这外头好大的雨,二位没淋着吧,到我们店里也是缘分,不如瞧瞧我们新上的胭脂?都是自己淘澄新鲜花瓣做的,不添一点颜料,保准自然。”她给元月晚推荐着,“我瞧着姑娘的气色,用这款最好不过了,绝对衬您的肤色。”
元月晚这还没开口呢,陈烺就先她一步,对老板娘说道:“不是姑娘,这位是我夫人。”他一本正经纠正道。
元月晚一双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她扭头去看了身侧的这个人,简直不敢相信,他为了能够自己脱身,竟然又拿自己来做挡箭牌?
老板娘见她神色不对,又看向了陈烺。陈烺遂笑道:“才闹了点小别扭,”他拿出先前姑娘赠与他的香囊,说着,“这让她不开心了。”
老板娘大概也不是头一回见这样的事情了,立马明了,上来就拉了元月晚,劝道:“我说这位夫人呀,有姑娘给您相公赠香囊,您该高兴才是啊,说明您这眼光好,挑了个出色的啊。”
元月晚简直百口莫辩,她回头瞪了陈烺,咬牙切齿,恨不得给他就地打一顿。
陈烺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好人的模样来,高声道:“娘子你慢慢挑啊,咱们不着急。”
店铺后的雅间内,元月晚的面前呈列了一排胭脂水粉,颜色鲜艳,香气扑鼻,可她却没一样入眼的,她的视线死死盯了对面坐着的陈烺,就快要给他身上看出两个窟窿来了。
老板娘早就识趣地退了出去,将这间屋子留给了他们。
“拿来吧。”陈烺伸手,说。
元月晚一愣:“什么?”
陈烺手指扣了扣桌面,说:“还能有什么?扇子啊。”
元月晚捏紧了手里的折扇,睨了他:“我凭什么要给你?”
“难不成你还想去找他?”
“我就不能自个儿留着把玩吗?”元月晚气道,“再说了,你还留着那个香囊呢,凭什么我就不能留着这把扇子?好歹它也能证明,我不比你差。”
陈烺微微地笑:“这话可不该从一个待选入宫的大家闺秀嘴里说出来。”
元月晚昂了头:“我就说了,又怎样?”
陈烺依旧笑着:“不怎样。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把这扇子留这里,带着它入京,总不是件好事。”说着,他先将手中的香囊放到了桌上,又抬眼看了元月晚。
元月晚嘟囔着,撇开了视线:“我干嘛要听你的。”
陈烺听得分明,却不再与她计较,只转头看了窗外,大雨如注。
这场雨来得急,去得也快,没一会儿,屋檐上落下的水滴就一阵一阵了。
见雨势已去,元月晚站了起来:“该去找阿英和玉儿了。”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哦,还有阿修。”
陈烺倒是不介意她将自己的亲弟弟放在了闺中密友后,只笑问:“刚刚也不见你着急,就这么放心他们?”
元月晚斜眼看了他,不答反问:“那也不见你着急你的兄弟们啊?”
陈烺无所谓道:“要是这点小事都能难倒他们,那往后也就不用混了。”
元月晚哼笑:“那你也不要太小瞧我们阿英和玉儿,尤其是玉儿,她可是要进宫的人。”
“那你呢?”陈烺问。
元月晚只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抬脚就率先出门去了。
陈烺站在原地,目光停留在桌上的那把折扇上,蓦地笑了笑,也就跟了出去。
雨一停,街上的行人就又多了起来。因为知道元月英宋金玉和元月修不会走丢,再怎么也都还有护卫跟着呢,元月晚并不着急就去找他们。在路过一架灯笼时,她甚至还停了下来,细细赏玩上面悬挂着的灯笼。
摊主一见赶紧过来吆喝着:“哎哟姑娘可真是好眼光,我这摊子上的灯笼,那可是荧州城里数一数二的,你去打听打听,没人不知道我于家灯笼。”
元月晚拿下个金鱼灯,一面赏玩,一面笑道:“哦,是吗?”
“那可不。”摊主笑道,“就我家这灯笼铺子,城里好几家呢,姑娘你是没往我们大店里去啊,那更是好看呢。待会儿选灯笼王,我们掌柜的就去,他可是去年的灯笼王呢。”
“那还真是厉害了。”元月晚笑着,决意就拿这个金鱼灯回去给元月柔了,便问,“这个多少钱?”
“姑娘真是好眼光,这可是我们掌柜的亲手扎的,五百文。”他笑着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这么贵?”元月晚左右看了手里的金鱼灯,“这值这么多吗?”
