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给司机郑重地道了谢,付完车钱站在路边,目送面包车扬长而去。她拖着一身疲惫,几乎没力气走路,被陆竽扶着进门。
客厅里放了炭盆,空气里弥散着一股淡淡的烧炭味道,火钳轻轻一拨,火星子噼里啪啦作响。
刘春秀从隔壁过来,守在这里,听到外边停车的动静赶忙站起来,走了出去。
家里气氛沉重,只有陆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小手伸到炭盆上烤火。他年纪虽小,却并非懵懂无知,隐约猜到家里出了点事情,大人不说,他也不问,没像以往那样上蹿下跳地闹腾。
刘春秀瞄了眼两人身后,没见到陆国铭跟着回来,霎时心凉了一半。
“国铭呢?”她小心翼翼地问。
夏竹眉目间拢着一抹化不开的愁绪,看了眼坐在那里眼巴巴的陆延,摇了摇头,声音压得低低的:“警察没找到证据,暂时不肯放人。”
“既然没证据,怎么能让人待在那种地方!”刘春秀急得跺脚,泪眼婆娑道,“不能通融通融先放出来吗?你不是带了钱过去的,没能疏通?是不是不够……”
“妈,你小声点儿,别让孩子听见了。”夏竹握着她的手拉到一边,叹一口气说,“没到拿钱保释那种地步,目前能做的就只有等。”
刘春秀脸色灰白:“国铭他爸还在隔壁等我消息,我怎么敢跟他说,不得气得病情加重了。”
陆福年有肺病,一到冬天格外难捱,稍不注意就生病,一连半个月好不了,让他得知儿子没被放出来,可想而知会着急成什么样。
夏竹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又累又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夜已经深了,她们几个凑一块再怎么讨论也于事无补,陆竽扶着夏竹坐下,叫了陆延一声:“给妈倒杯水,我送奶奶回去。”
陆延溜下沙发,捧着杯子去倒水。
陆竽开了院子里和大门外的灯,一路走得极慢,送刘春秀回隔壁的房子:“先别给爷爷说了,让他早点休息,您也早点睡觉,明天再想办法。”
“能想出什么办法?”刘春秀抬起袖口抹眼泪,“咱们家又没有跟派出所沾边的亲戚。大冷天的,那种地方怎么能住人?”
陆竽沉默,垂下眼睫,脑海里将认识的人过了一遍,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顾承。他有个姑姑是省内颇负盛名的企业家,人脉广自不必说,兴许能找到人帮忙。
可是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关系绕得太远了,人家日理万机,不一定愿意插手这种事。
叮嘱刘春秀拴好门,陆竽返回家中。
客厅里,夏竹催陆延回房睡觉,她一手端着热水,在给人打电话,大概是寻找门路。事已至此,她顾不得面子问题,只想让陆国铭少受点罪。
——
连着两个晚上,陆家人没一个能睡得好觉,吃饭也是胡乱应付几口。
陆竽静不下心来写作业,带回来的书包连拉链都没打开过,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
转眼到了星期日下午,该返校了。陆竽不放心夏竹一个人在家,想要打电话找班主任请假,被夏竹训斥一顿。陆竽让她安心回学校上课,有消息了会给她发短信。
陆竽一脸不情愿,被夏竹硬塞进车里。
一路上,陆竽心情沉闷,始终保持着脑袋靠着车窗昏睡的状态,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她睫毛湿润,鼻酸眼热。
几个同行的伙伴都没察觉出她的异样,只当她是晕车不舒服,不想说话,也就没出声打扰她。
班车驶到目的地,陆竽已经不动声色擦干了眼泪,收拾好心情,提着行李箱下车。
“我帮你拿。”
顾承从后面绕过来,抽走她手里攥着的行李箱拉杆,推着往前走,站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陆竽勉强露出个笑脸:“你怎么没去网吧?”
