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隔壁家里赵大婶,让他们家孩子跑去通知的。
“垂杨哥!你家里出事儿啦!”那小孩不说出什么事儿,只这么说,定叫人着急的。
垂杨一时间也猜不准,自家都是良民,除了穷外,出不了什么事儿。
“出什么事儿啦?”他忙问道。本以为是小事,隔壁家小娃娃夸大说了。www.xündüxs.ċöm
“咦!你还在这儿悠闲呢,你家奶奶都要把你家里妹子卖给牙婆哩!”
垂杨一听这话,方觉不妙。
平日里不止小孩子家,农家大人也爱开玩笑,什么荤话笑话都讲得,但除非素来有怨,不然不会平白咒人家。
知道这不是玩笑话,垂杨听了,便连田也顾不上耕了,先是甩了锄头,就要往家里跑。
才跑了两步,觉得不对,又返回来,将那地上的锄头捡起,一路朝家里归路狂奔,跑得那路上土沙四溅。
司家三房院子里。
萤火踹了那牙婆几下,也不敢真的把人踹死。
踹完人后,转过身来阴阴地看着周氏。
周氏被萤火的眼神吓得倒退了一步,“你,你要做什么?”
萤火见周氏如此胆小,心里冷笑,原来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若不是出于孝道,此时屋外没有这么多人看着的话,她都想要踹周氏了。
“老太太,可别卖孙女儿了!”外头的李婶子喊了一句。
许多人也跟着附和了起来,“家里还有饭吃,收成不差,还要卖孙女儿,怎么做得出来。”
“女娃娃可千万别给这牙婆带走。”
期间还有人说这牙婆的,“就应该把这倒霉牙婆一棍子打死。叫她出来祸害人!”
那牙婆本来就被萤火打得怕了,现在一听人说要打死她,吓得直在那里哆嗦。
谁也不知道她心里现在是多苦,别看这司家大丫头人这么小,但是那力气却比她家老头子年轻那会儿打人还要狠。
她一把脆骨头了,差点被这丫头片子给打碎喽!然而她却有苦也说不出,谁叫她这职业本就不受人待见,况且又不是这村子的人。
她要是敢喊冤,谁来护着她?只怕人人还要再过来给她一脚!
这边正闹着,就听见外头人群里喊了一句,“垂杨回来啦!”
这一叫,大家都纷纷朝外头看去,“垂杨,可得和你奶奶好好说,别成日的就知道祸害你一家。”
李氏在一边儿哭,听到儿子回来了,也擦了擦眼泪看向外头。
随即,她眼神又暗了暗。
说指望儿子,她是指望儿子的。但是儿子这么小,才九岁的孩子,刚拎得动锄头,就成日风吹日晒的,黑黢黢又干裂的皮肤,营养不好又瘦小。
这样大的儿子,长大还要好几年,目前就不要说指望了罢。
周氏见着没有人帮着自己,现在他们司家三房的人,除了自己儿子,可算是到齐了。
她本就被一群人围着说,见状心觉得自己一个孤独老人,老了要被儿子一家子欺负,愈发觉得委屈。
不就是卖个女儿吗?之前收成不好的时候,她家里也卖过女儿啊!
她妹妹当初被卖的时候,也没见这么多人关心,可见人人都是道貌岸然的。
若要萤火听见周氏的思想,那还有一通好掰扯。
确实,此一时彼一时了,这时有人在意人口买卖,那时没有人肯帮忙也有的。
饱暖才能思1淫,同理,饱暖解决了,才能谈道德。
当初老太太家里可能年景不好,或许父母不是什么东西,才导致她家里卖女儿。
但做事最不能一竿子打死一片人,父母买卖儿女本是一件不对的事情。
说句这个时代听来大逆不道的话,就连圣人也有误判的时候,那世间冤假奇案本也不少。不能瞧着长辈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也要自己想想才是。
但周氏的想法,萤火不得知道,所以也没有这番教育。
或者,就是掰扯道理给周氏听,她也是左耳进右耳出,权当了耳旁风听不见。
这也是她生活环境使然,那三观都养成了,是万万难纠正的。
就像拿了什么男女平等和古人讲,讲给千娇万宠出来,又识得道理文学的姑娘听,或还肯听上一听,便是如此,还会有那些停机德的阻挠呢。
更别说是乡下大字不识的妇人了,倒不是看不起乡下人,乡下人肯定是有生活的智慧,种田也是好手。
只是常年待在村落里,难免心眼被养的小了,瞧不见大千世界,你和他们讲男女平等,不若和他们聊个荤笑话来得讨巧。
垂杨从人堆里挤进来,瞧见家中院子里一堆人,那婆子怎么倒的他没空管,只瞧见自家弟弟妹妹还有娘亲在缩在一处,抹着眼泪。
他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着,眼睛充血,神情愤恨,握着锄头的手也越发紧了起来。
萤火站在一边,瞧着垂杨脸色不太对,刚想要去安慰,就见垂杨扬起了那锄头,就已经跑到周氏的面前。
萤火吓了一跳,赶紧去拦,却没来得及拦住,那锤头眼见就要落在周氏的身上。
外头人群瞧见这架势,也都“呀!”的一声声叫唤起来。
周氏好好站在哪里,被吓的软倒在一旁,头上木簪子散落下来,黑白二色的大油头发都散落了下来。
“我的祖宗啊!”
