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桃……?”
不,是宁桃。
无怪乎谢溅雪震动。
一是没有想到刚刚言谈甚欢的小姑娘竟然是宁桃。
二是没想到早就死去的少女竟然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三则是震动于宁桃这和记忆力分毫没有改变的容貌了。
宁桃露出个苦笑。
谢溅雪的反应明显冷静许多,心念电转间,方才小姑娘的鬼鬼祟祟,“欲语还休”都因为“宁桃”这个身份,如同拨开了乌云阴翳,真相大白。
短暂的骇然之后,谢溅雪一眼就看清楚了宁桃如今的处境,忙压下眉毛,神色匆匆地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看到谢溅雪走了过来,宁桃差点儿又跳起来,只是一动,察觉到身后这白发男人将自己的手腕攥得更紧了。
谢溅雪终于赶到了两人面前,目光落在了她脸上,动了动浅淡的薄唇,却没有开口。
青年裹着貂裘,长身玉立,青簪束发,袖口肩头落了些山中潮湿的雪水。
怎么,不说话?
宁桃茫然地看着谢溅雪。
谢溅雪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桃桃一头雾水地看着谢溅雪:“谢道友?”
谢溅雪移开视线不再看她了,而是看向了常清静,抬起眼,目光不躲不避,一字一顿地说:“常道友,你弄疼她了。”
常清静无动于衷地垂着眼,沉默了半晌,手却握得更紧了点儿:“我要带她回蜀山。”
谢溅雪:“宁姑娘不想和你回去。”
常清静置若罔闻,神情冷淡。
眼看这谈话就要进行不下去了,没有办法,宁桃只能努力自救,她费力地举起另一只手,那双葡萄一般的眼认认真真地盯紧了常清静:“我和你回去也行,但是,你必须放过蛛娘。”
她的眼神不闪不避,眼里像是有细碎的星芒。
四目相对的刹那间,就算是做好了面前这人是假的的准备,常清静还是猝不及防地仿佛被刺痛了眼。
眼前这穿着柿蒂花襦裙的小姑娘缓缓地与记忆中的脸重合了。
他移开了视线,看了眼眼前的蛛娘,竟然真的,收了剑,叫吕小鸿把她带出去。
这回试剑坪上的众人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一向最厌恶妖精的仙华归璘真君,竟然为了带一个姑娘回去,放过了一个蜘蛛精。
“这姑娘什么来头?”有人好奇地压低了嗓音问。
“常清静认识她?”有人皱眉。
还有人一脸了悟:“呃,原来常清静好这口?”
这些年给常清静送美人的原来是力气都使错了方向!!有人恍然大悟。
原来仙华归璘真君爱的是萝莉!
蔺卓张了张嘴:“真——真君!”
到底是没敢多说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蛛娘被送了出去。
匆忙赶到这儿的张琼思和宋居扬看到这一幕,急得额头直冒汗。
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张琼思赶紧把蛛娘往自己身后一拉,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太大问题之后,这才心神稍定。
桃桃朝张琼思使了个眼色,示意张琼思不要担心,又抬起脸去看常清静,抿抿唇再度举起手:
“我饿了,我能先去吃点儿东西吗?”
