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6 章 番外二（完）

　　秦子游哑然。

　　他半是笑,半是叹息，说：“你好歹假装一下啊！”

　　楚慎行说：“假装？”

　　秦子游看他。

　　少年的唇角分明是弯起来的，但在这一刻，楚慎行眼里,他又觉得秦子游像是要哭了。

　　楚慎行心头微震,听秦子游说：“对啊,假装舍不得我,假装想要我留下。”

　　楚慎行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听秦子游问：“哥，你怎么就这么、这么——”

　　这么冷静呢？

　　他们要分开那么久。现在有了飞机，有了高铁，从海城到京市，并不是那么难以跨越的距离。

　　他们可以分享一样的日出,一样的日落,一样的四季。

　　但他们毕竟要分开啊。

　　不能一起吃早餐午餐晚餐,没有早安吻晚安吻。

　　秦子游不能在下课之后去楚慎行的办公室,推开门,就给楚慎行一个惊喜。也不能在早晨起来之后，睡衣都没换下，就踩着拖鞋,去盥洗室中，从背后抱住正在刷牙的楚慎行,来一点细微的亲昵。

　　秦子游此前计划的一切、期待的一切，都要落空了。

　　楚慎行说：“如果我这么‘假装’了，你会怎么想呢？”

　　秦子游一怔。

　　楚慎行说：“子游,来。”

　　他知道秦妈妈这会儿不一定是真的离开了。

　　但子游眼睛里已经有了水膜。

　　他不能让子游一个人哭。

　　秦子游吸了吸鼻子,去楚慎行身边。

　　楚慎行拉着他,坐在自己腿上。

　　他抬起手,抚摸着秦子游的面颊，见少年在自己掌心中笑了一下。

　　秦子游说：“我会很高兴。”

　　楚慎行说：“嗯，高兴，然后呢？”

　　秦子游觉得，自己已经明白楚慎行的意思了。

　　他说：“高兴——之后，我就会把第一志愿填成震大。”

　　楚慎行说：“再然后呢？”

　　秦子游说：“我会告诉自己，震大也是很好的选择啊。这话也没错，再说了，我一个海城人，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家？”

　　楚慎行说：“再然后呢？”

　　秦子游：“我会一直这么想，一直这么想……直到，”他轻轻咬了一下下唇，“到后悔的那一天。”

　　楚慎行不再讲话了。

　　他只是维持着此前的目光，温柔地、平和地看着怀中的少年。

　　秦子游眼睛眨动一下。

　　他已经很努力的克制，但这一下眨眼之后，他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秦子游说：“但我不一定会后悔啊。”

　　楚慎行说：“子游，你会的。”

　　秦子游不言。

　　楚慎行说：“可能是在学校里和同学有了矛盾的时候，可能是你不赞同你的老师的一些观点的时候。如果你考的是一个正好可以上震大的分数，那出现这种事，你会生气，会不开心，但不会后悔。但是，你考了一个可以去京大的分数。所以，有了这种状况，你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初你没有为了我而‘牺牲’，你会不会过得更高兴一点？”

　　秦子游嘴巴动了动，要说话。

　　但这一次，楚慎行轻轻“嘘”了声。

　　他手指碰上秦子游的嘴巴。秦子游便知道，这是“你会的”的意思。

　　他安静下来，看着楚慎行。

　　楚慎行说：“你第一次后悔的时候，会很快安慰自己，还是之前的那些理由。再有，你爱我。留在海城，你得到的快乐，远比你得到的烦恼要多得多。”

　　秦子游心想：你知道这些啊……

　　楚慎行说：“但是，”话音重了一点，“等到你大学毕业以后，等到你开始工作以后。我们不会一直都像是今天这样，刚刚开始一段感情，所以两个人都谨慎地维持着这一段关系。到那时候，我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我们会有吵架，会有分歧。而那个时候，你会委屈，觉得你为我牺牲了好多，为什么我要那么对你。”

