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她可以彻底抛开“艾琳可能只是在卫生间或者是房间中的某个角落里”的可能性了,并且安心接受她已经离开了的事实。
“……烦人。在这种时候还添乱。”
她自言自语地嘟哝着,披上外套,快步走出了房间,一步跨两级台阶地走到了楼下。
她想先向前台的人询问一下艾琳的去向的。她已经想好了,如果前台的人说他们并没有没有看到艾琳的话,那她就义正辞严地要求他们翻出监控录像,从里面找出蛛丝马迹。
活生生一个人总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就消失无踪了吧?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摆出一副强硬的态度,甚至都还没有走到前台处询问任何一个人,就先听到了一楼处的吵闹声。其中有一个声音是最让她觉得耳熟。
当然是艾琳的声音。
她穿着整齐。虽然外套沾染了血迹,还被咬破了几个小口子,但因为是深色的缘故,一眼看去倒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此刻的她正在和守在门前的警卫说着些什么。离得太远,花见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她走近了一些。
“我说过了啊,我是真的有事要办,所以才想要出去的。”她几乎是苦口婆心地说着,“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所以可以不要阻拦我吗?……别摆出这种冷漠又不说话的模样好不好。拜托,我可是顾客啊,满足顾客的需求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说真的,你们这样的态度,然而让我很怀疑哦。你们不会是在进行着什么人口贩卖的生意吧?否则我是真的想不通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拦在这里。”
“外面不安全。而且您受伤了。”
“一点小伤而已,能有什么影响。”艾琳的语气听起来更不满了些。
“鬼对血的气味很敏感,它们会闻到你的。这样贸贸然地出去真的很危险,请您今晚暂且留在这里吧。请放心,我们绝对没有在进行什么人口贩卖之类的事情。真的没有!”
警卫所给出的警告本该是用来吓退艾琳的,但她在听到这番话时,却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
在这个淡淡的笑意之后,她扬起了一如既往的伪装式笑容。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我会……呃?”
话还未说完,艾琳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攥住了。太过专注于和警卫进行周旋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花见已经走到了身后。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的眼中写满了惊讶。
她的确应该惊讶。
“晚上好。”花见冷冷地说,“我现在有点事情想和你说。介意把你宝贵的时间分给我一点吗?”
艾琳依旧是笑着,但似乎有几分紧张:“什么事?我觉得我们可以在这里商量。”
“我想要进行的是一场私人谈话。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所以先和我回房间去。”
花见的语气简直就像是命令,说罢便拉着她上楼去了。艾琳怎么也甩不开她的手,几乎是被她生拖硬拽着回到了房间。
关上门,花见把房卡随手一丢,指了指床,冷冰冰地抛出了一句:
“衣服脱掉。”
“……啊?”
艾琳呆住了。怔愣了片刻,才感叹似的小声嘀咕了一句:
“原来你也喜欢女人呀?哇哦,我都不知道呢。”
一不小心,好像产生了可怕的误解。
花见心情复杂。她瞟了艾琳一眼,慢慢地把自己的话解释了一遍:“我是要让你脱掉外套,和我一起躺好。”
艾琳一动不动,倚靠着门框,似是不太情愿的样子。
“你到底想要干嘛啊,早川妹妹?”
“你先照我说的做。之后我会告诉你为什么。”
花见的态度也是强硬可能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以如此强硬的态度对某人说话。
看来确实是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就算再怎么不情愿,艾琳还是乖乖照做,脱下厚重的外套,和花见一起钻进了被窝里。
台灯的亮度恰到好处,笼罩在她们的身上,让此刻的氛围变得像极了临睡前的气氛。
“然后呢?”艾琳问。
“然后我们进行一场正正经经的睡前聊天。”
真的变成标准的临睡前时间了。
艾琳一动不动,依旧是仰面躺在床上。她能感觉到花见依旧抓着她的手腕,这动作显然是为了防止她再从房间里偷偷溜出去。
她轻叹了一口气:“我说了,我不喜欢……”
“这是必须经历的流程。进行完睡前聊天之后,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离开旅馆也不要紧,但我们必须聊一聊好好地、聊一聊。”
“行行行……我接受。我接受好了吧?”
