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是他做的……
他心乱如麻，急切地想要否决，但一低头便看见自己双手沾满了触目惊心的血，不光是手，他的脸上、衣袖、衣摆……浑身上下都溅满了象征着罪魁祸首的触目鲜血。
她不会听他的。
她看向他的眼中充满了仇恨。
她甚至想杀了他。
“我恨你……”
“恨不得死的是你！”
“为什么师兄和邴晨死了？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一字一句宛若最恶毒的咒言，由她嫩红柔软的唇瓣无情吐出。
男人难以置信的看向她，他哽咽着红了眼，苍白修长的双手攥紧，手背处青筋凸起，紧绷的身躯难以抑制地发抖。
无尽的黑暗从他身后钻出，将他整个人一点点蚕食。
天地骤然昏沉如夜，伸手不见五指，狂风暴雨磅礴而落。
一道破空劈下的雷电乍亮了他狰然疯狂的面容。
不等她恶毒咒骂的话音再度响起，他猛然上前掐住女人脆弱的脖颈，寸寸逼近，双瞳猩红，嗓音冰冷如寒霜，“够了！”
“闭嘴！”
他被那一句句的咒骂刺激地发了狂，脑海仿佛若炸裂般疼痛，凶狠咆哮的嗓音宛如野兽，心底仿佛有无数的声音在同时喧嚣尖叫着响起。
——黑龙永夜，乃是黑暗、不幸、灾厄与死亡的化身，神族应当将其驱逐。
——黑暗为我们带来了［邪灵］，残害了我神族之人的性命，只要他死了，吾等便再也不会被黑暗蚕食，众神皆可拥抱长昼与光明……
——灾祸不该存在于世。
——恨、恨他……杀了他！
脑海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吞掉了他所有的理智，男人手中的力道一点点加深，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闭嘴！全都闭嘴！
终于。
他再次对她伸出了手。
“噗滋——”
等他被那抹鲜红刺激清醒时，玄佘才发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他瞳孔巨震，看见心爱的女人浑身染血地躺在他的怀中，她没了呼吸，身形如烟尘般消散。
是、是他失手杀死她。
原来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
他抱着逐渐消散的女人泣不成声。
失去了目标人，紫电天雷开始胡乱的劈向这片大地，却又似畏惧般刻意躲过两人，将周遭的土地劈了个焦黑，山林中蔓延雷火，呼啸而来的狂风骤雨遮盖了男人的哭声。
后悔、愧疚、悲痛……
他痛不欲生。
终，他自散神骨，沉于深渊谷底，陷入无止境的长眠。
在无人唤醒的情况下，等万万年之后，沉睡的神灵将会与这片大陆融为一体，及为真正的死亡。
玄佘没想到在千年之后，他会被那股熟悉的气息唤醒。
*
在烟烟的意识消散之际，叶烟的意识才真正清醒过来。
方才所发生的那一切，恍如黄粱一梦般从脑海中浮光掠影般闪过，叶烟从噩梦中惊醒，额头大汗淋漓，十指攥紧被褥，缓了片刻，她又疲惫闭上了眼。
方才在往生镜的作用下，她的意识体附着在那名与她面容相似的少女身体之中，直到少女在最后身死道陨之时，她才勉强苏醒。
她见证了一个美丽生命的绽放与凋谢。
她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她］生命的流逝。
——身消道陨，神魂俱散，元婴已毁。
［她］死了
死地不能再死了。
*
修士死后是没有轮回的。
所以叶烟知道，这并不是她的前世，她方才只不过是来到了小妖的梦中，遇见了那位让他魂牵梦绕、自责忏悔、如繁花般美丽的女子。
梦醒的那一瞬间。
叶烟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玄佘经常会出神地盯着她这张脸看，对她的气息无比贪恋，不厌其烦地喊她烟烟……
因为她长得太像［她］了。
他真正思念的是［烟烟］，而不是叶烟。
“烟烟。”
修长冰凉的手掌落在她的脸上，饱含着无尽担忧的嗓音响起。
“……别叫我烟烟。”叶烟睁开了眼，红唇轻启，她淡淡睨向身前惊慌失措的男人，挥开他的手，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冷淡。
“妖主大人，您认错人了。”
他口中的烟烟，一直都是［烟烟］，而不是叶烟。
而他也不是一条普通的蛇妖，而是那条沉睡千年的妖主黑龙。
这么一来，她之前所疑惑的一切，全部都真相大白了。
呵，他真是把她瞒得好苦啊。
在他的心里，她当真就如此蠢笨？以为她什么都不会发现吗？
“……你，你都知道了。”他唇瓣动了动，有些不知所措低头垂眸，发丝垂落在额前，嗓音哑涩，带着几分颤音。
叶烟点点头，神色很是淡然，既没有悲伤，也没有欣喜，仿佛方才所经历的的一切只不过是她看了一场毫无营养的午夜电影。
她的情绪似乎并没有受到其丝毫影响。
