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对望,白玉京就明白了——他晚上又得一个人吃饭了。
陆九万想了想,转头吩咐下属去街口等她,而后独自走了过来。陆千户顶着某人眼巴巴的目光,伸手帮他理了理外袍,轻声道歉:“你先回家,天黑不要乱跑。等我休沐陪你去郊外游玩。”
白玉京满腔委屈登时收得干干净净,然而声音语气仍然带着故作懂事式的难过:“哦,那你一定要记得。拉钩?”
陆九万装作没瞧出他的小心思,笑眯眯伸出小拇指,与他勾了勾。
白玉京得了许诺便不强求一顿饭了,特别贤惠地目送她离开,才哼着小调上了马车。
谢扬冷眼瞧着自家公爷装相,不由唏嘘,原来陆千户也不能免俗,竟由着人得寸进尺。听说女皇武则天有位男宠绰号莲花六郎,就是公爷这德行。合着长得好看真能占尽便宜。
没了心上人陪伴,白玉京懒得琢磨吃什么,糊弄着用完晚饭,稍微活动活动,回忆了下陆九万的嘱托,便自觉抱着窃天玉爬上床睡觉。
熟悉的黑暗空间里,蠢儿子已经先到了,正盘膝坐下地上发呆。
“你怎么不点灯呀?”白玉京皱皱眉,随手打了个响指,召唤出了桌椅板凳和料丝灯,示意儿子坐过来。
白歌却没动,他震惊地看看凭空出现的家具,迟疑地打了几个响指。
他的神情太过明显,白玉京忍不住提醒他:“你在脑子里认真想,就可以变出东西啊!”
上一次白玉京还以为白歌是因着乍见熟悉的场景而惊讶,合着他压根不懂?
白歌眸中闪过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乱,他迅速低下了头,小声解释:“儿子,儿子得到窃天玉的时机不对,仓促之下,不得其法,一直没有研究透。”
白玉京恍然,他仔细打量着对方沾着血污的衣服,再一次皱了皱眉。
蠢儿子似乎每次见面都挺狼狈的,都不知拾掇下。梦里明明可以换衣服,不然自己岂不是每次都穿着里衣会面?
考虑到儿子目前境况不太妙,他善解人意地没有挑刺,而是开门见山地问:“最近情况如何?有没有好一点?”
白歌闻言神色黯然:“并无。情况有变,内库丢失的通明石又是真的了。现在儿子躲在父亲留下的庄子里,粮食暂时够用,只是不敢出去,并不清楚外头怎么样了。”
废话,你老子我可是赔上自己,才找到了真通明石,怎么可能没变化!
白玉京心思一动,难得流露出愧疚之情:“那个,咳,我一直没问,新帝给咱家定罪的时候,有没有提通明石以外的事情?”
“比方说?”
“草原。”白玉京怀疑白家第一次被抄跟他“私通草原”有关。
白歌茫然看他,摇了摇头:“并没有。这跟草原有何关系?”
“没关系?那新帝为何……就为着一块石头?”白玉京不能理解,“其他罪名一概没提?”
白歌沉默了下,低声道:“没有。不过陛下,儿是说乐益帝,他似乎格外关注咱家可预知将来之事。”
白玉京心中咯噔一跳,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犹如水中游蛇,轻轻撩拨了下他,激得他毛骨悚然。
果然,白家的特异之处,到底瞒不住有心之人。
“我还有几个问题。”他勉强收拾起恐慌,耐心询问,“嘉善八年,也就是你爹我,所处的这个时间段,朝中可有大事发生?重点是下半年。”
这个时间对于白歌来说太过遥远,他都还没出生,想来只能从长辈或史料中获取答案。
白歌为难地想了想,不确定地问:“与草原开战算么?”
“那么早?!”白玉京脱口而出,他虽猜出嘉善帝许哈森入住会同馆,是打算承认这一势力,做好了与草原翻脸的准备,却没想到双方再次重燃战火竟然如此迅速。
他本以为,想报国仇家恨遥遥无期。
“谁赢了?”白玉京有点激动,“打了多久?”
“大燕惨胜。”白歌解释,“听说边关动荡,红衣军反了,大开城门,放卓力格图入城。”
“啊?”白玉京比听见陆九万擅长琴棋书画还要惊讶,“怎么可能,她们世代忠勇!”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白歌神色淡漠,眼里带着不屑,“更何况一群女人,能成什么气候!”
白玉京没有错过他的情绪变化,心中不由觉得怪异。想他还算尊重女子,承认陆九万优秀承认得非常痛快,为何他儿子如此的,老古董?
难道是薛谅教的?
不应该啊,就薛谅那凶悍性子,若有人敢在她面前叽叽歪歪女人不行,她绝对会抽得那人哪哪都不行。
这儿子到底随谁?
白玉京左思右想琢磨不通,只得继续下一个问题:“嘉善八年死了个叫郑越的宦官,你知道怎么结案的不?”
“郑越?”白歌茫然,“儿子不认识。”
“那萧太妃呢?”
白歌呼吸微微乱了几分,却依然摇头:“后宫女眷,儿子如何知晓?”
白玉京敏锐地察觉到这儿子不实诚,最后一个问题问得便慢了些:“你听过王文和这个名字么?”
“没有。”
“那你知道什么?”白玉京有点怒,“你怎么一问三不知?”
白歌垂下头,眸中阴云翻滚,他声音有些低沉:“父亲问的这些,儿子确实不知。”
白玉京气馁地扶额,胸腔里塞满了完不成任务的郁卒。他无力地挥手,示意混蛋儿子跪安。
白歌起身站了会儿,突然吞吞吐吐地道:“若说嘉善八年,似乎,真出了件大事。”
“什么?”白玉京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他。
“父亲那边,应当还不到八月吧?”
“七月晦日,怎么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玉京觉得白歌的声调有点古怪:“啊,那晚啊,地藏菩萨诞辰,京师起了邪风。有家佛寺的灯倒了,走水,烧死了许多香客。”卂渎妏敩
白玉京心中寒意顿生,他呆呆望着白歌,脑子里一片空白。
“时任白泽卫千户的陆九万,疏散人群的过程中,被燃烧的梁柱砸伤,半边脸都给烧毁了。”
白玉京脑子轰的一声炸了,无数流星火雨猛烈燃烧,烧得他神志恍惚。
怪不得,怪不得二十年后的白泽卫指挥使是唐惜福。
那,是不是他们所谓的缘分,就是从这里断的?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不窃更新,第136章 蠢儿子带来的惊悚消息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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