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也没有强求:“我看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萧暮雨无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后颈:“有吗?”
公主点了点头。
萧暮雨:“……”有这么明显吗。
她是有点不安,不过是担心楼底下那群不长眼的流匪跑上来闹事惹恼了公主,公主可不是会手软的人。
这里毕竟不是雪芙国,公主势单力薄,万一出了什么事,麻烦多了不说,回去之后怕是又会被怪在萧暮雨身上。
谁叫她就是个拖后腿的累赘呢。
也许以后就没机会再出来了。
不过还没到害怕的地步,她又不是会被轻易吓得嗷嗷叫的小孩子了。
楼下打砸的声音愈演愈烈,眼看着越来越近,像是有人跑上了楼。
但在某个瞬间,一切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公主将书放到一边,神色如常,像是早就预料了情节发展,见萧暮雨愣着,她解释了一句:“店家塞了钱让他们走了。”
外面动静不小,距离又不算远,就算听得不算真切,但看店家那老练的提醒和习以为常的态度,也能猜出来他们自会处理妥当。
流匪强盗作乱,无非是为了钱财,单纯想捣乱引发恐慌就不会选在夜晚了。
不过话说回来,西宴国如今确实太过混乱了。
公主微微皱了下眉,这点比她想象的要糟糕一点,看来此地不能多留。
“你早些歇息。”公主收回思绪,做了决定,“明早我们就上山。”
幽暗的深海之中,无法呼吸,无法视物,海水寒凉刺骨。
不知从何处蔓延出来的水草紧紧缠绕着她的小腿,直至整个身躯,用力地将她拖拽至更深处。
哗啦
一把精巧的匕首坠入水中,划开水壁,斩断了缠绕的水草。
她终于能睁开眼,下意识挣扎着往海面游去。
远处依稀可见一点光亮,匕首却停留在她的面前,刀柄上一颗蓝宝石隐隐闪着光。
静默片刻,丝丝的血迹从匕首上散开,如同被风吹开的丝绸……
血的味道越来越浓郁。
快要不能呼吸了。
“呼”
萧暮雨猛地惊醒过来,真正梦境中脱身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忘了呼吸。
空气重新开始流转。
萧暮雨喘着气僵坐在床上,伸手摸到额头的时候,沾了一手的冷汗。
“怎么了?”公主那一贯冰冰凉凉的声音传来,“做噩梦了?”
萧暮雨慢了半拍才抬起头,转向声源处,公主正坐在桌边看着她。
大约是刚起身,公主身上只披了件外衫,领口处的雪白皮肤清晰可见,锁骨形状很漂亮。
但不知为何,萧暮雨却像是看到了一道红影。
公主拢了拢披散的长发,意识到萧暮雨的视线停留得太久,不由有些异样。
“哪里不舒服吗?”
“啪”
萧暮雨用手掌用力拍了下脸,两颊顿时留下一道红通通的印记。
但这也让她立刻清醒了过来,她摇了摇头,手掌下传来的声音闷闷的。
“没有。可能只是被昨晚的事吓到了。”萧暮雨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道。
她倒宁愿是这个理由。
梦境的细节已经模糊了,但那片深海她至死也不会忘却。
那是她前世葬身之所。
无力停止坠落的压抑与不能呼吸的痛苦还历历在目,她不后悔为了救人失去性命,但那不意味她不畏惧死亡本身。
明明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了,为什么这时候突然梦见那时候的场景?
萧暮雨本能地回避着这件事,她强迫自己打住思绪。
又拍了两下脸,她看起来已经恢复如常。
只除了脸颊上两道并不规则的红印显得有几分滑稽。
萧暮雨看了眼窗户的位置,发现缝隙里透出来了光亮,有些暗沉,没有白日的明亮,因此猜测这时候或许才刚刚是清晨,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
公主甚至也还没有洗漱梳妆。
“我们等会儿就出发吗?”萧暮雨问道。
公主没回答,而是快步走到了萧暮雨的跟前,里里外外扫视了许久,最终目光停留在了枕头上面。
她拿起枕头嗅了嗅,眉头微皱起来。
“枕头有问题?”萧暮雨有些意外。
她睡觉的时候好像没感觉有什么异常,枕头上也只有很淡的草木香气,如果不特别去注意根本不会在意到这点味道。
“闻着像是安眠的香料,与我那里的一样。”公主将枕头放回去,“但是理应不会让人有这么大反应的。”
“也许真的只是被吓到了。”萧暮雨嘟囔道。
显然公主没受到什么影响,听起来像是没问题的,她就不太想再继续深究这个问题。
“你有那么胆小吗。”公主瞥了她一眼。
“有。”萧暮雨尽力摆出一脸真诚的表情。
“……”公主将枕头放回去,顺手帮她把沾在侧脸上的头发拨到了耳后,“先起来洗漱吧,等天亮我们就走。”
下楼之前,公主叫住了萧暮雨,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她。
匕首不大,刀柄和刀鞘上都有浮夸的装饰,看着更像精美的装饰品,入手却意外地轻巧。
然而刀刃却很锋利,萧暮雨只是拔出了一点,落下的发丝就迎着刀锋断成了两截。
想来应该是什么削铁如泥的宝物了。
“留着防身。”公主低声说道。
她也没问萧暮雨会不会用,好像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萧暮雨盯着刀刃愣怔了片刻,忽的又回想起梦境里那把刀。
梦里的刀同样拥有着华丽的外表,甚至比她手里这个更浮夸,据说是古代遗留下来的宝贝。
……等等,她为什么知道是什么宝贝?
