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风缥缈的武功，他可能当真不怕劈山门那铺天盖地的攻势，甚至可能游刃有余，一痕冷月在其间如入无人之境。可是，凤尘潇并不愿意让他真的陷入与劈山门的混战之中，扮演一个魔头的角色。
即使劈山门的人再多，攻势再凶猛，只要他不想交战，便完全不用出手。
因为这个江湖，轻功可以与他比肩的人，都没有出现。
只在霎那之间，凤尘潇和风缥缈的身影已掠过浓浓夜幕，消失在了所有袭来的刀光前。即便劈山门的骏马飞驰追赶，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虚无缥缈的衣袍划过了夜空。
尉迟泽跌足愤恨，“风缥缈这个家伙简直是太狡猾了，如此藐视咱们劈山门！”
荣长老带住马，叫所有弟子停下，眯起眼睛看着黑沉沉的夜幕，感叹道：“风缥缈的轻功，只是听说，并未亲见。今日一见，这样的身法，可以媲美的或许只有当年的大侠凤飞举，还有浮云大盗龙玄……”
明怀瑾一直静静站在绣庄门口，沉默无言。
夜已深，夜风如刀。
凤尘潇和风缥缈不仅是逃离了那条街道，而且还趁着夜色，越过了城墙，到了竺阳城外。
一开始，凤尘潇只是不想让风缥缈与劈山门的弟子厮杀，想让他远离。可是一旦拉住他，他便将他的轻功施展开来，凤尘潇简直就是根本没有用轻功，便被他拖着一口气出了城。
双足落地，风缥缈便笑起来，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好久没有跑得这样高兴了，真过瘾！”他放开凤尘潇的手臂，“姐姐冷不冷？”
凤尘潇摇摇头，叹气道：“好容易找到了水阑珊的线索，就这样断了，真是可惜。”
风缥缈道：“没关系啊。姐姐难道不知道竺阳城里若是死了人，会埋在哪里么？”
凤尘潇听了，双眸一亮，“竺山？”
风缥缈笑道：“无论那十六个女子里面有没有水阑珊，她们最大的可能，便是中毒而死，是么？”
凤尘潇道：“是。虽然来不及详细检查，但尸体上没有任何伤痕，中毒而死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且，她们那样巧地死在傀儡出现之时，必然是被水阑珊所害。无论水阑珊是隐藏在她们中间，还是只用她们的死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水阑珊都肯定曾经出现在那个绣庄里。”
风缥缈摇头道：“其实，我觉得，水阑珊就是藏在她们中间的。”
凤尘潇道：“可是，两个房间里的十六个女子，我都检查过了，没有她。”
风缥缈道：“水阑珊虽然用毒很厉害，但是她自己的武功并不算好，除非她早在傀儡出现之前就离开了绣庄，否则她想离开那里，我们不可能发现不了她。”
凤尘潇思索了片刻，道：“嗯，从那些女子尸体的僵硬程度来看，的确已经死去了一段时间，但是应该也不会很长。水阑珊若是在我们没有注意的时候离开，除非是在傀儡与我在客栈里打斗的时候。”
风缥缈道：“我赶回来的时候，并未在街上看到人。”
凤尘潇想了想，微微一笑道：“我们既然出了城，便只要等那些抬尸体的人出城就是了。若是水阑珊当真隐藏在尸体里面，她肯定也会借此机会混出城来。”
风缥缈笑道：“对，我也正是这个意思。”
凤尘潇道：“水阑珊虽然武功低微，本事却大得很。她若半路溜了，我们倒费事了。”
风缥缈道：“死人若是活了一个，那些抬尸的人肯定会吓死的。那样明日竺阳城肯定很热闹，我们再混进城里打听就好。”
两人一面说着，一面接近城门外，藏身在路旁的树后。
凤尘潇盯着关得严严密密的城门，摸了摸眉心，“但愿那个店主足够大方，可以买通守卫开城门放那些人出来。”
风缥缈笑道：“姐姐不必担心，那个女人肯定要在天亮前将尸体运出城，以免忌讳，另外也掩人耳目，免得天亮后官府的人找她的麻烦。”
凤尘潇叹息道：“可怜了这些绣娘，都是些孤苦伶仃的外乡人，无故被杀。水阑珊这个女人，不仅全身都是毒，她的心也好毒啊。”
风缥缈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这个世上，狠毒的人何止她一个？那些道貌岸然之辈，外表良善之徒，哪一个内心里不是自私贪婪，甚至冷酷嗜血？”
凤尘潇听他如此说，忍不住回头看着他。
夜色中，他的双眸亮亮的，闪着冰冷的光。
“姐姐，你知道么？这世上，唯一的好人，就是姐姐……”
凤尘潇听得有些发愣，看着他夜色中那双明亮的眼睛，心好像不可抑制地沉入了翻滚的激流里。
顿了顿，她摸摸眉心，道：“阿闹，你说得也太严重了。这世上的确坏人很多。不过，便是良善之人，即使肯帮助别人，也必先顾及自身的利益。在面对危险之时，几乎是所有人都会首先想到保全自己。其实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的。我们若是苛责，便是过分了。”
她微微一笑，继续道：“虽然如此，每每在危险到来之时，总会有些勇敢的人会挺身而出，舍生取义。这些人或许很平凡，但是他们在危难关头做出的选择，总是令人扼腕。世界正是因有了生命而美丽，更是因为有了他们而存在……”
