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麟不想打断对方准备好的报告,摇摇头表示事后再议。
王睿力简洁介绍了一下这个地下网络,主要活跃范围、以及犯罪模式。邵麟心里一直想着王洋纯的画,听得有几分心不在焉。
大概意思是,东南亚一些岛国的居民,由于前些年的大海啸而流离失所,至今还住在难民营里。难民生活拮据,收入来源极其有限,为了钱,产生了全球最大的器官贩卖市场。有的难民营被西方起名为“肾脏村”,有近四分之一的女性都卖掉了自己一个肾脏。不同的难民营由不同的黑中介掌管,而最近,那些个“中介”很不太平,暴乱频发,内战不歇,给当地治安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而根据线人的话,内乱频发的原因,是他们这条路线上的总boss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利益链也经常被警察突击而打断。地头蛇们按捺不住,一个个的都想闹独立,从黑市集团中分离出去,以吞噬更大的利益。
有传言说,这个许久不曾在当地活动的boss近期一直藏在燕安,但由于这条消息没有任何确凿证据,警方也只能当成传闻。直到王睿力收到了盐泉市的报告,这才怀疑起了传闻的真实性,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等他汇报完,邵麟才和组里人聊起了王洋纯的画。
阎晶晶补充道:“王洋纯的电脑上没有安装vpn或者洋葱路由,不像是与暗网有直接联系的样子。不过,我搜过了,全网这幅画都没有在别的地方发布过,大概率就是王洋纯画的。对比成品与草稿也能看出来,她做了一些修改。”
“不是直接的……”夏熠沉吟,“那就是间接的联系?”
一念及此,邵麟就在心底懊恼不已,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如果说是间接的关系,那他真的只有三个人可以怀疑。
出现在王洋纯追悼会上、身患肺癌的阮老师,给王洋纯提供心理疏导的咨询师,以及负责督导咨询师、以及心理绘图项目的贺连云……然而,邵麟拿着王洋纯那一系列图,挨个儿把人给问了一圈。这三个人中,但凡谁与暗网有些联系,他就已经把警方的调查方向暴了个彻底。
邵麟通过公安检查了这三人的银行流水,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事后也暗地观察了这三人的动向,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完全没有任何异常。
咨询师日常上班;阮老师的肺癌也早已扩散,完全没有做移植的意向;贺连云依然沉迷学术,百忙之中还去他们家撸了一次哈崽。
所以,暗网上的那副画,到底是怎么回事?
……
“轰隆隆”一声春雷在燕安市的凌晨炸开,某高档小区的一间屋子突然燃起熊熊烈火。黑烟滚滚,窗户里火舌跳跃。大火安静地燃烧着,而整个小区正在沉睡。直到睡眼朦胧的保安看向夜空中异样明亮的一角,这才吓得魂不附体,跌跌撞撞地拉起了警报
“什么?烧死了?还是燕大一个教授?”
“你说贺连云?!”
收到消息的时候,夏熠正叼着早饭走进办公室,惊得包子都掉了。
警笛呼啸,等一队人抵达现场的时候,消防已经把火给灭了。那火大约是从卧室方向烧起来的,整座建筑黑乎乎的一塌糊涂,空气里还弥漫着热腾腾的水汽。
邵麟越过人群瞄了一眼尸体,白色裹尸布里,只能看到一个焦黑的“人”形,其它不可再辨。血肉横飞的尸体邵麟见过不少,却也无法直视平日生活里熟悉敬重的前辈变成如此模样,他飞速地别开目光。
现场有无数人来回走来走去,声音嘈杂,邵麟脑子里思绪却乱成一团。
他愣愣地看着那扇红木门。一闭上眼,邵麟眼前都是贺连云言笑晏晏开门的样子。男人五官锋利,但笑起来又是很温柔的样子。他的气色总是有点苍白,但聊起心理学来,却又能滔滔不绝。xündüxs.ċöm
消防的同志穿着橙红色的衣服,在里面大声嚷嚷:“这火不太对劲!卧室没煤气,再怎么烧也不可能突然烧成这个样子,也没找到电器源头,不对劲!”
“房间里全看过了,就一个烧死了,其他没人!”