不对,应该说,她是什么时候见过那把刀的?
为什么她完全想不起来?
公主拉开房门,说了句:“走了。”
萧暮雨被拉着下楼,手里的匕首还未来得及收回刀鞘,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就要切到手。
就在那一瞬间,仿佛本能一般,她转了转匕首,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刀刃退回了刀鞘,连带着匕首也贴身藏好了。
楼下还冷清着,客人大多还没起床,也没到饭点,大堂里空荡荡的,只有掌柜的靠在算盘旁边打瞌睡。
角落还能看到断掉的椅子腿,柱子上也多了不少划痕,但其他地方看起来一切如常,若非还记得昨晚的动静,谁也不会注意到那些细节,更猜不出这里被流匪强盗光顾过。
这也太熟练了。
萧暮雨在心里感慨着,正要收回视线,余光却陡然间对上一道躲闪的目光。
有人躲在柱子后面偷看她。
“小林子你躲哪儿偷什么懒呢!还不快帮客人去提行李!”掌柜的用力拍了下算盘,对着柱子后面叫了一声,“你是不是又躲在那儿偷吃了!”
说着掌柜的又朝公主赔笑道:“客官不好意思,这是我内侄,刚来,不懂规矩,您见谅。还有昨夜的事,让你们受惊了,还望海涵……”
正说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擦着手匆忙从后面跑出来,嘴边还冒着油光。
想来手上也没干净到哪儿去。
“不用了,我们本来就没带多少东西。”
公主往后退了一步避开,结完账就拉着萧暮雨要走。
少年匆忙跟上去:“哎,客官你们要去哪里,此地危险,还是我送你们一程吧。”
然而不过前后脚,他刚踏出客栈的门,朝客人离去的方向张望着,却不见她们的人影。
站在原地往四周扫视了片刻,他垂头丧气地回了客栈。
掌柜的抬了抬眼皮,不耐烦地摆摆手:“吵什么,还不去后厨帮忙去。”
“还没给赏钱呢。”少年撇了撇嘴,捏了捏自己的钱袋子,忍不住嘟囔了两句,“那两个人一看就很有钱的样子,怎么这么小气。”
另一处,萧暮雨被公主拖着拐进了小巷,还有些茫然。
“那个人有什么问题吗?”萧暮雨问道。
“那小子心术不正。”公主说道,“后半夜我听到他在后院跟那些流匪接头,说想要入伙。”
“然后呢?”
“流匪嫌他身子板弱,没答应。不过……”
“不过什么?”
“那小子给了他们什么东西。”
为了钱出卖客户,似乎也不是那个少年做不出来的事。
两人都下意识有了些防备。
公主说的山在城外,进来时是走的西门,那座山就在东门外面。
客栈到东门有些距离,好在两人也并不是很着急,中途还坐在馄饨摊旁吃了个早饭。
这让萧暮雨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公主会娇气些,不愿吃这些小摊上的东西。
“我没那么挑剔。”公主没显露出什么不满,似乎路边的小摊味道也不比皇宫里的美味珍馐差。
看起来不像。
萧暮雨把这句话咽回去。
虽然说是她创造的人物,但是对方身上也有她所不知道的地方啊。萧暮雨忍不住想道。卂渎妏敩
吃完早饭,继续往东门走的时候,两人就渐渐感觉到背后好像有人在注视着她们。
相当拙劣的跟踪盯梢技巧。
萧暮雨几乎和公主同一时间就发现了藏在暗处的目光。
是那些流匪强盗吗?
果不其然,刚出了城门没多久,就有一队穿着非主流扛着大刀带着眼罩和伤疤的大汉们冲了出来,将两人围了一圈。
附近零星几个行人惊慌地四下逃窜开来。
还有几个来不及跑远的腿一软,跌坐在原地,动弹不得。
但大汉们也没去在意其他的行人,目标明确地对准了两人,似乎一开始就知道两人很有钱。
“两位姑娘应当是善心之人,我们哥儿几个近来生活艰辛,还希望姑娘们发发善心,接济接济我们……”
为首的独眼龙吊儿郎当地搓着手,语气却全没有乞求施舍的意思。
倒是他旁边的兄弟眼神更好,看清两个姑娘的脸之后,不由眼神一动。
“我看这两个妞儿姿色都不错啊,大哥,干脆一起带回去当压寨夫人吧,顺道让兄弟几个解解馋”
流匪们一个个都摆出一副蠢蠢欲动的脸。
萧暮雨伸手捂住了脸,像是害怕似的躲在公主身后,一边忍不住小声问道:“在人家城门口见血是不是不太好啊?”