……
阆邱城,一处眼熟的破旧面摊里。
桃桃、常清静、谢溅雪三人相对而坐。
另外几张桌子上分别坐着张琼思、蛛娘、小扬子,以及蜀山蔺卓为首的一干弟子。
在掉马之前,宁桃经常会想要是又遇到常清静是怎么一副光景。
但没有想到会是像现在这样,大家坐下来一起吃面。
常清静变了很多,他光是坐在这儿,就嗖嗖得直放冷气,身形挺拔如山,垂落的白发增添了几分风霜感。
谢溅雪明显就温和多了,岁月好像将他打磨成了一块美玉。
坐在这儿,桃桃有点儿像叹气,戳着碗里的鸡蛋面。
面是细细的龙须面。加上鸡丝,撒上葱花,晒干的虾米,又盖了个金黄的煎鸡蛋。
汤白浓郁,鲜美得让人胃口大开。
可是现在她却没多大胃口,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人来人往,桃桃叹了口气。
她本来以为再见到常清静,她会逃避,会嚎啕大哭,然而,她心里却平静得有些超出了她的意料。
宁桃不自在地想。
她本来就不是那种能恨人恨个三四年还念念不忘的,叫她高贵冷艳地细数常清静种种对不起她的事,她做不到,可是叫她就这样和“杀她凶手”把酒言欢,她还没那么贱。
宁桃张了张嘴,也觉得自己有点儿没出息,摇摇头,努力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了脑子里。
看了眼筷子都没动的常清静和谢溅雪,桃桃奇道:“你们……都不吃吗?”
常清静没有搭理她。
谢溅雪倒是笑了笑:“我不是很饿,桃桃你不吃吗?你不是说饿了吗?”
宁桃用力点点头,不再啰嗦,利落地拿起筷子开始嗦面。
还没动筷子呢,附近桌的宋居扬突然捧着面碗跑了过来。
小和尚脑袋光秃秃的,长着青色的发茬,眉眼俊秀。
小扬子跑了过来,将碗往宁桃面前一伸,夹起自己碗里的蛋就要放到桃桃碗里,凑到桃桃耳朵身边小声地说:“桃桃!给!”
“给我干什么?”
“我这是溏心蛋!”
宁桃眼睛蹭地一亮,赶忙拿起筷子把自己碗里的蛋换了过去。
小扬子不喜欢吃溏心蛋,但她喜欢吃。
两人捧着碗不约而同地笑起来,亲密得有些晃眼。
一偏头的功夫,却看到谢溅雪与常清静都在看着她。
桃桃茫然:“看我干嘛。”
看着不亦乐乎和宋居扬换蛋吃的桃桃,常清静再度垂下了眼帘,不自觉地错开了视线。
不管面前这姑娘是不是宁桃,这个打扮和这个样貌的她实在是太像了宁桃了,也太小了。
她还停留在十几岁的年纪,穿着件柿蒂花的齐胸襦裙,鬓角装点着嫩黄色的迎春花,系着浅绿色的发带,梳着双髻。
少女的头发并不算顶顶乌黑的,泛着些栗色,动起来的时候发尾好像也跟着跳了起来。
都说美食是能舒缓心情的。
雾气蒸腾间,桃桃吃得酣畅淋漓,额头和鼻尖都冒出了点儿细密密的汗珠。
当初那个纤细清瘦的小道士已经长大了。
可是小姑娘却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谢溅雪轻轻皱起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宁桃和从前比,好像过分活泼了点儿。
就像是河豚,遇到危险时会膨胀,显得自己更加庞大一般。
而这样过分活泼的少女却好像在掩饰着什么东西,这些飞扬和跳脱好像都成了粉饰太平的一种手段。
至于另外两桌,气氛也一样的僵硬。
蔺卓死死地盯着蛛娘那一桌,半天都没缓过神来,脸上青青白白的,明明白白写着“怀疑人生”这四个大字。
所以,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和一个妖孽坐在一起一块儿吃面。
“我吃完了,谢谢。”
谢溅雪也有些出神,隔着缭绕的雾气看着吃得脸色潮红的宁桃。
他们如今都已经是独当一面的青年。
而桃桃还是当初那个眉眼尚显生涩的小姑娘。
谢溅雪定了定心神,看着宁桃空落落的腰侧,随口问道:“桃桃,你的刀呢?”
