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皇天的确没有感觉到。或者说,她的杀意被两千魔将和两名魔王的气势压得死死的,一点也不出头。
他此刻只想着,既然跑不掉,索性就不跑了。她从天而降,大好的机遇,他一定要把握住。
他不再恼怒于她的逼迫,还有些欣喜,认为她是命运赐予的礼物。在他落魄至此后,走投无路时,上天投下一束光,为他照亮前路。
他心中想着,目光再度柔和两分。如果他们成了夫妻,他定会好好哄她开心。
权力固然重要,但妻子开怀亦是他的追求。
“你胡说八道什么?!”蓦地臂上一痛,诸皇天眉头一皱,看向身旁,就见报信人一脸怒气冲冲,“你在想什么?你配吗?”
报信人简直要吓死了!
异想天开!他怎么配?在他们魔族,一张漂亮的脸可不是通行证,拳头才是!
这人怎么会以为自己长了一张好脸,就会被殿下聘为驸马?殿下未来的驸马,一定是魔族顶顶强大威猛的青年俊才!
可这样不懂事的人竟是他找到的,报信人羞愧无比,向叶缈缈道:“殿下,他是人族,不懂咱们魔界的规矩,小的再教教他。”
诸皇天的脸色沉下来。
什么话?他怎么就不配了?
纵然在人族之中,他也是天之骄子,他的未婚妻是门派中天资最好、容貌姣姣的女修。来到魔界之中,叶缈缈的身份固然尊贵,可也不过是鄙陋之地的一个公主罢了,他为何配不上?
他不说话,只看向车辇中的叶缈缈,等她的回复。
叶缈缈懒懒歪在车辇中,一手托着腮,眼里含着笑意:“他说得没错。以你的身份,只配做我身边的美人。”
太好笑了,他究竟在想什么?哪怕是怀着杀心而来,此时此刻,叶缈缈也不禁有了笑意。
诸皇天的脸色陡然难看起来。
报信人说什么,其实他不太在意,总归决定权在叶缈缈手上。可是叶缈缈也这么说,就让他有点不高兴了。
“诸某无德,恐不配侍奉公主。”他冷冷说道。
如果不能做她的驸马,那就算了,他不是非走这条路不可。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他此刻心底隐隐有羞恼之意,就连方才打算的退路都不愿意了。
“你不愿意做我的美人?你想好了?”叶缈缈挑挑眉道。
诸皇天冷声道:“诸某不配。”
“既然如此,那就杀了吧。”叶缈缈向后一倚,干脆利落地道。
她无所谓啊!
她又不是真的收男宠来了。
“殿下,使不得啊!”报信人顿时急了,挡在诸皇天的身前,“殿下花十万魔晶找到的美人,就这么杀了多可惜?”
他实在舍不得自己那十万魔晶,唯恐诸皇天死了,十万魔晶就飞了:“殿下瞧瞧他的脸,多漂亮啊,咱们魔族可鲜少见到这样的。殿下再看他身材,这肩,这腰!”
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诸皇天的长腿,大力夸赞:“看这双腿,笔直修长,比例多么好,宛如上天杰作,杀了多可惜!”
他痛心疾首地说着,好似叶缈缈在暴殄天物一般:“他不肯做殿下的美人,哪有他说话的份?殿下看上他,是他的荣幸!就算要杀他,也要殿下腻了他再说!”
被当成货物拍拍打打的诸皇天,浑身僵硬,指节捏得咔吧作响,眼底充满屈辱。
可是他不敢动,他看出来了,那位魔族公主真的舍得杀他!
她大动干戈来抓他,劳民又伤财,却肯这样轻飘飘地将他杀掉!
简直不知所谓!
可笑他方才还以为她喜欢他。她的喜欢,一文不值!
看着诸皇天变幻的神情,叶缈缈心头玩味。
他怕死。
但他又不想做她的男宠。
“做我的美人,还是死?”叶缈缈托着腮,灰眸中带了点笑意,逗弄着男人。
诸皇天看见她眼里的笑意,却并不觉得可亲,只觉得恶毒。
这是个能笑着杀人的魔女。他丝毫不敢再看轻她,薄唇抿得死紧,脸色无比难看,终究是一点一点低下了头:“承蒙殿下看得起。”
他不能死,他还有血海深仇要报。
既然如此,那就走忍辱负重的道路。心中暗暗发誓,他迟早要她后悔,今日这般欺压逼迫折辱他!