她是想问万一在这里把人打死了,会不会被城门口的守卫抓回去。
“城门之外就不归守卫管了,前面那座山就是与邻国的分界线,国主近日也抽不出人手,对国界外的事自然是不管的。”
萧暮雨松了一口气,但转头看看不远处走得颤颤巍巍满脸惊恐的老爷爷老奶奶,不由劝道:“只打个半死就好了吧,万一吓到花花草草多罪过。”
不小心声音大了一点,被对面的人听到了。
为首的独眼龙眉头一皱,带上几分怒火,显得脸色有些狰狞:“你这小娘们儿叽叽歪歪说什么呢,竟然敢小看我们。”
旁边的人也应和道:“就是,想来是哪家大小姐出门来还不懂得规矩,该让大哥好好教导教导。”
也有装作好心劝萧暮雨和公主的:“两位娇滴滴的姑娘家,何必逞这个能,不如跟我们大哥认个错,把钱交出来,再说几句好听,说不定还能让你们快活些。”
萧暮雨靠在公主耳边小声问:“他们是不是很厉害?”
公主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另一把匕首,比送给萧暮雨的要长不少,也更窄细一些,她一边擦拭了一下刀身,一边随口说道:“还不如我宫里一条狗。”
萧暮雨:“……”看来是很弱了。
不,应该说宫里的狗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强啊。
不过毕竟是养在灵气充沛的皇宫里的。
萧暮雨安心了,一边又有了新的疑问:“那他们是哪来的勇气堵你?”
“大约是把我们当成了西宴国的人。西宴国女子是被禁止修行的。”公主擦完了刀,语气还是淡淡的,“不过男人也强不到哪里去你到旁边等我。”
这话压根没控制音量,周围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独眼龙恼怒地挥舞着大刀朝她们冲过来:“区区两个臭丫头,现在就让你们尝尝老子的厉害!”
萧暮雨眼神一凛,微微后撤一步,下意识摆出防御的姿态。
然而还未等她后退完,就被公主搂住了腰被迫往后倒下去。
公主搂着萧暮雨避开迎面而来的攻击,一脚踹向旁边的人,一个撞一个,两个人瞬间飞了出去,清出一条空路。
她将萧暮雨推出了包围圈,然后挡在了她的面前。
萧暮雨被迫连着转了几个圈,回过神的时候已经退到圈外,一转头就与旁边颤颤巍巍还没跑远的老婆婆对上视线。
老婆婆看看她,又看看一脚踹得两个壮汉起都起不来的公主,呆愣了许久。
萧暮雨下意识朝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老婆婆抖得更厉害了。
萧暮雨:“……”她有那么可怕吗?
老婆婆拄着拐杖试图加快脚步,然而只是加快了一点频率,速度仍如蜗牛乱爬一般。
没走几步,她就被自己绊倒了,眼看着就要摔下去。
萧暮雨下意识伸手去扶。
“婆婆,我不会打劫你的,等会儿我送你去城门”
话音未落,萧暮雨脸上刻意摆出的温和笑容僵住了。
几个流匪而已,公主一个人轻而易举就能够解决。
若不是这里离城门太近,公主不想乱用灵力引来关注和麻烦,解决这几个修炼刚入门的流匪不过就是眨眼间的事。
当然其中也有那么一点她心情不好想揍人的原因在里面。
也不过片刻功法,最后一个流匪翻着白眼倒在地上。
公主还未及收刀,转过头就见不远处萧暮雨僵立着,脖颈处染上一点刺目的血痕。
满身泥泞的五皇子出现在萧暮雨身后,只看脑袋也尽显狼狈,脸上黑漆漆一团半干的污泥不说,头发如同鸟窝,顶上还沾了两片落叶,像是在泥潭里打了一夜的滚。
但他此刻的神情却很自得,像是抓住了什么要害或者把柄一般,对公主笑得张扬。
他手中握着的匕首紧紧抵在了萧暮雨的脖子上,刀尖已经刺破了一点皮。
鲜红的血顺着白皙的脖颈滑落下去,对比鲜明得令人心惊。
先前的老婆婆已经吓昏了过去,被五皇子随意地摔在一旁。
公主转瞬间就理清了情况,脸色当即就沉了下去。
像是有谁突然打开了冰窖的大门,周遭的气温转瞬间就飞速直降了下来。
最先摔出去的流匪还有些意识,刚要爬起来,就看到眼前的草叶和枯枝附上了一层冰霜。
他手指无意间触碰了一下,草叶就像裂掉的玻璃一样,转瞬间就化作了碎末。
眨眼之间,碎末也不见了踪影,仿佛凭空消失了。
流匪呼吸一滞,脑袋朝下一栽,又昏死过去。
被吓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被朋友约出去吃饭了,暂时写不完了,先放这么多吧,大家暂时不用等了,早点休息,么么哒
明天可能还要出门,晚上更新可能也会稍微迟点,那就后天多补一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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