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莜诧异地钻出他的臂弯向后看了看,又被按着脑袋缩了回来。赵方辰低声道:“不要露面,不要被外人知道。”
“为什么?”钟离莜狐疑道。
赵方辰使劲拍了下她的后脑勺,用披风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小姑奶奶,你打山匪堆里呆了一宿,传出去叫人怎么看你!”
“哦……”钟离莜连忙又把头埋得更低了些,想了想后,愈发疑惑:“可是,禁卫都出动了,我被绑走一事早就人尽皆知了吧?”
赵方辰冷哼:“你爹没那么蠢,会昭告天下说自家女儿让山匪给绑了,他可不想丢脸。这禁卫军……”
说着他侧眸看了一眼吴正青,见他眼神慌乱地挪开了视线,干笑道:“是为了给老夫收尸的吧?”
钟离莜心里咯噔一声,慌张地抱住他的胳膊小声问道:“外公,您为什么会来救我?谁告诉您的?”m.xündüxs.ċöm
赵方辰摇摇头:“说来话长,以后慢慢同你细讲……昭懿啊,你岁数不小了,有些事情该明白了。没有人能靠得住一辈子,你爹也不例外。等老夫入了土,就没人给你做靠山了。虽然不知道是你,还是太子,跟江湖上的什么势力扯上了干系,但是一旦老夫死了,赵家树倒猢狲散,你对他们而言,就没有用处了……昭懿……莜莜,给自己做好打算。”
钟离莜心中七上八下,总觉得他这话像是在交代后事,忙小声说道:“外公,我也有些事要同你讲。一会儿回了行宫,你陪我多聊聊。”
赵方辰沉默了一阵,忽然用力捏住了她的肩膀:“若一入行宫,陛下要降罪于我,你不要拦着。告诉他,你什么都不知道,便好。”
钟离莜大惊失色,揪住缰绳想要勒马调头,岂料赵方辰突然一拍马屁股疾驰了起来。禁卫军们急忙跟上,一路浩浩荡荡奔赴行宫。
钟离莜的手在哆嗦,虽仍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隐约意识到绝不能让外公这般入行宫。眼见着宫门就在眼前,顾临泩忽然跑来,站在十步开外,指着左侧小路使劲挥着手。
钟离莜见状,忙道:“外公,往左,去朗月殿!”
“为什么?”赵方辰诧异,但还是依着直觉,急调马头,往朗月殿而去。
禁卫军们一怔,只得换作单队追随他们而去。没多时,朗月殿出现在眼前,长阶之上,数十名大臣正往上走。颢帝站在最顶上,冲他们微微拱手。这一堆禁卫军加上赵方辰呼呼啦啦地涌了出来,马蹄子震天,惊得所有人都回身看了过来。
赵方辰急忙勒定马匹,尚未反应过来,就听钟离莜忽然嗷得一嗓子嚎了起来:“爹!!!爹!!!我回来了!!!爹!你咋不去救我啊啊啊啊啊……”
颢帝笑容可掬的表情登时皲裂开来,被这一嗓子嚎得魂儿丢了一半,僵在原地,脸瞬间拉成了驴脸。赵方辰急忙捂住她的嘴,嘘道:“你疯了?!来这里作甚!这么多人!”
眼尖的大臣认出来者何人,不禁疑惑道:“忠义侯怎么来了?这怀里……抱着个谁啊?”
“爹!哇……”钟离莜使出吃奶的劲儿嚎哭着,愣是震得禁卫军们六神无主。吴正青愣了半天,见颢帝自长街上步伐沉重地走了下来,咬咬牙,翻身下马跪至他身前:“禀陛下,公主殿下回出来了。”
颢帝额头上的青筋一寸寸暴起,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仿佛想生吃了他。就在这时,跟条鲶鱼似的扑腾了半天的钟离莜打忠义侯的胳膊肘底下钻了出来,三步并两步,拉着长腔向他扑来:“爹啊!!!我的爹!!!!”哭声震天,仿佛在哭丧。
颢帝被她一个熊抱勒弯了老腰,见女儿梨花带雨,把鼻涕泡往他龙袍上蹭,手抬起又放下,最后轻轻向外推了她一下,自是没有推动。
钟离莜拉过他的胳膊,搂在怀里继续嚎:“爹,我好怕……如果不是外公,我就死了……爹……”
“这是怎么了?这是昭懿公主吗?!”大臣们终于看清,这狼狈不堪的女子乃赫赫有名的昭懿公主,险些把眼珠子给瞪了出来:“公主怎么了?受何委屈了?”
“是啊,公主怎么了……”颢帝望向忠义侯,隔着风沙缓声问道:“忠义侯,公主怎么了呢?”