能听出她是真的很无奈了。但花见完全不内疚于把艾琳逼到了如此无奈的境地。说实话,她此刻其实是有点生气的。
“你是不是在我的橙汁里下药了?”今晚的睡前聊天以花见的一句质问拉开了帷幕,“我承认我是容易困,但不可能这么突然地就睡着。说实话,你是不是下药了?”
“没错。”艾琳坦诚道,“放了一点点安眠药。一点点而已。”
“嘁……我就知道。”
难怪橙汁喝起来那么苦。花见想。
“为什么想要离开旅馆?据我所知,你今晚应该没有什么事要做把。别告诉我,你是准备直接走到街上,光明正大地变成鬼的食物吧?”
花见本以为在这个问题上艾琳也会坦诚的,可是她却陷入了沉默,却挪开了视线,只是盯着墙纸的裂缝而已。
她既不说实话,也不愿意编造一个谎言出来。
以沉默作为应答是花见最不喜欢的解决方式。她不由得更生气了。
“真没看出来,原来你心里在想这种事情。我是真的搞不明白你的用意和动机。这么做有意义吗你被鬼吃掉有意义吗?”
“有一点吧,至少你能够安全了。”艾琳的声音很轻,“因为你是廉价羊羹嘛……而且,你是个好人。”www.xündüxs.ċöm
小笹羊羹太诱人了,鬼看到了只想吃。
如果只是因为自己身为小笹羊羹而不得不为旁人甚至为是一个好人带来危机的话,她会觉得很抱歉的。
在她的生命中出现的好人实在是太少了。她并不沉溺于这份好,但她也不希望这份好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被破坏。
所以还不如主动地和他人分开,这样一来说不定就能避开“连累他人”的这种可能性了。
“这不是贴心的表现。这只是你的自以为是和自我感动而已。”花见不屑地哼了一声,“而且很蠢。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么蠢的决定。你真是笨蛋。决定了,从明天起我就叫你雨宫笨蛋。”
明明也不是多么狠厉的话语,却听得艾琳愣住了。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艾琳才迟疑似的说,自己似乎没有说过自己的真名。
“是,你是没说过,我私下查出来的而已。”
“你还知道什么?”
“不多。”花见坦诚道,“你是黑手党成员的女儿,你拒绝过港黑的抚恤金但后来又接受了。”
“这还不多?”艾琳好像冷笑了一声。
花见点头:“不多。如果我知道得再多一点,肯定就能想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出这种笨蛋决定了。……谢谢。你能考虑到我的安全问题,我很感谢。但我希望你先考虑你的安危。但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我不止一次地揣摩过你的想法,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什么都揣测不出来。”
话语在此处停顿了一下。花见握住她的手,侧眸看着她。
“晴原,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可以告诉我吗?我会好好地听的,我一定会。”
依然是沉默。只是这句普普通通的话语,却引发了一场小小的暴风雨。
咆哮在艾琳眼中的暴风雨。
只是雨水被隐藏得很好,并没有被花见发现已然下雨的事实。
似乎是过了许久,艾琳才说:
“做一道题目吧一道论述题。题目是这样的,如果你在十五岁那年变成了孤儿,与此同时还要想办法还清父母欠下的巨额债务,请问你该怎么做,才能摆脱这样的困境。”
以平静的口吻所说出的话语,对于花见来说,可能只是一个无趣的所谓“题目”而已,但对艾琳而言,却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过去。
“中学三年级的时候,去医院体检完的母亲被诊断出了癌症。是胃癌,得出诊断结果后没多久就转为晚期了。你知道的,生病等同于烧钱。而治疗绝症,完全就是往无底洞里丢钱,可是我父亲还是心甘情愿地把所有的钱砸进了医疗费里,期望着母亲可以好起来。我当然也是和他想的一样。但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母亲已经病得很重,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告诉我真实情况。他们不希望影响到我的高中入学考试。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父亲在病榻旁照顾母亲。我想这可能就是他积攒了太多压力的原因。
“他一定是撑不下去了,于是他开始在照顾病患之余,寻找起了消遣的方式。他找到的消遣是赌博。之后的结果,你估计也能猜出来了。他欠了很多钱,还有没能付清的医药费,这些债务把他压垮了。他知道自己永远没办法还上这么多的钱,所以听信了港黑首领应该是上一任首领了的话,接受了自杀式袭击的任务,并向他索取了巨额的报酬。再之后的结果你当然也知道了,他的死亡没能换来任何的钱。”
对于前任首领来说,部下只是工具而已。需要他们时,便好声好气地倾听他们的请求,以最宽容最大度的胸怀对待他们。等到压榨尽了所有的价值,就毫不留情地丢在一边。
这不是一个好首领会做出来的事,更不是一个“人”应该做的。
而且,事实证明,事后港黑发放的抚恤金,也并不如欠款那么多。
花见轻轻摩挲着艾琳的指尖,触摸到的却只是冰冷而已,花见根本无法温暖她的手,但却依旧固执地握着,希望自己掌心的温暖也能够传入她的手中。
“然后呢?”