摊主笑着:“哎呀,我们于记的灯笼可是年年上贡的呢,就是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都喜欢用我们家的灯笼。”
元月晚去看了她身边的陈烺,一挑眉,问他:“是吗?”
陈烺摊了摊手:“我可不知道。”
元月晚还犹豫着,陈烺就已经拿钱给摊主了,她皱眉道:“这个不用你给钱,我也买得起。”她只是在纠结,这个灯笼哪里就值得这么多钱了,分明就是借着这时候来恶意涨价。
然而陈烺却笑:“图个开心而已,你妹妹会喜欢的。”
元月晚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将那句“我会把钱还你的”说出口,她只拿了金鱼灯,理直气壮向他说道:“也罢,先前你还吃了我的昙花呢,这个就当是报酬了吧。”说着她又想了想,补充道,“还算是便宜了你们。”
陈烺都给忘了,还有昙花这回事。只好无奈地笑:“看来我不该这么大方的。”
元月晚拎了金鱼灯,转身就走:“哼,大方的人是我才对。”
才走没多远,元月晚和陈烺就听见陈炼的声音,他们循声望去,就见陈炼正与元月英元月修一道,拖着手气喘吁吁跑到了他们跟前来。
“可算是找到你们了。”陈炼以手扇风,又向元月英和元月修说着,“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们姐姐跟我九哥在一起,怎么可能会有事?就你们两个小人儿,还操心得不行。”卂渎妏敩
元月英白了他一回,抱了胳膊侧头望着他说:“那刚才打雷的时候,是谁抱着我们家阿修的胳膊都快要哭了?”
“喂!说好不提这事儿的,你怎么还说呢?”陈炼顿时暴跳如雷。
元月晚对陈炼怕打雷这件事并不关心,她环顾四周,问元月英:“没见到玉儿?”
元月英摇头。
还是陈炼摆手道:“不用担心,先前散开的时候,我看见长风朝那位宋小姐的方向去了,有他在,也不会有事的。”
陈炼的话不假,他们回到船上时,宋金玉已经在了。元月晚进去她的房间时,她正躺在了床上,手里还捏着片桃儿,吃得津津有味。看见元月晚回来,她甚至都懒得起来,只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了。
“你回来得倒早。”元月晚说,她打发了木兰先去送了金鱼灯给元月柔,自己坐了过来,用热毛巾擦了回手,也拈了片桃子,放进嘴里一咬,原来还是个脆桃。
宋金玉勉为其难地往起坐了坐,说:“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有事的,就先回来了。路上看见有卖桃子的老妇人,就买了几个。怎么样,还挺甜吧。”她说着,又拈了一片。
元月晚眼睛瞅了宋金玉的脚踝,说:“我听宝儿说,你躲雨的时候不甚扭伤了脚踝,怎么样,没事吧?”
宋金玉伸了伸那只受了伤的脚,无所谓道:“没事儿,就小小扭了一下。”
正说着,宝儿就进来了,手里捧着一只小小白瓷瓶,说:“小姐,这是李三公子打发人送来的,说是抹在脚踝上,好好揉开,见效很快的。”
李三公子,就是林长风。
元月晚将桃子咬得嘎嘣脆响,说:“他还挺好心的。”
宋金玉撇了撇嘴,一点也不在意:“搁那儿吧。”
宝儿问:“要不,我现在就替小姐你抹上?”
宋金玉挥挥手:“等我给这桃子吃完。”
元月晚笑问:“真不疼?真不用叫孙不疑过来给你瞧瞧?”
宋金玉皱了脸:“多丢人呀,出去玩一趟,回来还给脚脖子扭了。算了,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没瞧见都有良药送来了吗?等会儿我就抹上,你别折腾了,还去找孙不疑,都麻烦人家多少回了。”
元月晚道:“他是大夫,行医治病本就是他的天职,再说了,我们家又不是没给他月钱,还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宋金玉鄙夷地看了她:“这话也就是你说吧,我听了,这要是给旁人听见了,不得说你是个不懂人间疾苦、不知体谅人的娇蛮大小姐?”
元月晚呵地笑了声:“我这就娇蛮了?等你进了京,见了我家的那几个姐妹,你就知道,什么才叫是娇蛮。”
宋金玉拿眼觑了她:“我才不信,你就是顶蛮不讲理的一个人了。”
元月晚毫不客气地就拿走了盘子里的最后一片桃儿,气得宋金玉坐了起来指着她说:“你看看,你看看,你还敢说你不是?”
元月晚哼笑:“那你就等着瞧吧。”说罢,她捏着桃儿,头也不回地就出去了。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桃之夭夭更新,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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