叶缈缈看着他低头的憋屈模样,好不快活!
她忽然觉得,看他受尽屈辱的样子,比一刀杀了他更痛快。前世她在他手下吃了那么多苦,怎能不叫他尝一尝?
想到这里,她扭头对身侧的人道:“苍叔,废了他的修为。”
她不想杀他了。
如此劳民伤财,大动干戈地来抓他,就这么死了,委实不尽兴。
一道黑影从她身旁飘出,在诸皇天骤然大睁的目光中,如一道轻烟般贴近了他。
他尚未来得及说什么,只发出了一声“不”,肩头便被一指点中。一股霸烈的力道钻入他的筋脉,所到之处,筋脉尽碎!
一切发生得太快,诸皇天甚至没反应过来。不仅身体没反应过来,大脑也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双眸仍旧大睁着,满是不敢置信。
发生了什么?
他的筋脉尽碎了?
为什么会这样?可他不是答应了吗?她为何还要废他修为?
这跟他堕入魔渊时的情况不同,那时他只是被废了修为,还可以重修。可是如今筋脉尽毁,他从此就是一个废人了。
“不……”他喃喃道,浑身如被抽走了骨头般,软倒在地上,目光没有焦距。
他难以相信,上一刻他还在为命运的赐予而欣喜,下一刻就被废修为,成为废人。
此时此刻,他的处境比当初堕入魔渊时还要惨一千倍,一万倍!
他怎么如此命苦?诸皇天怀疑自己是做了个噩梦!
“醒过来……醒过来……”他喃喃道。
叶缈缈见着他这样子,没怎么在意,对报信人道:“搜他的身,只给他留一身衣裳和一双靴子。”
这人精明狡猾,虽然修为尽失,倒不好说他储物袋里还有没有翻身的物件儿。
诸皇天听见了,失神的瞳仁逐渐凝聚,充满仇恨地朝叶缈缈看去!
这个狠毒的女人!她太狠毒了!
他整个人被仇恨的火焰包围,痛不欲生,眸中仇恨犹如实质,像要将人烧成灰烬。
然而叶缈缈丝毫不以为意,还觉得痛快。
报信人也不以为意,同情心这种东西在他们魔族十分罕见。双手在诸皇天身上摸索,将他从头到脚摸了个遍,搜出来储物袋、纳戒、佩剑、暗器等物,双手捧给了叶缈缈:“禀殿下,已搜索干净了。”
“嗯。”叶缈缈接过,“做得不错,回魔都领赏吧!”
报信人一喜,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笑得异常灿烂:“多谢殿下!”
“站起来。”他随即低头,踢了踢地上的诸皇天,“要回去了。”
诸皇天被强行摧毁了筋脉,内伤严重,此刻能保持清醒都是因为他意志坚定。让他起来赶路,却是强人所难了。
“怎么?起不来?”叶缈缈见了,微微倾身,半边身子探出去,对地上躺着的人弯了弯眼睛,“那就绑在车辇后头,拖着走。”
听听!这是什么话?她还能更狠毒一点吗?
诸皇天从未见过如此狠毒的少女,便是他曾经的未婚妻,虽然做了无比狠毒的事,可她面上总是善良温婉的。不像这位魔族公主,坏得明目张胆,一点都不掩饰!
他所不知的是,在魔族,“邪恶”“狠毒”都是无上的褒奖。对一个魔族说“善良”,才是极大的侮辱,堪比人族的“我x你祖宗”。
为了不被拖着走,诸皇天到底是站起来了。支撑他站起来的是心口哽着的一口郁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喉头动了动,似乎要吐出什么,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叶缈缈看在眼里,轻笑一声,身子回到车辇中:“启程!”
一行人调转方向,回了魔都。
一来一回,七八日已经过去。诸皇天倒是命大,一路上几次昏迷过去,都撑着一口气没死。
报信人舍不得他死,担心回到魔都后没有赏赐,自掏腰包喂他吃药。
回到公主府时,诸皇天的内伤已经好了三分,外伤更是没有,看上去体体面面的。
报信人还给他买了干净的衣裳和鞋子,给他梳头擦脸,让他看上去就跟他之前保证的一样好看。
叶缈缈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回到公主府,立刻给他清了账。
她堂堂公主,还不至于赖人钱财。不论诸皇天死了还是活着,她都不会赖这点魔晶。
报信人喜不自胜,连连说道:“再有好看的货色,小的还给殿下送来!”