宁桃搁下筷子,摇摇头:“我这刀刚交给琼思姐姐了。”
她这是情况紧急这才带着刀,一般情况下,非但不能带刀,王先生还给她下了死命令。
宁桃无奈地擦了把脸上的热出来的汗。
不能一个人走在高处,如悬崖边,阁楼上,不能一个人走在河边、湖边,水深的地方。
凡是容易被杀和自杀的地方,她都不能去。
还没等谢溅雪开口,常清静忽而又站起身,冷冷道:“走了。”
“啊、啊!”宁桃慌忙站起身,拍了拍热得红通通的脸,扯了扯裙子,又扶正了耳畔的迎春花簪子,慌忙跟上了常清静的脚步。
她答应了他,要和他回蜀山来着。
“要去蜀山也行,但是我想先回客栈打包个行礼,上个厕所。”
这个要求确实有点儿得寸进尺了。
对上常清静的视线,宁桃心脏跳得厉害,又忙告诉自己。
怕什么呀,反正是常清静对不起她。
僵持间,让吕小鸿和蔺卓再度震动的是,常清静竟然又让步了!!
宁桃磕磕绊绊地说:“你再给我一天的时间。”
她以为常清静是拒绝的。
可是现在的常清静实在是很陌生,他那双仿佛沾染了风雪的眉眼轻轻皱起,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也不欲说出拒绝的话。
有些习惯是不会骗人的。
面前的人太像桃桃了,他们一起生活了将近两年,朝夕相处,日夜相对,甚至比彼此的兄弟姐妹更了解彼此。
常清净迟疑了一瞬,道,“时间、地点。”
她若想跑,总归跑不出阆邱的地界和蜀山的掌控。
宁桃惊喜道:“明天,不不不!后天!后天在这个面摊里我们再见面。”
说完,忙飞也般地拽起张琼思和蛛娘,招呼小扬子跑掉了。
快步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张琼思语重心长地戳着宁桃脑门:“桃子,你和常清静之间我懂的不多,也不愿意插手,但你确定你真要和他回去?”
“不。”宁桃一路冲进客房,冲到床边,开始动手打包行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不回去。”
宁桃有些焦躁,难得感到心烦。
她只是想直面这段过往,却并不代表着她愿意被常清静硬带回蜀山,被常清静绑架。
“那你?”蛛娘瞪圆了眼。
桃桃已经背着行李,跑到窗边,开始丈量窗户到地面的距离。
“当然是跑了。”
张琼思一把拉住宁桃的手,严肃地看向她:“桃桃,你说,你是不是还对常清静——”
“也不是。”宁桃果断地摇了摇头,用力地抓了抓头发,把发髻抓得乱七八糟的。
“啊啊啊啊琼思姐姐,我不知道怎么说!!”桃桃欲哭无泪,抓狂,伸着手在半空中乱比划。
可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宁桃又闭上了嘴,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张张嘴,喃喃地说:“我只是,不想在陷入这段感情纠葛了。”
不该是这样的。
她想象中的相认该是很体面的。
她和常清静已经有所成长了,他们能礼貌疏离地谈起往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再说了,她拿的明明就是个女配剧本啊。
为啥就逮着她不放了!还是说她这个女配戏份还没完?冷静地想想,确实有这种可能性。
男女主因为女配之死生了嫌隙,冷战多年,不复相见,却没想到女配根本没死!!女配她又作妖了!
男主自觉对不起女配,于是便尽心尽力地补偿女配,然而女主不知道这事儿啊,只能看到男主和女配越走越近,女主黯然神伤……
宁桃憋了半天,这才默默挤出一个愤怒的字,绝望地骂了一句。
“靠。”
越想越有可能了好吗!