赵方辰未下马,与他四目相接,毫不避让,半晌朗声道:“不知!只听闻公主于火场中救出了三殿下,身负重伤,九死一生。老臣过来看看,莫让先皇后合不上眼!”
颢帝长提一口气,手颤颤地攥紧了衣袖,又将视线投向跪在地上的吴正青。吴正青汗流浃背,低着头,闭着眼,大声道:“禀陛下!公主殿下偷偷去酒楼吃东西,没带银子,被扣在店里当小工了!”
众臣一怔,旋即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钟离莜嘤嘤地小声哭着,感受着颢帝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趋于平稳,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说道:“爹,给您丢脸了……我再也不任性了……爹,您原谅我吧……”
“陛下别动怒,小孩子吗,总是贪玩的。”几个上了岁数的老臣借坡下驴地去劝着。
其余人也附和着:“是啊是啊,等公主殿下成家了就好了……陛下看在殿下重伤未愈上,别动怒了!”
颢帝低头看向钟离莜,见她可怜巴巴地使劲点头,终于挤出一抹差强人意的微笑,抚摸着她的头顶说道:“长记性了?”
“嗯嗯嗯……没有下次了。”钟离莜吭哧着应道。
颢帝颔首,向大臣们笑道:“让诸位爱卿看笑话了。朕这丫头,在外头野久了,跟个假小子似的!朕是打不得,骂不得,多戳一指头,都会……”
说着他瞥向忠义侯,一字一顿道:“让皇后合不上眼。”
……
“殿下,忠义侯带着公主回来了。”偏院中,长衡向覃王禀报道。
覃王沉默,又思索了一阵后问道:“陛下怎么安置的忠义侯?”
长衡道:“安置到公主院里了,说让他好好歇着。”
“他是这么说的?”覃王蹙眉,又道:“皇姐如何?”
“听说公主殿下吓坏了,当着朝臣的面,搂着陛下哭了好久。”长衡说着,神情中夹杂着幸灾乐祸:“公主殿下这次算是丢了脸了。那么些个朝臣眼睁睁瞅着……”
覃王愕然:“朝臣?她当着朝臣的面哭了?”
长衡颔首:“是啊,忠义侯直接把她带到了朗月殿。正赶上陛下与朝臣们都在。”
覃王怔住,半晌叹息一声摇摇头:“行啊,姐姐豁出面子,把忠义侯保住了……陛下就是再想杀他,也不能当着朝臣的面下手。可是,禁卫军怎么就把他放回来了呢?”
“许是觉得他太难缠了。”长衡无奈道:“咱派出去的杀手,都被他解决了。现在赤狼门紧着管咱要银子,说是这单赔大了。”
“哼,他们还好意思跟本王要钱?!”覃王恼怒地将书本扔至地上。
长衡连忙拾起书,见他翻身上榻,气哼哼地背对着他不言语,小心翼翼地挪过去问道:“殿下……既然忠义侯住了进来,那咱……”
覃王闷声道:“猪脑子吗?本王哪儿还有心思顾及他……咱的商路都快被陛下给断绝了,本想着能一箭双雕,结果现在全落了空。”
“殿下,有好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您呢。”长衡戳了戳他的后背,小声笑道:“陛下把炎帷军给调来了,尧顺伯也在,昨夜秘密见了陛下,今早便接管了炎帷军。”
覃王一个激灵,翻身回来欣喜道:“真的吗!那咱在倡州的商道……”
“已经把货全都运出去了!”长衡回答道。
“太好了!”覃王登时来了精神,坐起来笑道:“赌对了!真没想到陛下这么怕忠义侯,不惜把尧顺伯和炎帷军都给调来。他处心积虑地布下这么大一张密网,自己却亲手在上头割了个口子……若他知晓忠义侯根本就是只身前来,岂不是要气到吐血!”
他越说越兴奋,翘着脚得意地笑着:“好姐姐,你不愧是福星!弟弟我可算沾了你的光了!”
……
“顾大人,我家主子让我给您带个话。”后花园中,一位内侍与顾临泩耳语道:“他说,鱼没网住,溜出去了。”
“猜到了。”顾临泩面露疲惫,踮脚往钟离莜所住的院子望去:“这一次,官家是败给了自己。告诉他,收网,在下游等鱼。”
“是。”内侍没有多问,应下后离去了。顾临泩在花园里漫无目的得溜达了一圈,忽然瞧见芸雁快步走了过来,忙扬起笑脸想喊一声姐姐,结果被她拿了张字条胡在了脸上。
他诧异地打开字条,只见上头有力地写了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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