以往返校这天下午,他们几个男生会去网吧开黑,快到上课时间才回学校,有时候网瘾上来了,哪管上课不上课,玩够了再回。
“我也没有总去……吧?”这话说出来,顾承自己都难以相信,翘起唇角嘿嘿笑了一声,掩饰尴尬。
陆竽却没有再交流的心思了,坐在车后排,眼眸低垂,盯着脚下一块脏兮兮的深灰色毯子,心思繁重地发呆。
黄书涵难得没叽叽喳喳,安静地坐在她旁边。
顾承将两人送到女生宿舍楼下,有宿管阿姨在,他当然不可能进去,挥挥手转身走了。
目送那个身影离开,黄书涵转头看着陆竽,半是怀疑半是询问地开口:“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有吗?”陆竽抬起脸,唇角往上牵了牵。
笑得比哭还难看。
黄书涵是个马大哈没错,却不代表她没一丁点细腻心思,陆竽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她观察久了自然能看出来。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她就发现陆竽情绪不对劲了,碍于顾承在场,她没直接问出口。
“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帮你出主意。”黄书涵认真道。
陆竽心里装着事,思绪难免迟钝,别人说话她要花好几秒才能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我没事啊,就是晕车,胃里不太舒服。”
“真的没事?”黄书涵偏头,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陆竽仍旧是那副要笑不笑的表情:“没有,你想多了。”
——
两人一块上楼,在五楼分别。
504宿舍的门已经开了,程静媛一个人在里面。陆竽进去后,没跟她说话,东西一放,躺在了床上,鞋没脱,小腿垂在床边。
头疼是没睡好觉的后遗症,陆竽脑袋沉沉的,却不敢休息太久,假期作业她一个字没写,最晚到晚自习就要交,她不能不交作业。
这么一想,她强撑着爬起来,展开床上的小桌,趴在上面补作业。
距离下午上课的时间还早,程静媛没着急去班里,盘腿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个毛绒玩具看小说,余光捕捉到陆竽在写作业,她表情闪过一瞬的错愕。
陆竽对待学习的那股认真劲儿,从入学以来被她看在眼里,头一回见她来学校的第一件事是补作业,着实称得上稀奇。
她瞥过去好几眼,发现人家写得并不投入,时不时拿起手边的手机瞄一眼,眉头深锁,像在等什么人的消息。
程静媛觉得她古里古怪,心下生出两分好奇,一想到她俩目前处于闹掰的状态,便歇了打听的心思。
时间缓缓流淌,眼看着还有四十分钟上课,陆竽不敢再耽搁,收拾作业装进书包里,最后看了眼手机,并没有夏竹发来的短信。
“你最后走,记得锁门。”
程静媛系好鞋带,丢下一句话,背上书包先她一步离开宿舍。
陆竽想了想,带上了手机,锁好宿舍门下楼。
独自走在铺满银杏落叶的小道上,心头仿佛压着一块重重的石头,快要将她压垮了。m.xündüxs.ċöm
从宿舍楼到教学楼的一段路,她走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站在教室门口的时候,神情还有些恍惚不定。
程静媛冷不丁刹住脚步,杵在前面迟迟没进去,转过身满眼惊诧地看着陆竽。
陆竽本就心事重重没怎么注意看路,差一点就要撞到她身上,堪堪站稳后,眼眸微抬,有些纳闷地问她:“你怎么不进去?”
班里学生来了一大半,陡然听到这个声音,前面几排同学全都目含惊愕,审视着程静媛后面的陆竽。
而程静媛之所以在进教室时突然定住,是听见坐在靠门边的一个男生跟同桌说:“听说陆竽的爸爸是强|奸犯,被公安局抓走了。”
男生的同桌说:“还听说他爸是钟鼎国际商场的保安,借着巡察之便,专挑那些漂亮又年轻的女生下手。”
程静媛联想到宿舍里陆竽失魂落魄的样子,一下子就相信了,知道她走在自己后面,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
看陆竽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她爸爸的事情已经在班里传开了。
程静媛勉强压下内心的震惊,收回目光,没说什么,抬步进了教室。
陆竽跟着进去,能感觉到好些视线落在她身上,鄙夷的、轻蔑的、怀疑的、不可置信的,种种种种,让她茫然又不安。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抖音热门小说推荐写给江同学的告白书更新,第93章 笑得比哭还难看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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