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奴儿还是有些不解:“可……太子为何要害你?他不是你的亲兄长么?”
顾梧将纸条收起来,不怎么在意地道:“所以我才觉得有些意思。”
林奴儿蹙着眉尖,不赞同地道:“这哪里有意思?”
闻言,顾梧觑她担忧的表情,笑道:“奴儿是在替我担心?”
林奴儿叹气,道:“谋害你的人与太子有关,你怎么好似半点都不放在心上。”
顾梧想说,除了你以外,这世上确实没什么值得我放在心上,但是他猜测这话说出来,林奴儿不会喜欢,便改口道:“我与皇兄的感情并不如何深,再说了,天家无父子,何况兄弟?”
林奴儿一怔,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又想起从前顾梧说的种种事情,也知道不能怪他,但见他不甚在意的模样,心中倒替他生出几分难过了。
却说林奴儿两人离开后,太子妃在床边坐下来,凝视着躺在锦被之中的男子,轻声问道:“你何时才会醒来?我有些害怕了。”
仔细想想,尚花临过去的人生之中从未有过害怕二字,如今她竟明白了这种感受,佛家有一句话,叫做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她不期然想起从前与顾璋相处时的情形来,那时两人偶有争执,尚花临便要说一些话来气他,顾璋时常气个半死,却又吵不过她,只好自己生闷气。
尚花临看着他,小声道:“你若再不醒过来,我就回山里做道士去了。”
然而,昏迷中的男人并没有什么反应,唯有空气依旧安静无比。
……
才回了王府,宫里就派了人来,让顾梧入宫面圣,林奴儿想了想,让人套了马车,往南大街的方向去了,直奔一家玉石铺子,那家伙计正在柜台后嗑瓜子儿,见了客人来,连忙把瓜子藏起来,换上一副笑脸,殷勤地道:“这位夫人,想要买些什么首饰?玉镯子玉簪子玉耳铛,小店里应有尽有。”
林奴儿却问道:“贵店里可有修玉的师傅?”
那伙计一怔,道:“有是有,只是不知夫人要修什么样的玉?”
林奴儿从袖中取出一团手帕包着的物事来,一点点打开,露出内里的东西,那伙计探头一看,却是七零八落的几块玉,那玉的成色极好,他啊呀一声,道:“这么好的玉,可惜了。”
林奴儿眸子低垂,道:“这是一个玉镯子,不知贵店能否修好?”
伙计犹豫了一下,道:“这小人得去问问掌柜,夫人稍等片刻。”
他掀了帘子去后间,不多时,掌柜就出来了,是个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在看过林奴儿的碎玉之后,面露为难地道:“这若是想修得完好无缺,怕是有些难了。”
林奴儿有些失望,但她想起顾梧当时满眼的期待,心中不由升起几分后悔之意,便对掌柜道:“若是不求它完好无损呢,只拼起来也就足够了。”
那掌柜道:“这倒是可以。”
他说着,拈起两枚断裂的玉来,凑在一处,道:“裂口需要以银饰包边,如此方能结实,夫人觉得如何?”
林奴儿颔首道:“可以,大约多久能修好?”
掌柜略一思索,答道:“这是精细活儿,少说也要一个月。”
林奴儿道:“那就托付给掌柜了,一月之后我再来取。”
又报了名姓,掌柜一听她是王府的,态度顿时热络了许多,连忙应下,正在这时,门口又停了一辆马车,有人从车上下来,被几个下人簇拥着入了铺子,掌柜一见,面上就带出笑来,道:“原来是秦夫人,稀客稀客。”
他甚至亲自从柜台后迎出去,林奴儿有些好奇,下意识看了一眼,正逢那秦夫人也看过来,两相对视,皆是一怔,那妇人四十来岁的模样,衣着华贵,发髻间点着金钗,气度温柔雍容,五官生得十分美丽,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竟让林奴儿生出几分熟悉之感,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一看便觉得十分可亲。
林奴儿鲜少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生出这样的好感,那妇人还在发怔,她只能冲对方微微一笑,颔首示意,领着小梨等人出了门。
才上马车,小梨便道:“娘娘,您觉不觉得方才那位夫人有些面善?”
林奴儿又想起那位秦夫人的脸,还有那双温柔的眼睛,道:“是有些眼熟,只是一下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你也这样觉得?”
小梨点点头,疑惑道:“难道咱们从前见过这位夫人?”
却说那玉石铺子里,掌柜正在陪着笑给那位衣着华贵的妇人介绍一副玉簪子,但是对方似乎有些走神,掌柜面上的笑变得有些尴尬,小声道:“秦夫人,秦夫人?”
一连唤了几声,那秦夫人这才回过神来,也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他手中的玉簪,道:“包起来吧。”
掌柜顿时心花怒放,喜笑颜开,连忙把玉簪子用锦盒装好,秦夫人犹豫了一下,问他道:“刚刚……那位夫人,你认得么?”