　　秦子游眼睛眨动。

　　楚慎行说：“我也会委屈。你虽然和我在一起，但我一直等到你毕业以后才完全标记你。这明明是两个人的‘付出’，为什么你只考虑自己？”

　　秦子游心想：他竟然已经想了那么多。

　　楚慎行说：“子游，你之前说，希望我对你好一点。这样的话，以后，你离开我的可能性就也会小一点。”

　　秦子游失笑。

　　楚慎行放下了压在他唇上地手。

　　秦子游面颊上还有泪痕，但他的心情已经变得很轻松。

　　他故意凶巴巴说：“我知道了，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要劝我去京大的？”

　　楚慎行笑了下，说：“你可以这么理解。”

　　秦子游说：“你好坏啊。”

　　楚慎行说：“你喜欢吗？”

　　秦子游的眼睛又开始发酸。

　　他小声说：“喜欢。”

　　楚慎行逗他：“只是‘喜欢’？”

　　秦子游深呼吸，说：“爱你。哥，我爱你。”

　　他身体往前一些，吻住楚慎行。

　　秦子游记得这是什么地方，也知道，母亲此前的“开会”，只是一个离开的借口。

　　但他这会儿真的需要宣泄心情。

　　他想要楚慎行的吻，想要楚慎行的拥抱，想要楚慎行用手指在他后颈上的腺体上轻轻摩挲。

　　这个吻之后，他的额头抵着楚慎行的额头，说：“那我们，以后——”

　　楚慎行说：“你易感期的时候，我会去京市找你。”

　　秦子游破涕为笑，“嗯，好。”

　　楚慎行说：“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也算数。”

　　秦子游：“嗯？”

　　楚慎行抱着他，手顺着秦子游的肩膀一路往下。

　　他的掌心抚摸过少年的背脊，最后停留在秦子游腰间。

　　楚慎行说：“你会遇到很多人，见到很多事情。”

　　秦子游的眼睛一点点睁大。

　　楚慎行说：“你会觉得在那么早的时候做出选择，可能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秦子游要反驳：“不——！”

　　楚慎行说：“子游，你现在说‘不’，是没有意义的。”

　　秦子游说：“你都不相信我的吗？”

　　楚慎行说：“你可以用行动证明。”

　　秦子游：“嗯……？”

　　楚慎行说：“子游，我爱你。我觉得，我对你的感情，应该可以维持更久的时间。”

　　秦子游眨巴眼睛。

　　楚慎行说：“你要和我比一比吗？”

　　他话音出口的时候，就有感慨：也许是因为男友年纪的确太小，所以自己也开始变得幼稚。

　　秦子游忍俊不禁。

　　他说：“好啊，我们比一比。”

　　楚慎行看了少年的神色，又觉得，幼稚一把，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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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慎行一共在秦妈妈这里停留了一周。

　　这期间，在秦妈妈、楚慎行的注视之下，秦子游填好了自己的志愿，选择提交。

　　他觉得自己的心情从未有现在这样平静。

　　楚慎行其实并不知道，那天自己和子游的对话，秦妈妈究竟有没有听到，或者听到了多少。

　　但他能够清楚地知道，那天之后，秦妈妈对自己的态度，有了细微的变化。

　　在此之前，秦妈妈待他虽然关照，但毕竟只是“老友的孩子”，之间始终隔着一层。但这天之后，秦妈妈再叫他“慎行”时，他开始觉得，这里面有了“一家人”的意味。

　　在楚慎行回国的前一天，一样是晚饭桌上，秦妈妈拿出了自己给楚慎行准备的礼物。

　　“原本是觉得老楚对子游那么上心，我这边也得有点表示。”秦妈妈说，“没想到，这成了子游的男朋友第一次上门的见面礼。”

　　她此前考虑很多。要足够贵重，也要表示心意。挑来挑去，心下略有遗憾：如果楚慎行是女性，倒是有很多可以送的东西。但既然是男性，又是Alpha，可选范围就狭窄很多。www.xündüxs.ċöm