宁桃走后,谢溅雪便牵起唇角,浅浅淡淡地笑了笑,起身作别。
常清静一个人坐在面摊前,身前的汤面一筷子没动,暖和的白雾逐渐消散在了冰冷的空气中。
由于这冷冽的气质,实在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老板娘也没敢赶客。
周围很热闹,不远处有卖花女在当街卖花,菜贩子挑着担子穿梭在大街小巷中,酒肆旌旗偃蹇。
吕小鸿哑然。
这么多年,蜀山人来人往,唯一不变的,好像就是剑冢里这一席的风雪。
他身处繁华喧闹的中心,却是极端的孤独与死寂。
如果说少年的常清静是清冷、纤细。已经长成了道君的他,浑身上下只剩下了料峭的寒意。他已经不像少年时一样渴求朋友,渴求温暖,渴求缺失的爱意。
他什么都不缺,里里外外,都成了一块坚冰。
那冷峻坚忍的面色终于松动了点儿,好半天,他这才垂着眼,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这一口,就好像从陡峭险峻的剑冢,落下了,落到了人间,吃进了人间烟火与人世百态。
*
越想,宁桃危机感便愈加强烈,收拾好了包袱,桃桃拉着张琼思,蛛娘和小扬子立刻就准备跑路。
为此四个人还忍痛特地租了一辆车。
“没办法了。”张琼思拍了拍桃桃的肩膀,“为了咱们桃子的幸福,这点小钱还是要花的。”
桃桃顿时大为感动:“琼思姐姐,小扬子,蛛娘谢谢你们。”
坐在马车上,看着车窗飞闪而过的景色,桃桃拍了拍脸,努力振作了精神。
虽然之前好像不小心当了什么虐文的女配,但是在死了一次后,能碰到琼思姐姐她们,她真的,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
蛛娘坐在马车里陪她,张琼思和宋居扬一人带了一顶帽子,在外面驾车。
马车很快就驶离了阆邱城,往城外去了。
坐在颠簸不定的马车上,宁桃心脏忍不住噗通噗通直跳,心里几乎快纠结成了麻花,就害怕常清静会追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答应了她这一看就是托辞和陷阱的请求。
姑且认定为,一个死了的人活生生地又站在了他面前,他心神不宁,智商暂时下线吧。
桃桃咽了口唾沫,心急如焚地又朝外看了一眼。
她现在就担心,常清静突然回过神来追上来。
她如今真的没有尽力再参与进这些恩怨纠葛中了,宁桃抿了抿唇,身子又绷紧了点儿。
现在的日子很好,她很喜欢。
好在,一直到出了阆邱城,常清静都没能追来。
倒是出城后不久,就下雨了。
冷雨瓢泼而下,桃桃掀开车帘一看,只看到远处雨雾蒙蒙,城外是一片淡青色的残垣,远处天际也是青色晕染的,雪山朦胧在这片黛青色中,渐渐看不分明了。
宁桃心里咯噔一声,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很快她这不祥的预感就成真了。原本还算平稳行驶的车身突然剧烈地颠簸起来。
“琼思姐姐,怎么回事?”桃桃探出半个身子焦急地问。
张琼思回头喊:“下雨天路太滑,马车陷在了泥泞里,车轮坏了,走不动道了!”
桃桃见状,想都没想赶紧跳下马车,擦了把脸上纵横交错的雨水,着急地问。
“琼思姐姐,马车怎么样了?”