那锄头“嘭!”的一声,铁敲打在土地的声音响起,听得在场所有人心里一惊!
万幸没有砸到周氏头上去,萤火趁机一把拽过了垂杨手上拿着的锄头,用了较小的力度扇了他一巴掌。
垂杨脸被甩到一边去,半张脸肿了,霎时清醒了过来,唾沫混着血,吐了一口。
隔壁两家人,赵大叔和钱大叔也赶忙上前拦住了他。
“垂杨!咋回事儿嘛!这可是你奶!”
垂杨一听,心里又委屈又恨啊!
“她不是我奶!我没有这样的奶!呜呜呜呜呜呜。”
周氏是魔鬼,是疯婆子,是附骨蛆!就不是他奶!
本来,就算没有今日周氏要卖孙女儿这一出,邻里都知道她的德行,也就向着司家人,舆论导向至少对司家三房有利。
如今垂杨这样一动作,又有许多人数落垂杨的不是了。
“要我说,这周氏也是活该。成日只知道霍霍人家,现在她可尝到苦头喽!自己的孙子都不肯认她!”
“周氏好歹是他奶,垂杨这也下的去手,小小年纪的这么狠心,长大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司家大郎不应该啊,啧啧啧,周氏怎么都是长辈。”
萤火心里有些凉,放到现代,买卖儿童的人无论是谁,早被唾骂死了。
可古代买卖人口是合理合法的,孝字压下来比天都大。
今日周氏就算真的强硬卖了孙女儿,人家最多就是讨厌她不和她往来了,但垂杨差点儿打死周氏,大家似乎有更大的反应。
周氏的命是命,翠绡的命也是命,但因为老太太辈分大,所以她的命在众人眼里就是比这小孩的更贵些。
“这牙婆也打了,周氏也教训了,大郎他妈啊,就算了吧!”人群里忽然说了一句话来。
霎时许多人附和起来,“就是,就是啊算了吧。”
这下,成了司家三房没理儿了。
李氏哪里管得住这么多事情,她一开始就被周氏卖人的事情弄得糊涂了。
方才垂杨那么一下,彻底把她吓傻了,只是在那里哭个不停。
瞧着儿子那愤恨的眼神,李氏心里也不甘的。
只是没有想到儿子这样狠心了,这都是怎么回事儿?她那个听话懂事的儿子,怎么变得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认识了呢?
踉跄走向儿子,李氏满脸的泪。
垂杨见了李氏的动静,朝李氏看过去,一张脸,半边红肿着,嘴巴外翻出老高的一块,还沾着血。刚才耳朵还发鸣,现在好许多。
见母亲看自己,他只是又疼又伤心,眼里泪水不停的流。
谁家娘不心疼儿子的,李氏瞧见垂杨脸上的伤,简直心都在颤。
“我的儿,我的儿啊!是娘不好啊!是娘没用!才累得你们一个个儿的这么小小年纪就要负担家里啊!我的儿啊!”
李氏终于崩溃了,哭得撕心裂肺的。
她从嫁到司家来,就秉持着从夫的旨意,从来也不敢忘记!
周氏常常刁难,她总是息事宁人,家里凡是有钱都叫人搜罗了过去。
丈夫借钱,她也劝过,劝不动了,于是也只好隐忍。
到头来自己劳碌落下病根,她是没有悔意的,只是心疼子女劳累。
本来一忍再忍,她早习惯了。
没想到,今日周氏总算不肯叫她活了,要卖她儿子的土地,要卖她的女儿,本来□□受苦,好歹精神支撑着。
如今周氏是要逼她去死!是要诛她的心啊!
仔细说来,是她没用,害得垂杨被养成了偏激的性格;是她没用,才害得女儿要被卖掉;是她没用,才管不住丈夫不去挥霍!
“妈闲家里人多,我死就是了!只求放过我的孩子们!一切罪孽,本和他们不相干的。呜呜呜。”李氏偏过头来,拍着心和周氏说道。
手抚上儿子肿胀的脸颊,萤火打的狠,可李氏没有话说的。毕竟方才垂杨确实是发狠,要杀人了。
周氏就算有万死的罪,只是儿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小小年纪满手沾血。
李氏当妈的,即便不盼着垂杨将来封侯拜相,也盼着他将来日子美满。这要是摊上杀亲的罪名,他以后该怎么活啊!
“我的儿,不要伤人啊,千万不要伤人!”
她虽无能,但爱子之心也叫人为之动容。本来外头说垂杨不好的人也大多都闭了嘴。
司家今日的事儿,他们不过当一场戏来看,见到李氏真情实感,大家不免有些共鸣。
萤火或许还觉得李氏懦弱,但俗话说,为母则强,她心里还是有些期望李氏能够成长起来。
垂杨看着李氏哭,一下也扑到了母亲怀里,边哭边嘶吼着:“阿娘!是她太欺负人了!她太欺负人!”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农家女的奋斗日常[科举]更新,第 15 章 第十五章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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