　　到最后，选择了和此前一样的礼物。只是前一次送楚慎行，只是秘书挑好，她在卡片上签字。这回，倒是依照自己的眼光。

　　楚慎行倒是觉得不错。

　　他把盒子里的手表拿出来，看着旁边卡片上的祝福语。是说祝自己事业顺利，扬帆起航。

　　他摘下自己原先的手表，换上新的一只，礼貌地说：“谢谢阿姨。”

　　楚慎行的航班要到晚上，秦妈妈倒是一早就要离开，去其他州参加一个会议。

　　最后一天，就留给楚慎行和秦子游。

　　秦妈妈第二天到家时，嗅到了空气里淡淡的山野气息。她有了点预感，有意无意去问儿子，秦子游耳尖微红，但还是镇定自若，说：“楚慎行的信息素是这个味道。”

　　话音落下，他抿了抿嘴唇，与母亲对视。

　　秦妈妈叹口气，说：“子游，妈妈知道你们现在感情很好。”

　　秦子游心想：这之后是“但是”吗？

　　秦妈妈说：“我也知道，慎行的确是很为你考虑。”

　　秦子游眨一下眼睛：“嗯。”

　　秦妈妈说：“我看这几天你们相处，都是他比较照顾你。”

　　秦子游心想：是这样吗？

　　好像没错。

　　秦妈妈语重心长，说：“你现在这么有决心，那以后，也好好好维护这段感情。”

　　秦子游：“咦？”

　　没有“但是”吗？

　　秦妈妈说：“他愿意为你考虑，支持你去京大。这样很好，所以子游，你也要为他考虑。”

　　秦子游虚心求教：“妈，你的意思是？”

　　秦妈妈说：“你去了学校以后，会有很多新的同学，新的要做的事。你和慎行会相隔很长距离，这里面，只要有一个人开始淡下和另一个人的联系。这段感情，就差不多开始画上句号了。”

　　她的话音之中，到底是有些感慨的。

　　秦妈妈联想到了自己的婚姻。

　　“慎行那边，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独身一人。之前老楚和我说过，慎行好像是要和工作结婚了。对他，我能放心。”

　　一个此前不曾谈及感情的人，不至于因为多了一个特殊的、和自己有多年感情积累的男友，而开始花天酒地。

　　但她的儿子这边，刚成年，即将进入花花世界，已经有了一份感情经历。

　　秦妈妈说：“子游，就像是之前说的。如果你觉得难过了，可以告诉我。不管是因为慎行，还是因为其他——妈妈永远支持你。”

　　秦子游听到这里，动容之余，又有点哭笑不得。

　　他想到了楚慎行此前说过的话。

　　他喜欢楚慎行，已经喜欢了很长时间。

　　秦子游嘴巴上说：“我知道了，妈妈。”

　　心里则想：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他对楚慎行的感情，不是幼稚，不是冲动。

　　他可以承担责任，可以和楚慎行一起面对往后。

　　秦子游在母亲身边待了大半个暑假。

　　之后，他回国，却并未去海城，还是直接飞去与白皎等人约定的地方，完成他们的毕业旅行。

　　这当中，白皎和张兴昌总要“捣乱”。

　　白皎：“子游是不是又在和楚哥打电话呢？”

　　张兴昌：“我看是。”

　　秦子游挂断电话。

　　白皎和张兴昌同仇敌忾。

　　秦子游眼珠转了转，笑道：“小白，这里风景不错啊，要不要给你拍张照片，发给程云清？”

　　同仇敌忾联盟瞬间被瓦解。

　　白皎欣然：“好啊！”

　　张兴昌额角跳了跳，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趟旅程持续了一周。

　　一周之后，几个少年飞回海城。

　　楚慎行原先问过秦子游，是否要人去接。秦子游倒是拒绝了，说自己和两个朋友一起坐机场大巴回去即可。

　　等到机场大巴抵达市区，三人下车。

　　张兴昌在两个好友身边，吃了成吨的狗粮。如今挥了挥手，说：“行了，拜拜！”