夏熠带着手套,蹲在烧得最厉害的卧室边上。他摸了摸焦黑的地板,放到鼻子下一嗅,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汽油味。
夏熠神色凝重:“一定是人为纵火。”
有点驼背的保安在他身边走来走去,操着乡音,焦虑地重复那些他已经说过无数次的话:“那个,我发现着火的时候是早上四点多啊,但那时候火就已经很大了,也没听到有人喊救命。我直接打了119,也没看到有人逃出来哇!”
穿着橙色衣服的消防员指着木床剩下的废墟:“人发现的时候在那里面,夏组长,您觉得是他杀?”
李福拿着小本子跑了过来:“组长组长,物业监控我调了,昨晚八点半,贺连云的车开进了小区,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也不知道车里几个人。不过问了物业,死者平时都是独居的。”
“家门口的监控呢?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李福苦着一张脸:“昨天那车直接进了车库,卷门一拉,人直接从车库里进家了,正门的监控里,反正是没人出来过。不过院子那边也有一扇门,就是那门外的监控坏好久了。物业说这小区特安全,也就一直没人修。”
夏熠怒道:“这都是什么破理由?每次出事了都找这种理由糊弄我们!”
李福总结:“反正就是没拍到人,房子自己烧起来了!不过,小区晚上12点后进出要登记,着火前后的时间里,整个小区都没人进出。”
也就是说,假设是他杀,那纵火的人不是还在小区里,就是药倒了贺连云,然后泼洒汽油,做了一个定时引燃。不过,人是不是药倒的,法医组应该能给他们一个明确答案。
夏熠恼火地在卧室里又来回走了一圈。这火太大了,哪怕这个房间里曾经放了什么定时引燃器,也早已烧得一干二净。
他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就见邵麟一个人怔怔地看着客厅里的食品柜发呆。汽油集中泼在卧室,这里又与卧室隔了两道墙,倒是没有完全破坏。
“你还好么?”夏熠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低声问道。
邵麟沉默地摇了摇头。
零食柜里放着一包进口谷物圈,他的目光就落在包装盒五颜六色的卡通人物上。邵麟来过几次贺连云家,从来没见他买过这种东西。而且,根据谷物圈满满的容量来看,这玩意儿似乎是刚买不久。
邵麟忍不住觉得奇怪。这明明是给小孩子吃的东西,大人为什么会买这个?
“我先去确定一下,昨晚贺连云有没有带什么人回来。”不过,监控信息不全,贺连云的手机也已彻底烧毁了,他就连个嫌疑人都没有。
一行人从火灾现场离开,又直奔贺连云的办公室。
邵麟在办公室里发现了一叠最新的儿童画,看时间落款,贺连云就在这几天,又组织了一期小孩的公益活动,主题是画“想象中的自己”。
与此同时,阎晶晶熟门熟路地打开他的电脑,却发现贺连云生前最后一条行为记录
贺连云家起火的那天凌晨1点02分,他登录了自己的学校邮箱,并且写了一封从未发出去的邮件。
那封邮件是写给燕安大学心理系主任的,内容却是请辞道歉。贺连云说,因为自己的疏忽,不小心将心理咨询来访者的信息泄露了出去。最近他突然发现,自己无意泄露出去的信息,可能导致了一个年轻女孩的死亡。他对这件事越想越为惶恐,却又始终没有勇气坦白,因为对心理咨询师来说,在不涉及非法行为的情况下,对来访者信息保密,是建立咨询师与来访者关系的基石。他觉得自己辜负了自己的病人,也辜负了自己的职责,倍感内疚,深受煎熬。
阎晶晶读完邮件就傻了:“组长,他可不会是自杀的吧?他这什么意思,他说的年轻女孩,就是王洋纯吧?!”
“别扯了!怎么可能是自杀,绝对是他杀卧槽”夏熠在电脑面前眯起了双眼,突然不说话了。
邵麟也跟着陷入了沉思:“如果是自杀,他为什么又没有发出去?”
警方因为贺连云家的火灾案忙得焦头烂额,局里电话不停。可就在这个时候,案发当日下午四点半,邵麟收到了一个来自燕安市福利中心的电话一个中年女性焦虑地在问贺连云一事。
“听说贺老师家着火了?张胜男呢?”
“什么?”邵麟愣住,顿时觉得脑仁嗡嗡地疼,“张胜男?”
那个被父母卖去海外,又千里迢迢从盐泉送来燕安市福利中心的小姑娘?!