“然后他就死了呗,被炸成了肉块,都拼不成一个完整的人形。”不知为何,她的语气听起来竟是轻描淡写,“他去世之后,母亲也没能多撑几天,在暴雨的夜里离开了。我们家没什么亲戚,所以在他们去世之后,我连怎么办葬礼都不知道,最后还是医院里好心的护士和医生帮了我。葬礼一结束,讨债的就上门了。这一次护士和医生可帮不了我。”
“讨债的……是晚上的时候我们在居酒屋遇到的那个男人吗?”
“对,他是最大的债主。他每天都催得很紧,都快把我逼疯了。就算是我卖掉了家里所有的值钱东西,退租了公寓收回押金,也还是填不上这个洞。我试图拖延时间,还告诉他,只要我拿到港黑的抚恤金,就能够还上欠款了。再等一下吧,请你再等一下吧,我把这句话重复了足足几百遍。可是我什么都没有等到。我向上帝祈祷,希望危机可以快点过去,可是祈祷没能成真。”她看着花见,笑了一下,“我没有收到任何的钱。上帝也没有拯救我。”
“……我很抱歉。”
艾琳笑得更大声了。她用力揉揉花见的长发,说:“你没必要说抱歉,你和这事又没有关系……总之没收到钱是事实。时间久了,那些人也等不下去了,他们想要收回欠款。也就是在这时候,那个男人对我说,我还有一条赚钱的路子,那就是去若叶街,把自己卖掉。你长得还不错,年纪又小,肯定讨男人喜欢,他是这么说的。最初我没有同意。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想出卖身体赚钱,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我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可是我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也没有选择的权利,被那个人卖到了若叶街。再然后啊……再然后就是现在这样,变成了一个可耻的、低贱的,性工作者,兼职情报贩子。后者的工作还是为了多赚点钱才干的。前年欠款还清了,可我还是在继续着若叶街的肮脏工作。你要是想笑的话,就笑吧。”
“我不想笑,也不觉得性工作者低贱。只有心灵与内外才存在低贱与否的标准而已。”花见轻轻地倚靠在她的肩上,“你的内在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唔……一个有点贪财的普通人。”
花见本以为这句俏皮话能够逗笑她的,可是这句话却像是投入了深潭,甚至都没能激起任何的一层涟漪。艾琳只是望着墙纸而已,目光中并无神采。
花见忽然有点慌张。她很想安慰艾琳几句,可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在安慰他人这一方面,她向来很笨拙。
既然安慰的话语难以言说,那么,就做一些更实际一点的动作吧。
几乎是毫无犹豫的,花见抱住了她。
在肢体接触的那个瞬间,花见能感觉到她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似乎是想要推开自己,但花见当然是不会让她这么做的。
她收紧了怀抱,还在艾琳的肩头蹭了蹭。
能听到艾琳的心跳声好快,呼吸也倏地变得短促了。花见想,她大概是快要哭了吧,但是她很善良地没有指明这一点,任由她从沉默转为无声的抽泣,最后变成微弱的哭声。
而后,她问出了一句很笨很笨的话。
“你不觉得我这个人挺脏的吗?”
“嗯?别告诉我你刚才其实没洗澡。”虽然这么说着,但花见却根本没有松手,“没洗澡才脏。”
“我说的不是……”
“就是。”花见很固执,“洗过澡就不要紧了。不然身上都是灰尘和汗渍,那才叫脏呢。”
“怪人。”
“……啊?”