　　他潇洒离去，白皎也和秦子游道别。

　　秦子游事先知道，楚慎行这天下午有一场会议，要稍晚才能回家。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在打开家门、看到空空的屋子的时候，他仍然觉得失望。

　　这会儿是八月中旬。他在外的时候，虽然思念楚慎行，但因天长路远，理智上知道，他们也只能讲讲电话、通通视频，此外，就是期待重聚的一天。

　　到现在，他回到了和楚慎行的家里，所有情绪便一涌而上。

　　卧室里都是楚慎行的气息。

　　秦子游洗了个战斗澡，之后就钻进被褥里。

　　他被楚慎行的气息环绕着，一边觉得满足，一边又有更多空虚。

　　不够啊。

　　想要楚慎行。

　　少年的身体蜷缩起来，面颊在枕头上轻轻磨蹭。

　　楚慎行在开会……

　　去了也不能见到。

　　但真的很想他啊。

　　秦子游闭着眼睛，想象自己在楚慎行的怀抱之中。

　　这样的构想，给了他一点慰藉。但随之而来的，又是真切的难捱。

　　到最后，秦子游蓦地从床上坐起。

　　他决定了。

　　还是去找楚慎行。

　　就算楚慎行在开会，就算他一时之间不能理会自己。

　　但至少可以在他身边，可以早一点见到，早一点亲吻，早一点拥抱。

　　秦子游换了衣服，兴致勃勃地出门。

　　楚慎行的会议结束，已经过了下午六点，将近七点。

　　他面上还算从容，可实际上，已经有数次走神，总要去想，子游这会儿在做什么。

　　无人察觉这些。

　　他松着自己的领带，和凌玉、陆璇等人一同往办公室走去。

　　到办公室门前，秘书叫住他：“楚总！”

　　楚慎行看去一眼。

　　秘书比了个手势。

　　楚慎行一怔。

　　他原先觉得，自己的思绪像是一条平静的、安然流淌着的江河。

　　但在这一刻，他忽而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江河变成大海，上面破涛汹涌。

　　楚慎行面色依然冷静。

　　他对秘书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凌玉说：“子游来了吗？也是好久没见了。”

　　楚慎行说：“那就改天再见吧。”

　　凌玉：“……？”

　　她眼睁睁看楚慎行维持着他那张八风不动的微笑面孔，走近办公室里。

　　而后，听到了轻微的锁声。

　　凌玉“嘶”了声，看向一边的陆璇。

　　她说：“应该不用等老楚了。”

　　陆璇赞同。

　　办公室内。

　　楚慎行推开门的时候，就察觉，屋里的灯竟然是关上的。

　　他心有预感，并未将其打开。

　　楚慎行反手将门关上，而后环顾四周。

　　他很快看到秦子游。

　　秦子游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楚慎行的一件外套。

　　楚慎行看在眼里，心想：之前的确看到过，在易感期时，没有Alpha在身边的Omega可能会出现“筑巢”反应。

　　将Alpha的衣物搜集起来、堆在自己身边，像是一个巢穴。

　　这会儿，离秦子游的下一次易感期还有近一个月。可子游大约是太思念他了，竟然出现了类似的行为。

　　楚慎行心头的波澜淡去一些，化作和风细雨。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看着蜷缩在自己的气息里的Omega。

　　山林旷野的气息逐渐充斥了整个房间，秦子游在睡梦之中缓缓拧起眉尖。

　　楚慎行看在眼里，伸出手，将秦子游的眉尖一点点抚平。

　　秦子游有所察觉，眼皮缓缓颤动。

　　是要醒来了。

　　屋子里虽未开灯，但海城的夜色毫无保留的透了进来。

　　这里是国际性的大都市，到了晚间，近乎是不夜之城。

　　霓虹的亮色洒在楚慎行的办公室里，为沙发上的两个人勾出模糊的影子。

　　他们近乎是衣冠楚楚的。只有离得极近时，才能听到少年的一点嗓音。

　　只是很快，连这点嗓音都没有了。

　　楚慎行吻住秦子游，掠去他能发出的所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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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末，秦子游要启程去京市。