掌柜微怔,秦夫人提醒道:“就是方才我从门外进来时,碰见的那个。”
掌柜这才明白过来,道:“那位夫人是头一回来小店,敝人听说她是住在秦王府的。”
但见秦夫人面露思索之色,掌柜又道:“她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想修补一只玉镯子。”卂渎妏敩
秦夫人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掌柜把话题拉回去,继续给她介绍铺子里最时兴的玉首饰,秦夫人听得有些心不在焉,但最后全都买了下来,离开了玉石铺子,乘车而去。
马车在一座高门大宅前停了下来,正是秦府,门房连忙迎上来,婢女扶着秦夫人下了车,她问道:“老爷呢?”
那门房答道:“老爷下朝了,刚刚才回到,眼下应当在后花园呢。”
秦夫人点点头,入了府里,在花厅坐下,下人奉了茶来,她端在手里半天也没喝,贴身的婢女问道:“夫人,可是这茶不好?”
秦夫人回过神来,摇摇头,将茶盏放下,轻叹一口气道:“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罢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男子雄浑的声音:“夫人在想什么事情?”
下一刻,那人便踏入门来,寒冷的早春,他还穿着很薄的单衣,满头都是汗,走近了都能感觉到他身上蒸腾的热气,秦夫人见了便嗔怪道:“说了多少次了,出了汗就要多穿些,哪怕捂一捂呢,若是被风吹得受寒了可怎么好?”
说着,立即命人去取厚衣裳来,给男子穿上,那人正是威远将军秦渡,他生得五大三粗,一双虎目炯炯有神,面容中自透着一种威严,但是对着自己的夫人,那威严便一扫而空,笑眯眯地道:“还是夫人待我好。”
秦夫人轻轻瞪了他一眼,秦渡十分受用,乐呵呵地问道:“夫人刚刚说,在想什么事情?”
秦夫人犹豫了一下,道:“我今日在一间铺子里,碰到了秦王妃。”
秦渡想了一下才记起来秦王妃是何许人,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她,怎么?夫人与她起了什么龃龉么?”
他一下就警惕起来,一双浓眉皱得死紧,大有秦夫人一承认,他就直接打上秦王府去要个说法的架势,秦夫人哭笑不得地道:“瞎说什么呢?只是见了一面而已,何来龃龉之说?”
秦渡这才放下心来,道:“那夫人想她做什么?”
秦夫人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见过这位秦王妃吗?”
秦渡想了想,道:“似乎有过一面之缘。”
秦夫人忙问:“是在哪里?”
见她似乎很在意,秦渡便绞尽脑汁地回忆一番,才终于想起来,道:“去年冬至,皇上赐宴太和殿,我曾在宴上见过她。”
秦夫人又追问:“你见她如何?”
秦渡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如何?”
秦夫人小心问道:“有没有觉得眼熟?”
秦渡摇摇头,实话实说道:“她生得有些胖,我离她又远,哪里看得清,夫人怎么问起这个了?”
秦夫人轻轻咬了咬下唇,娥眉微蹙,道:“我今日见到她,总觉得她有些像奴儿……”
秦渡面色一变,迟疑道:“可是奴儿走丢这么多年了。”
他们说的奴儿正是女儿秦洛雪,秦夫人身子骨弱,时常生病,自嫁给秦渡后,几次小产,最后好容易才怀上了一个,秦渡遍请了名医来替她安胎,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十六年前的大雪夜里,顺利生下一个孩子,虽然是个女孩儿,但是秦渡夫妇视若珍宝,真叫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
因是在大雪夜里出生的,秦渡给她取名秦洛雪,小字奴儿,或许这孩子仍旧留不住,在她四岁那年,上元节灯会上走丢了,秦夫人当即哭得死去活来,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了。
官府只说,兴许已经被人牙子卖到外地去了,那时正是上元节过后,京师里一夜之间丢了好些孩子,各个都来报官,想要找回来,简直难如登天,此事最后不了了之。
直到如今,秦夫人仍旧没有从当年的事情走出来,她身子不好,此后也未曾有过孩子,心心念念都是那个四岁的女儿。
她眼中含着泪,抓着秦渡的袖子,道:“我今日见着那位秦王妃,便觉得十分面善,那双眼睛真跟我一模一样,瞧见她便觉得心里亲切欢喜,好像很久之前就见过她似的,老爷知道她的名字吗?”
秦渡见爱妻这般,心中也十分不好受,低声答道:“她是礼部尚书柴元德的女儿,似乎叫柴小婉。”
秦夫人的眼中顿时露出浓重的失望之色,她怔怔然地松开了夫君的袖子,颓然道:“是我想得太多了……”
是啊,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改名是叫柴晚晚,但是不要指望一个五大三粗的将军能记得这点小事,他知道人家叫柴什么婉就不错了,中间的小字还是他擅自加上去的。
秦将军不是我说你,就你这样,这辈子都找不到你寄几的女儿的。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嫁给病娇傻王爷冲喜更新,第 76 章 第 76 章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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