花见抬起头,困惑地眨了眨眼。
“你在说我是怪人吗?”
“没错。说的就是你。”
“好残忍啊,怎么能这么说别人呢。”
花见气恼地用力在她身上蹭了好几下,不过这样的复仇手段似乎有点太过温柔了,但温柔一向都不是什么坏事。
而花见也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哭声减弱,她才低声说:“肮脏的不是你,是前代首领,还有那个男人。但凡他的心里留有一点点的善良和人性,都不该那样刁难你。你说的没错,他就是一个最好去死的渣滓。他才是肮脏的那一个。而你不是,你绝对不是。”
“其实我知道……但我还是觉得自己肮脏又残缺。”她闭上了眼眸,“我以前也试着去怨恨过他们。我想要恨我的父亲,是他任性地沉迷赌博才害得一切变成了这样。我也想要去恨你们的前任首领,是他没有把说好的钱送过来。我恨到根本不想接受任何来自港黑的钱,甚至不想听到港口黑手党的名字。但是恨已经死去的人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只会给自己徒增痛苦而已,所以我挣扎着仇恨了几年后,就不再恨他们了。我无视了他们所有人。抚恤金,我也愿意接受了,毕竟钱才是最重要的。话说起来,第一次港黑是派了一个女人把钱送到我手里的,当时我很生气地把钱丢在了她的脸上。”
“噗……好没礼貌。”
“是啊,是很没礼貌。我在心里给她道个歉吧。”
说着,她沉默了一下,似乎真的已经在心里说起了对不起。
看着她微红的眼眶,不知为何花见竟也涌上了一阵泪意。她忙揉了揉鼻尖,总算是抑制住了想哭的心情。
犹豫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有没有想过,不要再继续这样的生活了?你已经脱离困境了,也有钱了。我想,你应该……”
“这不可能。”艾琳的回答很果断,“我是一个已经被现实击碎过的人,就算是重新拼起来,也没办法变回原来的模样,更没办法和普通人一样,追逐自己喜欢的事情。我明白的你的意思。我也曾经想过,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我想我肯定会读完高中,可能还会试着考一下大学,如果落榜了的话,说不定还会选择加入港黑,变成你的同僚。可惜这些事情不可能发生一切都太晚了。现实是,我是一个高中辍学、深陷若叶街泥潭的二十四岁女性。”
“辍学?”
“嗯。只读了半个学期的高中,就被卖去若叶街了。我付不起学费,也不觉得自己还有资格读书。就是这样。”
她说得轻描淡写,分明这是多么刺痛人心的现实。
花见不敢落泪,她害怕自己的眼泪会让艾琳更觉得难过。她只是抿紧了唇,帮着艾琳将散落的长发捋到脑后。
艾琳的发质很硬,卷曲的发丝摸起来也有点粗糙,花见猜想这可能是因为她染烫得太频繁了的缘故。
深思了很久,花见决定把这句话说出口。
“现在你也还能重读高中的课程啊。读完之后参加大学的入学考试,再然后……”
“不可能。这种事情我做不到。”艾琳断然打断了她的话,“我没办法这么做,也没资格这么做。更何况,我的年龄已经不适合再做这种事了。”
“年龄?可你现在还很年轻啊。”花见戳了戳她那充满了胶原蛋白的柔软脸蛋,“二十四岁,是黄金年龄呢。”
可艾琳仍是拼命摇头。
“不。我不能……”
“嘘不许说不了。知道吗,我不喜欢你现在这幅样子。现在的你很不像你。”花见捂住她的嘴,决绝地说,“现在,请你抛掉一切对自己的成见,抛掉一切的现实情况和自我诋毁,然后告诉我,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让你重新回到校园的机会,你会愿意接受吗?”
沉默,又是沉默。
花见耐心地等待着。她看到艾琳垂下了眼眸,这一定是因为她在与真实的想法与自卑心做着斗争。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花见看到她点了点头。
什么都不说,只是点头而已。
花见安心了。
她放下手,跑腿坐在艾琳身边,又把她也从床上拉了起来。
“我们来打个赌吧。”
“……打赌?”艾琳很困惑。
花见用力点了点头:“嗯。打赌,赌明天的天气。我赌明天会放晴。如果我猜对了,那么从明天起,请你努力地想办法重回校园,走上那条你本应该走上的道路。”
“如果没有放晴呢,那你怎么办?”
