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粗糙的麻布囚服磨得她的皮肤涩涩发痛,尤其是袖口的部分尤其粗糙,光是触碰到手腕内侧的肌肤,都会有种尖锐的针扎感。
像是麦芒刺入了皮肤,是细小却怎么也无法忽视的痛楚。
浑身上下都好沉重。花见试图睁开眼眸,但是一阵没由来的疲惫感却让这个最简单的动作也变得分外困难了。
快醒来吧。
这是只你一人的战斗。
心脏好像猛抽了一下。花见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
其实她没有听到任何的话语,铁栅栏外的那些嘈杂的声音也不是对她而说的,但这句话就是莫名其妙地钻进了她的心中。
毫无理由的,却将她从沉溺得过深的意识不清中拽出来了。
呃……
头好疼,衣服好扎人。
花见一手撑着“地面”,试图让自己坐起身来,但是伸出的手却摸了空,完全没有触碰到任何的平面,还不小心害得她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往侧边倾倒。
分外响亮的“扑通”一声,这是花见摔在地上的声音。手肘还恰好是接触到地面的第一个部位,疼得她差点哭出来了。
“嘶……好倒霉。”
她简直怀疑自己的手肘是不是错位了。
不过疼归疼,这并不惬意的痛感倒是让她更加清醒一点了。她也终于意识到,原来刚醒来时的她并非是躺在地上的,而是睡在一张正正经经的床上。只不过床板太过坚硬,害得她产生了地面的错觉。
不过,现在倒真的是躺在地上了没错呢。
“哈哈……”
花见自嘲地笑了几声,用手掌托着肘部,慢慢站起身来。
现在她总算可以细致地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了。
显然这是一座监狱,而她正被关在囚室之中。这里实在太小了,从一端走到另一段,只不过几步而已,狭促得让人觉得窒息。天花板又格外的低,她想,如果她伸直手臂,再奋力跃起,指尖应该能够碰触到天花板吧。
过低的天顶让狭促感显得更加压迫。囚室里又没有窗,只有禁锢着她的自由的铁栅栏而已,将她的绝望锁在其中任其发酵。
起初花见还怀揣了几分天真的期待,觉得这铁栅栏绝对没有被关紧。但在尝试着拽了几次铁栅栏之后,她觉得自己的这份期待真的很愚蠢。
怎么会牢房的大门怎么可能会为囚人敞开呢。
而铁栅栏的空隙也不大,宽度只能勉强让花见伸出一只手臂。可就算是将手伸出去了,也没有什么用处。她什么都摸不到,也什么都无法抓住。
反倒是因为太过用力,差点拉伤了手臂肌肉。
她默默地收回了手,后退几步,捏了捏酸痛的肌肉,目光却依旧注视着这扇铁窗。
如果铁栅栏之间的空隙足够宽,宽到能够让她的头通过就好了。这样一来,说不定她就能够从这间令人窒息的囚室中逃脱。
过去花见曾听过一种有趣的说法。对于一只猫来说,无论一个洞多么的小,只要它的脑袋能从洞里钻过去,那么它的整个身体也能够从洞中钻过。
花见不确定这个理论是否能够应用在人类的身上,不过她愿意相信,猫咪与人类在这方面有所共同。如果可以的话,她会愿意验证一下这种说法的可信度的。
但现在的问题是,铁栅栏的空隙根本不足以让她的脑袋钻过去,她也根本没有机会去进行这番理论的验证。
这里根本没有逃脱的方法。花见甚至看过了床底下,妄图能够看到地道之类的东西,但地下空空荡荡。况且冰冷的水泥地面,似乎也无法存在“地道”这种东西。
看来暂时就只能将越狱的事情放在一边了。四周渐渐也安静了下来。透过铁栅栏,花见能看到对面的一排囚室。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尽头,想必自己所在的这一排囚室也一定是同样的漫长吧。
让她觉得有点奇怪的是,虽然她听到了很多的人声,但直到现在,却连一个人都没有见到。那些囚室里是黑漆漆的,连投下的灯光与铁栅栏细竖的影子也看不到。仿佛只有黑暗而已,将光亮与阴影一起吞入了其中。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时,她听到了金属撞击的声音。她想,这也许是狱警用警棍敲打铁栅栏时所发出的声响吧。
可是直到现在,她也还是没有看到任何的狱警。
真奇怪啊……
这里实在是有太多的困惑了,花见难免有些茫然。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躺下了。
没错,这张床确实是又硬又冷还不好睡,但却是这片方寸之地中唯一能让花见舒服地休息上一会儿的地方了。
这种时候,还是选择保存体力吧。在精神与身体状态良好的情况之下,她才能成功地从这里逃出去。
而且,她很需要静下心来好好地思索一下现在的情况。
花见抓起摆在床尾叠得整齐的薄毯子盖在身上。这毯子的材质也不太好,触碰到下巴时,总让她觉得有点疼。
正如身上这件深蓝色的囚服。
……深蓝色的。
花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里是有颜色的世界是不被雨果的异能所影响的世界。
也就是说,至少她可以不用担心会被雨果的异能害得强行自杀了吗?或许这算是一件好事吧。那么问题又来了,其他人到底去什么地方了?