　　楚慎行刚刚结束了一个项目，提议，不如自己开车送秦子游前去学校。这一路上，也能四处转转。

　　这么一来，“告别”就变得尤为漫长。

　　秦子游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度过了一次易感期。

　　可到了九月中旬，熟悉的热潮再一次来临时，他才知道，原来一切尚未走到尽头。

　　这次易感期结束的时候，秦子游的新同学们也差不多知道，秦子游有一个异地恋的男友，两个人感情甚笃。

　　往后几年之中，秦子游见到了很多同学的分分合合。

　　舍友失恋的时候，秦子游陪他喝酒，听舍友酒后大哭：“他怎么、怎么能那么对我呢？”

　　哭完了，还要问秦子游：“子游，你和你男朋友怎么一直都那么好？”

　　秦子游想一想，觉得：因为我把你用来到处浪、忽略男朋友的时间，都花在楚慎行身上了啊。

　　他看到溜达到教室里的猫，想要拍下来发给楚慎行。看到一朵形状奇怪的云，想要发给楚慎行。看到一切新奇的、有趣的东西，都想要和楚慎行讲。

　　很多时候，秦子游不会想起来母亲此前和自己说的一段话。他仅仅是想要把自己的昨天、今天、每一天，都和楚慎行分享。

　　在这同时，他也知道楚慎行生活的方方面面。

　　两个人有了空间上的距离，但在精神上，他们始终是在一起的。

　　大三的寒假，秦子游曾经和楚慎行谈过一次。

　　他已经不再有高考之后会有的犹豫了。秦子游知道，不管自己和楚慎行相隔多远，他们的感情都不会受到影响。

　　所以他说：“哥，我应该能拿到我们系的推免名额。”

　　楚慎行说：“那就继续读吧。”

　　秦子游：“我知道你之前答应过，在我毕业之前，不会完全标记我。”

　　楚慎行看他。

　　秦子游朝身前的男人笑一下，说：“那现在呢？哥，你想要完全标记我吗？”

　　楚慎行听了，心想“答案当然是‘是’”。

　　在和秦子游正式确认关系的时候，他就开始耐心地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而现在，他知道，自己理想中的日子又要推迟两年。

　　楚慎行想着这些，回答却是：“不想。”

　　两个人对视，都想到了两年半前，他们在秦妈妈家餐桌边的那场谈话。

　　秦子游说：“咳！楚慎行先生——”

　　楚慎行说：“什么？”

　　秦子游严肃地：“你是不是知道啊。你这么说了，我就好像更爱你了。”

　　楚慎行失笑，摇头。

　　秦子游：“嗯？”

　　楚慎行又点头，说：“对，我知道。”

　　他这么坦然大方地承认，秦子游反倒有点意料不到。

　　少年——已经是青年了——轻轻“啊”了一声。想一想，干脆就省略掉所有煽情的步骤，直接去吻自己的Alpha。

　　他们一起经营着、保护着这段关系。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秦子游发现了楚慎行办公桌抽屉里的一枚戒指。

　　他看到那个盒子的时候，心里就预感。但等到把戒指取出来，看到其中的定制日期时，他还是有些怔忡。

　　那竟然就是他高考之后的暑假。

　　在他在国外的那一个半月里，楚慎行竟然去定制了求婚的戒指。

　　秦子游深呼吸一下，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回原本的地方。

　　之后，他打电话给自己此前找到的珠宝设计师。

　　青年靠在办公桌边，褪去了从前的年少青涩，已经能够与爱人并肩。

　　他的语调平缓克制，说：“是这样，我想把之前定的那个求婚戒指改成结婚用——对，上面刻的内容要有变化。好，我们约个时间见面，当面沟通。”

