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传来一阵窃笑。
凤尘潇向星月山庄的凉棚下看了一眼,无奈摇头。堂堂的星月山庄庄主,在这样的时候,还不忘争风吃醋,真是死性不改。真的难以想象,他平时是如何管理偌大的星月山庄,如何得到庄上门人弟子的拥戴。
荣长老站在前面,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本想不理,又觉得那样做失礼。
没想到,身披铁锁的尉迟泽面不改色对上了沈流光的视线,口中毫不含糊道:“是。”
“你说什么?”沈流光立即变色。
这一次不仅是荣长老和下面的武林中人,连凤尘潇和风缥缈都有些愕然。
“你胡说!”沈流光手中的玉骨折扇摇得哗哗作响,“珊儿与我相识于少年,一直对我一往情深,就算我后来钟情于她的师父水掌门,她也从未变心。她那么一个柔弱清愁的美貌女子,如何会爱上你?简直是笑话!”
凤尘潇听了他的话,顿觉浑身不舒服。风缥缈在一旁嘶了一声道:“姐姐,我实在听不下去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怎么办啊?”
凤尘潇笑了笑,回手拍了拍他的手臂,笑道:“阿闹先忍忍,看他们还能生出多少事。”
人群中渐渐传来哂笑之声,只听人们纷纷打趣。
“那可不一定哦,美女爱英雄,没准那个柔弱的女子,就是喜欢这劈山的莽汉呢。”
“不对不对,你们刚才没听到么?和那个水阑珊直接联系的人,是尉迟泽的那个扛刀弟子,说不定,那美女爱上的,是那个扛刀弟子呢?”
“我的妈呀,那个扛刀弟子长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那个美女会爱上他?口味也太独特了吧。”
这话音未落,从星月山庄的凉棚下闪过一道白影,几点血花飞溅开来,人们在震惊中注目,只见沈流光已经飞身落在方才那几个大声议论的人身边,手中的玉扇染上了几点血渍。
随着兵器落地的脆响,方才那几个人来不及说话,已经歪倒在地,颈项间血流如注。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临近的几个江湖中人刀剑出鞘,面对沈流光,以求自卫。
凤尘潇悄声道:“这个沈流光,如此品行不端,可惜了他这一身功夫。”
风缥缈冷笑道:“他那个身法,比起我差远了。”
那边的沈流光少见的红了眼,手里的玉扇举起,面向着那些拔刀出剑的人。
“珊儿已经香消玉殒,你们竟如此诋毁于她。谁再多言,莫怪沈某无情!”
星月山庄的人听了,一个个也刀剑出鞘。劈山门的墓地前,转眼之间剑拔弩张。
这些江湖人,动不动就动刀动枪,有时一番厮杀,最后都不知因何而起。凤尘潇正一根手指揉着眉心,却听得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道:“沈流光,你这个见异思迁的负心汉,有什么脸在这里提她?”
感觉身边风缥缈的身形僵硬了一下。
鹅黄色轻纱曼舞,从天而降,那女子飞身落在墓地正前面。凤尘潇抬头看去,只见那女子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年纪,穿得明亮照人,满脸怒气,两颊都气得通红。
人们惊叹的目光中,另一个身穿素色斗篷的女子缓步穿过人群,向墓地前走来。
她头上的风兜也是同样遮着半张脸,根本看不清她的容颜,然而就只是这个遗世独立的身影,行云流水的步态,便令在场那么多武林中人纷纷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水悠悠和水如烟。
凤尘潇叹了一口气道:“她们竟还没有回红豆境。”
身边的风缥缈没有说话。
沈流光看到水如烟向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不禁已呆了。直到她缓步走近,在墓地前面停下,他才回过神,收起玉扇,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着急叫道:“如烟,你怎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水如烟淡淡道:“水阑珊,是怎么死的?”
沈流光张口结舌。
上面的荣长老听了,负起双手,站在铁链加身的尉迟泽前面,高声道:“想必这一位便是大沙漠中红豆境,浴火门水掌门吧。你的弟子水阑珊既然早已离开了红豆境,她所做的事情,你必然并不知情。我们名门正派秉仁义之道,并不会针对于你。至于水阑珊,目前有充分的证据表明,乃是万鬼城魔头风缥缈手下杀手所为,他们杀了水阑珊和本派扛刀弟子,为的就是杀人灭口。”
他话音刚落,水悠悠已抢过来道:“那风缥缈在哪里?你们不是说,尉迟泽祸乱江湖,是联合风缥缈干的么?现在你们要让凶手伏法,因何只有尉迟泽一个人?没有风缥缈?难道你们那个什么琼的命是命,水阑珊那个丫头的命就不是命么?”