回想着下车之前斯蒂芬金所说的那一堆略有几分意义不明的话,花见还是觉得很头疼。其实她一直就没有懂他的意思,她只不过是在努力地尝试去理解他的意思,并且按照他的指示行动而已。
她记得斯蒂芬金的话中提到了“监狱”这个词。一开始她还在想,过于他若说的不是“监狱”,而是“煎鱼”,或者是“剑域”之类的词然而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真就被丢进了监狱里。
真的是货真价实,有着铁栅栏和狱警,还有吵吵嚷嚷的狱友的监狱。这可真是太棒了。
才怪。
对于监狱这种地方,花见别提有多么抵触了。虽说她确实是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没错,但她可从来都没有作过什么恶,也没有杀过人,本质不过就只是一个给黑心企业打工的社畜而已。
再说了,她可是在努力成为五好横滨市民的优秀青年啊五好市民预备役怎么可以被丢进监狱里!
而她的随身物品也不见了,穿在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粗糙的囚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也是花见无法知晓的。
也许这里真的是一个异次元空间藏着雨果秘密的异次元空间。
花见当然想要去探索他的秘密,可问题是,现在她连自己的囚室都出不去。既然如此,那还能如何说出寻找秘密这种话呢?
对,没错,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从这里面逃走才对。而逃跑的前提之一,就是良好的身体素质。
在这般自我安慰似的说辞之下,花见闭起了眼,强迫自己赶紧入睡。但可能是因为床太硬了,也有可能是因为眼下的情况实在是没办法让她安然入眠。
辗转反侧许久,整个后背被坚硬的床板硌到疼得不行。花见侧躺在床上,曲起一只手臂垫在脑袋下,勉勉强强总算是自己稍微舒服一点了。
她悄声数着羊。不知怎么的,明明闭上眼后就是一片黑暗了,可每数出一只羊,视线之中就会跳出一只可可爱爱的小中也。
羊数得越来越多,小中也便就越来越多,在她的视线之中跑来又跑去,还玩起了叠叠乐,叠出了一个惊人的高度。到了最后,花见的视线都快被小中也填满了。
为什么数羊,却会有中也从她的眼前跳出来呢?
花见想了半天,觉得这可能是因为中也曾经是“羊之王”的缘故。所以一提到羊,大脑就自然而然把这毛茸茸的动物和中也联系起来了。
满眼都是中也,这还怎么睡得着。
寡淡的无眠好像持续了好久,直到“哔”的一声响,将花见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唤醒了。
抬头一看,原来是囚室的门打开了。
沉重的脚步声从囚室前的走廊传来,一点点靠近,在花见的囚室前停顿了片刻,而后又向着更远的地方去了。脚步声的主人大声催促着,让他们立刻从囚室里出来,站在自己的囚室前,然后开始报数。
他的声音分外响亮。说话时,还会用警棍敲打铁栅栏,发出难听而尖锐的噪音。
花见想,说不定这个人就是狱警了。
她不敢磨蹭,飞快地叠好毯子,立刻就跑出了囚室,在铁栅栏前停住脚步。
虽然她真的很想立刻就从这里跑出去,但现在显然是不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还是表现得乖巧一点更好吧。她想。
当她走出囚室时,她的“狱友”们也慢慢吞吞地出现了。
与她同样关在监狱之中的,是一群没有面孔的人。他们的脸上像是被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皮肤,蒙住了五官与长相,只有眼部两处凹陷与鼻尖处的凸起而已,就连嘴部也似是被蒙住了。花见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能够说出话来。
他们之中,有的人脖颈上系着一条绳子。绳子在脖子上留下的一道深红色的勒痕。也有人的手腕上留有一道深深的刀痕,透过横截面,甚至能够看清藏在肌肉之中的血管切面,但是并没有一滴血流下来,这反而让人觉得更加扭曲。
除此之外,还有将小刀刺入脖颈动脉之中的,有嘴里塞进了汽车排气管的,也有在脚上系上了石头的囚犯。他们身高各异,看起来年龄和性别似乎也有所不同。
花见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只觉得恐惧耳而已。
恐惧得忍不住发抖,害怕到想要后退,隐隐还有产生了一种反胃的呕吐感。
这些是人吗?还是“类人生物”?
她强迫自己将每一张面孔都看过去。
在这一众的“无脸人”之中,只有一个人拥有完整的面孔那个与她只隔了一间囚室的狱友,一个高大的男人。
长着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看起来是和她一样的、正常的“人”,这样的长相看起来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和善了。他的身上也没有出现那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没有戳进脖子的小刀,没有套在颈上的绳圈,也没有宛若割脉自杀时留下的伤口。
割腕自杀……自杀?