叶缈缈倒不稀罕了。如今魔界最好看的人,以及将来最好看的人,都在她府里了。
“若比诸皇天还好看,尽管送来吧。”
报信人不禁讪讪,说道:“那却是有些难了,但小的一定竭力而为!”
叶缈缈点了点头,打发走了他,然后叫人安置诸皇天:“单独给他一个院子,再派两个人看住他。”
诸皇天木着一张脸,被带下去安置了。
他仍没有从灭顶的打击中回过神来。这些日子以来,他无数次试着调动筋脉,可是全都失败了。他已经是废人一个,再也别想修炼。
不仅如此,他还成为了野蛮公主的男宠。他的脊梁被打碎,骄傲也被击得粉碎。仇恨与痛楚让他的心都麻木了,木着一张脸,丝毫神情也没有。xündüxs.ċöm
但他实在太好看了。哪怕眼神没有神采,也是绝色倾城的木头美人。
“殿下带回来的这人,好生绝色!”见到他的人,无不如此说。
西院的美人们也都知道了,心下均有些不安。殿下如此看重此人,不惜出动两千亲兵和两位魔王强者去抓他,日后会不会专宠他?
他们是不是没好日子过了?殿下会不会像之前一样,把他们也撵出去?
一时间,不安的情绪蔓延。
叶缈缈回府,府中上上下下很快都知道了。
琉宁打算去拜见一番。他穿着整洁体面的衣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鞋子上的灰尘都掸去了,将自己收拾得没有一丝瑕疵,而后去寻隔壁的琦玉。
琦玉此刻站在床边,看着床上摊着的几身漂亮衣裳,正犹豫不决。
殿下前些日子叫他做了新衣裳,他依言做了。府里上下没有人敢对叶缈缈的话不上心,也没有人敢假传命令,因此琦玉一说,立即有人给他做衣裳,料子、花样都选得极好。
琦玉早就想去道谢,但是叶缈缈不在府里,因此拖到了此时。方才得知她回府,他便想穿上新衣裳去见她。只是不知道选哪件合适,掩在衣摆下的尾巴扫动个不停,透露出心中的焦躁。
“不知道穿哪件?”琉宁过来后,一眼就看出他的犹豫,笑着说道:“若你信得过,我给你挑一件。”
琦玉进府几年,没少得琉宁帮衬,对他还是信得过的,点点头道:“那就麻烦琉宁哥哥了。”
琉宁笑着走进来,目光在床上扫过一个来回,捡了件浅青色的衣衫,说道:“这件吧。”
琦玉没有犹豫,接了过来,就打算换上。
琉宁帮着他穿戴,口中解释着:“我来之前见了他们,个个打扮得明媚绚丽,若你再穿深色衣裳,怕要跟他们混在一起了。”
绚丽的色彩,本来最容易引起注意,但是当人人都穿得绚丽,那么素净的那个反而凸出了。
“谢谢琉宁哥哥。”琦玉道。
琉宁微微一笑,还对他眨了下眼:“不用谢,我也穿的浅色。”
他一身浅绿,琦玉一身浅青,都是素雅怡人的颜色,相宜得伴,站在一处十分赏心悦目。
两人离开西院,走在路上,琉宁低声嘱咐道:“你今日见着殿下,万万不可再像从前一样。”
府里新进了一个绝色美人,都说比琦玉还好看。
琦玉不受宠还能留在府里,就是因为他好看。如今他最大的优势都没有了,再不温顺一些,岂还有立足之地?
“我为你选这件,不单单因为瞩目,还想着压一压你的锋利。”颜色柔和的衣裳,会使人显得温顺些。
琦玉低垂着眼睛:“谢谢琉宁哥哥。”
“你只谢我,到底听进去没有?”琉宁喜欢他乖巧,但也头疼他的倔强。
琦玉低头答道:“听进去了。”
往常琉宁也劝过他,他每次只低着头,不应声。这回肯应了,想必是听进去了,琉宁有些高兴,话多了起来:“你想通就好。殿下很好哄的,你姿态柔顺些,她便会喜欢你了。你生得好看,不论如何府里总有你的一席之地。”
“嗯。”琦玉低着头,点了点。
琉宁又说:“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想通。不然,你不伺候殿下,又去伺候谁呢?”