　　电话挂断的时候，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推门声。

　　秦子游回身，看到了进门的楚慎行。

　　他笑一笑，说：“哥，我等了你好久了。”

　　楚慎行脚步一顿，视线在秦子游身上，还有办公桌上滑动。

　　他一面觉得不至于，一面到底有些预感。

　　楚慎行含笑说：“等我？你不是才过来吗？”

　　他走到秦子游身边，两人交换一个亲吻。

　　这个吻结束的时候，楚慎行的手扣在秦子游腰上。

　　秦子游仍嫌不够似的，一下又一下地轻轻吻他。

　　到这里，楚慎行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他有些想要叹息，说：“你看到了？”

　　秦子游眼睛亮晶晶的，说：“嗯！”

　　楚慎行笑了下：“原本放在银行里的。没想到，刚拿出来，就被你发现了。”

　　秦子游轻轻“啊”了声，略有懊恼，说：“你是不是还准备了什么惊喜？”

　　楚慎行不置可否。

　　秦子游想一想：“不行，我要假装不知道。”

　　楚慎行忍不住笑一笑，再去吻怀中的青年。

　　他吻过秦子游的嘴唇、面颊，到了耳廓。

　　楚慎行咬着秦子游的耳朵，问：“等我‘好久’，是多久？”

　　秦子游说：“我想想啊。”

　　楚慎行听着，觉得自己一定要耐心许多。

　　可是秦子游说：“我十六七岁的时候，知道你不可能在我成年之前和我有什么关系，所以每天都在想，快一点吧，快一点长大吧。但是啊，想着如果真的快一点成年，那不也就是快一点高考吗？就又有点犹豫了。”

　　说着说着，秦子游笑了起来。

　　楚慎行说：“嗯？原来还有犹豫。”

　　秦子游说：“再之后，你也知道啊。我等你完全标记我，又等了多少年。”

　　楚慎行听着，微微笑一下，说：“你那天晚上的表现，让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喜欢这种事。”

　　秦子游眼皮颤动一下，说：“是你太坏了。”

　　嗓音比前面轻一些。

　　楚慎行问：“喜欢吗？”

　　“……喜欢。”

　　秦子游停顿一下，心跳越来越快。

　　楚慎行依然抱着他，却又在一边点了几下手机。

　　秦子游：“哥？”

　　他听到舒缓的琴声从楚慎行的手机里传出来。

　　“这是第十个备用选项，”楚慎行说，“原本是在场地出了意外，时间错过去，后续的几个备用选项也失败了的时候，才要启用的。”

　　秦子游脱口而出：“你到底准备了多少啊？”

　　楚慎行说：“很多。你值得我准备很多。”

　　他说着，拉开旁边的抽屉，取出其中那个戒指盒。

　　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楚慎行将盒子打开，伴随着古典乐的浪漫曲调，问秦子游：“但是，子游，我好像的确没有你那么好的耐心——你愿意成为我的合法伴侣吗？”

　　秦子游看着他，视线一点点往下，落在那个戒指上。

　　他的心跳起先越来越快。但在看到戒指的时候，又归于平静。

　　他们相爱，他们在一起多年，秦子游原本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他也知道，他们会有往后的很多天，很多月，很多年。

　　夕阳一点点下落，金灿灿的光线照在黄浦江上。

　　秦子游重新抬头，看着楚慎行。

　　他看着楚慎行的眼睛，两个人对视之间，像是有无数时光从他们身上淌过。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不曾想到，自己会和身前的那个人，有这样一重关系。

　　但在往后的日日夜夜之中，一切都成了理所当然，再没有其他可能性。

　　伴随着黄昏，伴随着耳畔的曲调，伴随着他们这些年来相知相守的无数回忆。

　　秦子游郑重地、庄严地回答：“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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