花见好像抓住了一点什么。
可还不等她想明白这一点小小的灵光一现究竟意味着什么,提着警棍的狱警就踏着沉重的脚步走来了。
狱警也是拥有着“长相”的人之一,而且这张脸让花见觉得很眼熟。
无须在记忆中苦苦搜寻太久,花见就成功地将这张脸与名字联系起来了。
是夏尔波拿马上尉。
可他不是已经死在了天空赌场吗?他的尸体的后续处理,还是由港黑的清道夫部门完成的。也就是说,他的死亡已经是不容置喙的事实了。
那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呢?而且,看起来还比在赌场时更年轻一点了。
在赌场的他,外表完全是一个老年人,满头华发,脸上也布满了沟壑。而此刻出现在监狱的他,却是一头漂亮的金发,要仔细看才能看出几根白色的发丝而已。皱纹也没有那么多,只有额头上肥硕的皮肉堆出了几道深深的褶皱而已。
看着上尉的后脑勺,花见不禁开始猜想,或许这里真的只是一个异次元空间而已。
在上尉或者说是狱警的命令之下,所有的囚犯先进行了一次报数,以确定没有人逃出了监狱。
当身边那个钢筋戳穿了头颅的囚犯念出自己的序号时,花见惊讶于他竟然能够发出声音。这份惊讶让她不由得愣了一下,差点连要报出的数字都忘记了。幸好她及时地想了起来,立刻大声地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是列队离开监狱区,去往外面的空地。有更多的狱警前来看管队伍,而他们都长着与上尉一模一样的面孔。
这让花见更加确信,上尉确实是已经死了。
队列停在空地的中央。前方有一个演讲台模样的设施凸起在地面之上,而雨果就站在上面。卂渎妏敩
这个雨果也不太像是花见所见到的站在红砖仓库的雨果更年轻了一点。
他说起话来很顺畅,语速也很快,和斯蒂芬金所说的那个“说话很慢,有时话语还会颠三倒四”的“老头”不太一样。
站在演讲台上的他很有一种典狱长的模样,但说出的话,花见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听清虽然话语顺畅,可是语法真的太混乱了。
熬过了典狱长讲话后,似乎就是类似于自由活动的时间了。花见不确定囚人是不是也能够拥有自由活动的权利,但既然现在什么都不用做,那么也就不必太过于紧绷了。
花见不知道下一步行动是什么。也许是越狱,也有可能是先在这附近走一圈。不过,她更想做的,是找到那个和她一样长着正常面孔的人。
不必她刻意去寻,他自己就来了。
“你好。”他向花见伸出手,“我叫做瑞德,是这座肖申克监狱里的交易商。”
“你好。”
花见握了握他的手,将他的名字在心里念了几遍,像是害怕会一不小心忘记。
“呃,那个……我想问一下……”
“这里是金利用雨果的信任与藏起秘密的心理,并利用自己异能的所创造出的空间藏有雨果所有秘密的空间。你可以将这里想象成,雨果的心灵世界。”并不磨蹭,他直接向花见解释了起来,甚至毫不在意地对雨果直呼其名,“他的每个秘密散落在这座肖申克监狱的每一处,就连空气与囚人,说不定都代表了一个秘密。而这就是你来到此处的目的。只有知晓了雨果最脆弱的、最难以启齿的一部分,就一定能想办法说服他停止异能了吧。或者以秘密作为把柄和要挟,强迫他停止自己的计划,这也是方法之一。”
瑞德说话可比斯蒂芬金有条理多了。
不过,考虑到先前那紧急的情况,说不清话倒也正常,这是可以体谅的。但花见心里还是有点疑虑。
“那为什么不由你来寻找藏在监狱里的秘密呢?”花见问,“你看起来,好像很熟悉这里。”
瑞德笑了。他的笑声听起来相当低沉,但确实确确实实带着笑意的。
他说他没办法寻找秘密,因为他只是存在于斯蒂芬金异能中的一部分而已。
“以前都是金自己进入监狱的,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这么做,而我也没有这样的能力。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监狱交易商而已,提供你想要的一切。”他淡然地说着,“无论想要的是什么,只要开口就行,我总有办法给你找来。所以放手去干吧,孩子。”
他拍了一下花见的后背,宽阔的手掌打在她的脊背上,有一种钝钝的痛感,不过倒是不怎么疼。
“那我现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吗?”她不确定似的询问着,“不会被狱警抓回来吗?”
“是的。你还有时间。别担心,也不用着急。”瑞德告诉她,“不过,在鸣笛声后,你要立刻回到这里,否则你会被狱警教训的。晚上你会被带回到囚室里,但只要狱警离开,门就会打开。晚上的时间也很宝贵,请千万不要浪费。这就是我要说的了。”
“我明白了……谢谢。”
对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花见不敢再有所拖沓,立刻奔向了离得最近的一间平屋,心里却还是在想着瑞德。
她觉得瑞德似乎很像是游戏中那种脑袋上顶着“shop”字样的小人,是那种什么都能买到的小商店主人,似乎还能顺便回答很多问题。
总感觉很奇妙呢。
看来还是把这一切想象成游戏才会更轻松一点。
花见深呼吸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其实她还有很多疑问没有来得及向瑞德询问,但现在似乎是没有这个富余的时间了。
还是专注于眼下的事情吧。
平屋的一层共有三个门,其中最左侧的一扇门被锁链锁住了。
因为“有必要”,所以才会被“锁住”。
雨果的秘密……难道就藏在这里吗?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我不想努力了更新,第 139 章 救赎之光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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