她说着这番话，感觉一颗心在那激流中剧烈翻腾，脑海中映出那道冰雪般明亮的剑影。
“这些人，便是侠士。”风缥缈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毫无他平时那种开玩笑的口气，甚至带着激动万分的情感，“姐姐，你便是这样的人。”
“我？”凤尘潇缓缓摇头。
她这一生，都在努力，但是，也许真的，她永远也无法成为父亲那样的侠士。
“姐姐！你……”风缥缈有些着急，刚要说下去，被凤尘潇挥手拦住。
沉沉夜色中，传来喑哑的开城门的声音。
两人在树后隐住身形，向城门方向看去。借着黎明前的淡淡星光，看到城门开了一道缝。从那缝隙中费力走出来的人，每两人一组，横抬着一个东西。
凤尘潇暗暗数着，果然，里面抬出来的东西，整整十六个。
那些人出了城，都在悄悄说累。一个妇人的头探出城门，一面对着城门的守卫千恩万谢，一面压低声音对那些抬尸的人道：“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叫了。再加二两银子，再也不能多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如此倒霉，你们就算是可怜我，好不好？”
那些人悻悻道：“原说抬下楼便好。后来又变成了抬出城，现在直接让我们抬去竺山了。离天亮还早，阴森森的，抬着十六个死人，再多钱，谁敢去？你也就是遇到我们兄弟几个，肯帮你罢了！”
那妇人道：“好好好，你们今日正午时分到绣庄找我，再拿几匹上好绸缎绣品！这下总行了吧？”
那几个人这才作罢，又抬起芦席卷着的尸体，接着上路。
妇人在后面悄声叮嘱道：“喂！记着！好好将她们埋了啊。这些姑娘都是无依无靠，怪可怜的，突然暴死，千万把那些纸钱全都给她们烧了，否则她们满身怨气，跑回来找我就糟了。”
那些人一溜烟向竺山方向奔去，撂下一句“放心”。
看着城门关闭，风缥缈冷笑一声，回头看着凤尘潇，“姐姐看吧，无辜受害者，没有人真正去怜悯，这些相关的人只会避祸甚至从中牟利。对于市井不相关之人而言，只是增加一些茶余饭后唏嘘的谈资而已。”
凤尘潇叹了一口气道：“众生芸芸，醒者几多。好了，赶快跟上吧……”
两人提起真气，悄悄跟在那些抬尸人的后面，向北数里，便是竺山。
那些人抬着尸体进山只走了一程，来到荒无人烟之处，便有人喊起来。
“我的妈呀！好重！这大黑天，荒山野岭的，抬着死人，简直是太瘆人了！”
另一个道：“反正这里也没有人来，不如扔在这里算了吧。那个老板娘，难道还敢自己跑来检查？”
前面的人道：“少罗嗦。就这野地里，连个乱坟圈子都没有，怎么扔？万一被人看见报了官，你们不怕受牵连，我还怕呢。何况，你们难道就不怕被女鬼索命啊？”
“啊啊啊啊啊！求求你了大哥，别说了好不好，我腿都软了！”
“好了，前面再走一程，有个山涧，扔下去，至少没人看见。我们把纸钱给她们烧了，祷告祷告，也就罢了。”
“好……好……”
那行人不敢休息，接着向山上走去。
山路一直向上，一路上凤尘潇一直在注意这他们所抬的尸体的数目。一直是十六个。
这十六个尸体中，究竟有没有水阑珊？
水阑珊武功低微，难以在无人察觉之时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逃走。她若真的在这些死人之间，必定要等到抬尸人离开后才脱身。
扔下山涧……水阑珊肯定会提前逃走的，必须时刻注意。
晨曦逐渐显现，夜终于在晨光中苏醒过来。冷露沾在衣服上，冰冷彻骨。一夜奔波，感觉体力已耗损不少，但是这样的时候，不能不坚持。
前面那行人终于来到了他们所说的山崖边，清晨的雾气中传来山涧里清泠泠的流水声。
他们把尸体一个个放下，累得呼呼直喘。
为首的那人向着十六个芦席卷拱手道：“好了，众位姑娘，我们将你们抬到这里，也算是仁至义尽。我们知道姑娘们死得不明不白，也知道你们可怜，可是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若是有怨气难散，便去找杀害你们的人，莫要为难我们这等小民。这些纸钱姑娘们拿去，莫要嫌少啊。”
说着，他便在山崖上点起来纸钱，口中一直在暗暗祷告。
已有两个人抬起一卷芦席，扔下来山崖。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直到第十个。
抬尸的人刚刚伸手，便忽然停住了。接着，他们的身体都忽然佝偻起来，脸色变得青黑，双目暴突，口中流出黑色的污血。
凤尘潇全身骤然一僵。
“糟糕！她已经动手了！”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游侠某更新，第 61 章 第六十一回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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