张琼思和小扬子一道儿,半个身子都趴在泥水里修车,听到桃桃问,叹了口气,咬牙:“不行。”
宁桃懵了半秒,心急如焚,偏偏在这时候坏了,常清静追上来怎么办。
又看宁桃淋得跟个落汤鸡似的,张琼思眼露淡淡的无奈:“桃桃,你和蛛娘先去避避雨吧。”
她本是长发松松垮垮地垂在胸前,用个红发带挽起,此时干脆学作桃桃的模样,扎了个利落的马尾。做完这一切,张琼思便又捋起袖子专心致志地干活了。
宁桃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张琼思的提议。
琼思姐姐对她很好,对她,对蛛娘,对小扬子都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好得纵容了,纵容得放下了自己的身段儿,陪着她们嘀嘀咕咕,陪着她们疯玩儿。
琼思姐姐和小扬子在这儿修车,她拉着蛛娘去避雨,那多没义气。
然而这荒郊野外的,也找不到雨伞。
宁桃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睁大眼搜寻了一圈,很快眼前一亮。
不远处的田埂上,生长着挨挨挤挤的芋头叶,大如伞盖。
桃桃抿起唇角,开心地笑了一下,“琼思姐姐,小扬子,你们等等,我马上来。”
说完啪啪就跑了出去。
……
本来吕小鸿是想陪着常清静一道儿去的。
一大早,推开窗子,吕小鸿就拧紧了眉,看着远处阴沉沉的天,察觉出来了点儿不对。
转头看了眼常清静。
男人还在睡,依然是蜷缩着身子,白发散落,将头枕在胳膊上的姿势。
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他这一晚上睡得不是很安稳。
梦里常清静微微睁大了眼,像只猫儿,看着宁桃朝他用力挥挥手,身上换回了那件蓝白色的古怪的衣服,背上背着大大的书包,踩在地上。
“小青椒,我回家啦!!”
紧跟着,常清静就猛然睁开了眼,眼神茫然了一瞬,又慢慢找到了焦点。
扶着床缓缓坐直了,常清静沉声问:“我睡了多久了?”
吕小鸿摇摇头:“不多。”
常清静皱眉:“现在什么时辰了?”
吕小鸿若有所思:“快巳时了吧,真君要去赴约了吗?”
老实说,吕小鸿也不认为那姑娘会赴约。小少年张张嘴,有点儿迟疑地开口:“真君前天为什么要答应,我觉得,我觉得那姑娘可能不会来。”
常清静缄默不言,自顾自地翻身下床。
吕小鸿往前跑了几步,眼睁睁看着常清静推开门,走了出去。xündüxs.ċöm
那道峻拔的身影,渐渐地没入了人群中。
就算心里早有预感,可他还是无法自制地升腾起了淡淡的希望之情。
常清静想。
如果对方真是桃桃,桃桃或许是不会骗他的,纵使这个念想如今看来更如同自欺欺人。
原本已经僵冷的血液好像终于又重新脉脉流动。
明明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常清静他却像少年时一样,抿着唇,小心翼翼,感到了一阵久违的惶恐不安。
他不由加快了脚步,越走越快,在这步伐之中,重新变成了那疏淡有礼的小道士,初出茅庐,矜持又青涩在赶赴一个约定。
路上,又撞见了昨天那卖花的姑娘,卖花的姑娘抿着唇,含羞带怯地看着他,甜甜地笑了。
“公子买支花吧,这可是一大早上新摘的呢。”
前天起她就注意到这位仙君了。
看着真像个冰雪雕成的人,浑身上下是抹不去的寒意。
卖花的姑娘脸颊飞红,又好奇地不住打量。
常清静目光落在了这花篮子里。
这里面的花的确是一早新摘的,花瓣上还带着点儿露珠。
“这个。”他垂着眼睫,指尖落在了篮子里的一支荷花上,心脏跳动得剧烈,几乎快要蹦出了嗓子眼里。
在约定的面摊,点了一碗面,对着眼前这一碗鸡丝面,常清静坐了很久,荷花就搁在了手边。
来来往往的路人都好奇地盯着这气度非凡的男人。
雪白的发,琉璃似的眼,就像是冰雪玉雕,吐息间也满是寒意。
最引人注目的是,手边那一株粉色的荷花,亭亭可爱。
荷瓣红得像霞,三两层含苞待放,拥挤在一起。
他不知道要如何将这一株荷花送出去,常清静下颌绷得紧紧的。
将“祂”潜意识里当作宁桃。
常清净垂下眼帘想。
他当真是疯了。
正因为期待,所以不安。
盯着这碗面也不吃,他一直坐着。
看着这碗面上的白色雾气渐渐消散,面条渐渐坨成了一团。
手指微微一动,这一动,好像有寒意侵透了四肢百骸。
已经过了巳时了。
宁桃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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