“那我……我就把今天开的那辆车送给你。”花见紧紧握住她的手,目光格外真诚,“真送。不骗你。”
“嚯好阔气。”艾琳的眼角都染上了几分笑意,“我看过天气预报了,明天是一定会下雨的。很抱歉,你已经猜错了。”
可就算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失败,艾琳也很感激花见能够许下这个赌约。
但听到了她这么说的花见,却没有露出任何沮丧的神情,目光依旧坚定,看得艾琳不禁心一颤。
“天还没亮呢,所以胜负还没有揭晓。但我很肯定,早晨一定会放晴。”
艾琳挑了挑眉:“是你的直觉告诉你的?”
“不。我的直觉可没有这么灵敏。我只是从这一刻起向上天祈祷,希望明天可以是个晴天而已。”双手合十的她好像真的很虔诚,还怂恿似的对艾琳说,“你也和我一起祈祷吧。两个人的祈祷力肯定比我单独一人更强大!”
“才不要。你以为你是晴女吗,靠祈祷就能带来晴天?总之我是不会祈祷的。”她躺回到了床上,背对花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要睡了。晚安。”
“好。晚安。明天一定是晴天哦。”
“你好烦啊。”
就算花见再怎么重复着“明天会是晴天”这句话,艾琳还是发自内心地觉得,明日不会放晴。可在内心的某个小小角落里,她却忍不住开始期待,可以看到温暖的阳光。
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情似是在拉扯着她,这一晚她没有睡好。她注视着光透过窗帘,但那黯淡的光,似乎并不想是晴天的模样,
她也不敢拉开窗帘看一看她已经听到雨声了。
……从现在开始祈祷晴天,是不是晚了一点?
那就不祈祷了吧。
艾琳颓然地想着,视线却怎么也无法从窗口挪开。她看着那光变得愈发明亮,明明发自内心地觉得花见的赌约很愚蠢,可又忍不住想要知道花见的猜测究竟会不会是正确的。
犹豫了很久,她最终还是走到了窗台前,下定决心拉开了窗帘。
是的,外面在下午。人行道被雨水淋成了深灰色,早早的就有人走在了路上。她看到推送的新闻中说,透明屏障已与凌晨三点半消失,制造出这番混乱的犯罪嫌疑人也已经被逮捕,市民们可以放心地行走在街头了。
一切都已经结束,正如今日的清空。
通透的苍色天空,大团大团如同棉絮般柔软的云朵漂浮在远处,日光为落在路上的雨水镀上了一层微闪的光泽,而雨滴于清晨的阳光中坠落。
原来是晴天雨啊。
“我猜对了,今天果然会放晴。”花见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懒洋洋地趴在床上,“所以我赢了。”
艾琳推开窗,让清爽的风吹入室内。
“可是在下雨。”
“但是天晴了呀。只要是晴天,那就万事皆好。你不这么觉得吗,晴原?”她的笑声都带着几分懒惰感,“以你这个年纪,当高中生也不老嘛。从二十四岁开始人生,也完全不晚。去做想做的事情吧,一切都还来得及。”
艾琳不言,只是站在窗前,望着天空。
雨依旧是下着,晴天也依旧是晴天。
忽然,艾琳转过身,郑重其事地看着花见,沉声说:
“从今天起,你失去了你最棒的情报贩子。”
“没关系没关系。”花见满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我很快就能找到其他情报贩子作为替代的,少了你也没问题。”
“真冷漠啊你!”
艾琳气恼地把枕头狠狠丢进她的怀里,如同报复似的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本是想要给花见一个小教训的,却逗得她笑了好久。
为什么要笑呢?花见自己也不知道。
她知道的是,她一定很难再找到和艾琳一样优秀的情报贩子了。
但是,在失去了艾琳的同时,她得到了名为雨宫晴原的朋友。
这可是等价代换呀。
作者有话要说:艾琳篇结束啦
接下来是喜闻乐见的结婚番外!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我不想努力了更新,第 175 章 她曾心怀期待-6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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