他温润的神情多了几丝认真,略有些苍白的手拍了拍琦玉的肩膀:“你好好想想。”
琦玉听着他的话,心里微酸。
他何尝不知?他是妖族,在魔渊中,妖族的地位低于魔族。他天分又算不上很好,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即做一位贵族的宠侍。
当真说起来,能够给叶缈缈做宠侍,算是他命好。纵然她常常打他,但他很清楚,哪个贵族不这样?她虽然脾气暴躁了些,却也只是脾气暴躁了些,比其他许多贵族还是好伺候的。
他平时不爱言语,在府里低调得如透明人一般,但该知道的一点也不少知道。比如许多贵族动辄打杀奴仆们取乐,连宠侍也逃不过。
叶缈缈的一个朋友便建了角斗场,隔三差五举办赛事,让宠侍们厮杀,败者的下场是赐死,但胜者若是在脸上留了疤,前途也就完了。
他从前不献媚,倒不真的是骨头硬,他只是……有别的想法。
他不想做她的宠侍,他想做她的亲兵。
宠侍实在太低贱了,最好的待遇也不过是活着,一旦失宠就是透明人,若是获了罪便会被撵出去,一点自主自由的余地都没有。
做亲兵就不一样了,亲兵可以长长久久地守在主人身边。主人在府中,他便守在府中。主人出行,他便跟随在侧,守护主人的安危。
没有人会随意打杀亲兵取乐,再傲慢的贵族都不会如此。
而他心中还有个不可告人的念头,那就是做守在她宫殿门口的亲兵。这样她进进出出,他都能够看到她。
心中的酸涩几乎将他淹没。眼见宫殿就在前方,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两人来到时,庭院里已经站了十来个美人。
叶缈缈在忙,没空见他们,叫他们先在外头玩。
她不见人,众人没有一个敢硬闯的,都识趣的在庭院里说话。
先到的十来个美人,果然如琉宁说的一般,打扮得绚丽明媚。本来大家都这样打扮,也就无所谓争艳了,偏偏后来的琉宁和琦玉穿得素净,这样显眼,一下子就叫众人眼红起来。
琉宁侍奉叶缈缈的时间最久,对众人又多有包容,大家不寻他的晦气,只盯着琦玉不放。
“你好心机啊!”几人朝琦玉围过来,面色不善,“打扮成这样,以为殿下会多看你一眼?”
“别做梦了!”一人屈指弹向他头顶露出来的那双毛绒绒的狐狸耳,轻蔑道:“连化形都不全,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殿下看到你就生气,还不滚远些!”
琦玉听惯了这些嘲讽,原本不欲理会的,可是今日不知怎么了,许是来之前想七想八的,此刻听了这话只觉得心头酸涩,立时冷冷瞪了过去。
“哎哟,还敢瞪人了?”那人呵了一声,就要欺凌于他,这时琉宁走过来挡在琦玉身前,淡淡喝道:“够了!”
素来温和的脸上,带了告诫之色:“殿下近来脾气不好,你们也想被赶走吗?”
这话一出,几人都犹豫了。
前些日子叶缈缈无缘无故赶走三个美人,让西院里的诸多美人们都很忧惧,等闲不敢闹腾,唯恐惹怒了叶缈缈,被赶出府去。
也是因为这样,听到新来了绝色美人,来打探消息的人只有十多个。
西院里一共住着三十多个美人,都是这些年别人送给叶缈缈的绝色,她大手大脚,从不怕养不起,统统养在西院里。攒了这些年,便攒了三十多个。
这三十多个美人,都对如今府里的情形感到好奇,但是大部分人不敢来打听,唯恐不明不白地惹怒了叶缈缈。
他们可都知道了,之前被赶出去的三个美人,两个被抢了财产害了命,只有一个重新找到主人,只是日子很不好过,不过几日工夫,脖子上便留了疤。
此时被琉宁告诫,都不敢闹事了,暗暗瞪了琦玉一眼:“暂时放你一马!”
琦玉绷着唇,漂亮到极点的脸上满是怒气。他既担心新来的绝色美人抢走他在殿下心中的位置,又烦恼自己一直没有彻底化形,心里本就乱糟糟的,被人这样威胁着,更是情绪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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