她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道清朗男音响彻晨曦,在场众人听到这声音都不禁大骇,纷纷伸手握住随身的兵器。
“水阑珊的命是命,长青城整整一座城的人命,难道就不是命么?”
“风缥缈!”“夜宗!”“万鬼城!”人们纷乱的惊呼声中,风缥缈放开凤尘潇的手,迈步向前走去。那些出鞘的刀剑在他身旁纷纷退避,他的脚步就那样毫无停顿直走到水如烟面前。
他伸手解开斗篷的带子,将斗篷展开,随手扔在了地上。
晨风中,那一身紫衣明亮耀眼,乌鞘细长的饮月斜带腰畔,刀柄上的紫绫随风飘动。
原本寂静的人群中逐渐响起了纷纷议论之声,很多人只闻风缥缈之名,却从未见过真身。
“天啊,风缥缈竟然如此年轻?”
“没准儿是修习了什么驻颜之术了吧!这家伙邪门的很,谁知道这是不是他真实的样子!”
“风缥缈刚刚说什么?长青城?长青城不是被他屠城的么?”
水如烟抬头看着他,苦笑了一声,叹息道:“我知道,你早晚会来找我算这笔账。”
风缥缈冷笑一声,“水掌门是世上最厉害的制毒高手,在你眼里,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为你的毒物试药,生死都无关紧要。为了区区一场负气争斗,长青城一城的人几乎都被毒杀,你们红豆境的人命是命,我的父母,我的亲人,他们的命是什么?既然我还活着,你说,我会不会放过你?”
他的话说完,当场一片鸦雀无声。
凤尘潇紧紧握拳。
水如烟顿了顿,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好。我承认,长青城覆灭的确是我用一寸相思试药的结果,你的族人全部是我杀的。如今,我的徒儿,还有……水重山,又死于你手。我们之间的仇,只能用血来解决。”
风缥缈道:“水阑珊不是我杀的。她做的任何事,都与我毫无干系。”
“哦?”水如烟冷冷一笑,“你终于也说了句真心话。那我也告诉你,你的家乡长青城,并不是覆灭于我一个人手下,你那个姐姐,她的母亲水千帆,同样功不可没。”
凤尘潇感觉自己的指甲已经掐进了手心的肉里。
水如烟忽然笑起来,那笑声开始很是清朗,后来变得越来越凄厉,最后化作哽咽之音。
“水千帆,我原本以为她只是死于输不起,谁料她竟没有输。好吧,她做的解药有效这件事,无论她知道不知道,她都是死于负罪。她做的事情,不容她活在这个世上。”
她闭上眼睛,好似只是在自言自语,面前这么多的人,好似都不存在。
“凤飞举,你也死了,与那个贱人死在一起。你是殉情么?哼,你这个死要面子的大侠,不过是因为死要面子罢了……”
她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水悠悠看着她发了一会儿呆,忽然上前横身在风缥缈面前道:“师父,跟这个臭小子废话做什么?水阑珊那个丫头再怎样也是红豆境的人,杀了这小子,给她报仇!”
风缥缈道:“方才我说过,水阑珊不是我杀的。你们要报仇,我来告诉你们,找谁报仇。”
水悠悠一怔,目光向周围众人闪了闪,“不是你杀的,那是谁?”
风缥缈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一直被他们的话震惊愣怔的众人骚动起来,低声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沈流光将玉扇往手心一合,冷笑道:“风缥缈,你危言耸听,纯粹是在蛊惑人心。你放过掠走珊儿的人,珊儿才惨死在树林中,而后荆先生也被你的手下所杀,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少在这里乱咬人。”
荣长老听得愣怔,也上前一步道:“风缥缈!你的罪行有目共睹,不容辩驳。今日还要诬赖别人,简直是痴心妄想!今日你来得正好,劈山门处决不仁不义之徒,正要你也一起伏诛!”
他的话音刚落,劈山门大旗下无数钢刀出鞘,利刃闪动,杀气冲天而起。
“风缥缈,你这魔头,不要说以往多少罪业,就说幽浮山中那鬼阵,便残杀我武林同门无数。你还不拿命来,更待何时?”
这一声喝叫,让在场的武林人士一个个群情激愤。顿时,刀剑凌空,刀锋剑刃前部指向中心的风缥缈。
风缥缈侧目看了看他们,冷笑了一声。
“幽浮山里的八卦阵?你们不是已经破了么?是哪个门派如此厉害,突破了八卦阵,兵临万鬼城,重创了夜宗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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