只听负责人焦虑地讲了起来谁都知道,张胜男刚送来福利中心的时候,心理问题很大,活脱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不过,她在参加了一起贺连云举办的公益绘画活动后,明显开朗了不少,而且特别粘老师,其他同学也都很开心,学校才连着举办了两期。
贺连云每次看到张胜男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总是触景伤情,和福利院的负责人说,要是自己女儿还活着,差不多也该有这么大了。再加上张胜男本就性格古怪,唯独与贺连云在一起的时候才会露出些许活泼的神态。老师见两人投缘,便与贺连云聊了聊是否考虑资助或领养。
福利院有一个活动,是送孤儿去对预备领养人家里住上一两天,看看是否合适。可谁知,张胜男在贺连云家住的第一晚,就出了这么惊人的大事。
贺连云家里新买的进口儿童谷物圈!
邵麟想起那个身高不过自己一半的小姑娘……他想起她小麦色的皮肤,微微下垂的眼角,厚厚的嘴唇,冷漠而警惕的眼神……心突然一寸一寸地凉了下去。
他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那个与邵远一起上课、将他引去双生树下的“小女孩”。
那个披着徐云绯大衣跑出鬼屋的“小女孩”。
那个在盐泉,将他的行踪掌握得一清二楚的“告密人”。
王洋纯的死亡“密室”里,那个大人无法来去,但小孩子却能顺利进出的窗口……
邵麟从物证袋里翻出了一沓福利院小朋友们画的儿童画,攥紧了其中一张非常诡异的“自画像”画面非常潦草,毫无章法,但能看出,一个小女孩的脸,下面却是一具异常成熟的女性裸体。
如果那个“小女孩”,从来都不是什么小女孩呢?
她以有过x侵经历为缘由,几乎躲过了所有的身体检查。
“夏熠,”邵麟只觉得自己指尖凉得几乎没有温度,但心跳却又很快,“你之前说,去张胜男那个村子里确认过了?”
“是啊,小孩父母哥哥全部吸毒车祸死了,这个证据确凿,没什么疑点。”
邵麟皱眉:“没有任何亲戚?”
夏熠肯定地点了点头:“没有任何亲戚。要不然,当时也不至于送福利院了呀。”
邵麟急了:“那她爸妈的尸体还在吗?”
按理说,尸体60天无人认领的尸体,这一家人早该被火化了,烧得半点dna都提取不出来。不过,说来也巧,老天又给了一个机会在张胜男老家那种落后的小村庄里,人大多迷信,而且很多有钱人家会选择土葬。
村里有个大户人家,太太四十出头就癌症死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太太死后家里一直不太太平,她男人生意亏了大钱不说,那十几岁的儿子也经常生病。有一天晚上,她丈夫梦见亡妻,哭哭啼啼地说想儿子了,吓得他花重金请了道士。
那道士说,是太太一个人在阴间寂寞,所以才时常作怪,碰巧张胜男的哥哥,就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尸体躺在殡仪馆里无人认领。道士建议丈夫把那个男孩儿的尸体埋下去,陪陪太太,压一压阴气。
小地方殡仪馆没那么多管控,就这样,张胜男亲哥哥的尸体误打误撞地保留了下来。
当然,再破土重挖废了不少的劲儿,但好歹警方还是从张胜男哥哥的头发里提取到了足够完整的dna。很快,结果出来了
这个被警方救下的“张胜男”,与张胜男哥哥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不过,郁敏却在数据库里找到了一个匹配:最早的时候,那个被关在箱子里,飘到岸边,带着海神花的无名女孩。她在受尽虐待,被父母贩卖,惨死海上之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太不好意思了!!!这是一章在火车站,咖啡馆,旅馆里凑出来的更新呜呜呜。给大家介绍一下变态#2小女孩,之前出现的伏笔:
23章阿秀口中给邵麟送黑玫瑰的小姑娘
37章有纹身的那女的
66章坑了邵远的李梦媛
76章披着徐云绯外套跑出去的小女孩,以及逼胖翻译下毒不暴露自己的幕后黑手
81章只有小孩能钻出去的窗口
因为生病而外貌不变的灵感来源是电影孤儿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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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刑侦:禁地玫瑰更新,第 85 章 07. 夜囚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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