但其实只有叶烟自己知道，她掩埋在心下的情绪有多么波涛汹涌，她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尖刺痛了掌心。
说实话，叶烟并不是思想很保守的人，她并不是不能接受小妖有前女友，失恋后开启一场新恋情也无可厚非嘛对不对？但是、她无法容忍自己被当成别人的替身。
回想二人第一次见面，或许从那时起，她就已经被当成了他心目中“烟烟”的替身。
当然哈，这也不能怪小妖，叶烟尝试在心中安慰自己——毕竟相似到近乎一模一样的容貌、声音、气息，甚至连名字都是巧合的相似，但即便再一模一样……她也终究是个赝品替身。
她不是真正的［烟烟］。
她下了床，打算出去散散心、透透气，缓解一下心中的郁结之情，却被他伸手拉住，“你别走……”
他骨节分明的修长五指紧紧扣住她的手臂，轻而易举便泛出醒目红印，惹出几分刺痛。
叶烟皱了皱眉，转过身，伸手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下来，嗓音如幽深古井般平淡无波，“我说了，妖主大人您认错人了，我并不是您心心相念的烟烟。”
“您当时也问过我，修士死后是没有轮回的，您自己明明都懂的，不是吗？”所以别继续在她面前装傻充愣了，只会惹地她更加厌烦。
她又展颜一笑，明媚如风，却惹得他心中更加刺痛难受，不知该如何辩驳，
“或许再等个几千年，您还能找到一个更像她的女子。”
所以，放她走吧，她好不容易才丢掉了恶毒未婚妻剧本，可不想再来一个更狗血的白月光替身剧本。
她这人没太大追求，只想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玄佘紧紧盯着她，脸色发白，唇瓣也发白，却被他自己咬破了血，整个人如遭重创般摇摇欲坠。
叶烟神色冷淡无比，但其实，她心中还残存着几许期盼。
她等着小妖向她解释——不是她想的那样，他其实真正喜欢的是她，他以后也只会喜欢她，不会再对其他女孩子念念不忘，毕竟谁年轻时没喜欢过几个人呢？
叶烟本人还是十分豁达大方的，只要小妖肯说出来，她便会无条件的相信他。
可是他没有。
他最终失魂落魄地松开了她。
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句辩驳，两人间无尽沉默的空气，相当于他默认了她的替身意义。
他喜欢她，所以无法昧着良心骗她，在两人的初遇时，失去全部记忆的他确实本能地把她当成了“她”，所以才会产生喜欢的情绪，并千里昭昭地追过来，还死皮赖脸的纠缠上她。
但听见她如此生疏冷漠叫他妖主，玄佘心里难受的要命，他似乎知道了接下来等待他的是又一次被抛弃，潮红湿润的眼角隐隐有泪意浮现。
很快，水雾沾湿了他浓密长睫，惹人疼爱的泪珠从脸颊滑落，绛紫衣襟被水渍晕深了几度。
叶烟见状脚步一顿，她看着任由泪珠滚落脸颊、梨花带雨的小妖，良久，没忍住轻声开口道，“……那是你杀了黄康吗？”
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遇到了黄道王，他撰写的那本《盗王自传》，可谓是打开了自己修炼的开始，叶烟先要查清当年那件事的真相。
“不、不是我杀的……”他哽咽着，开口辩解，将那件被误解千年的尘封过往再度揭开。
“我并没有杀害你的师兄，是那个邴晨想要在你飞升之时做手脚，被你的师兄发现了。”
“我赶到时，你师兄已经死了，我只杀了那名该死的人神！”回想起当年发生的事，男人语气变得冷酷，阴冷神色令人不寒而栗。
叶烟刚有所回温的心情再次坠入谷底，她嗯了一声，淡淡点头，“原来如此。”
“不过她没机会知道了。”他依旧本能的将她当成了［她］。
她终究只是他在追悔莫及之后倾注爱意的替身容器。
叶烟脑海中突然想起一句话，不要随便捡男人回家，尤其是漂亮男人，会变得不幸。
胸口似有一口气堵着不上不下，她扭头离开，刚走两步，便感觉到脑袋发昏，被气的发昏，腹部也开始犯疼。
“呃……”她脸色霎时惨白，鼻尖冷汗滴落，蜷缩起身子慢慢扶墙滑落，又挥掉他伸过来的手。
玄佘上前将她抱起，一手落在她的腰后，另一只手臂垫在她的腿窝，“你还有孩子。”
只是为了孩子啊，也对，妖族只注重血脉继承，在他们的眼里后代比一切都重要。
他甘愿留在她身边这么久，也只是因为她怀有他的后代吧？
叶烟心中最后那一点希翼亦消失了，她闭了闭眼，冷声道，“嗯，等你的后代生下来，你就可以离开了。”
玄佘神色骤然慌张，他不是这个意思，其实他并不喜欢后代，他只喜欢她，他想要和她好好生活在一起，“烟……”
他不知道该叫她什么才不会惹她更加生气。
他只得用双臂搂紧她，脸深埋在她的颈窝，一遍遍泣不成声道，“你别不要我，别赶我走……”
他的吻落在她唇上，胡乱慌忙的亲吻着甚至带上（yao），叶烟只感觉到舌尖传来一股（xue）腥味，她皱了皱眉，将他推开，目光落在他畅然若失的失神模样，动了动唇，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人之间终究是有了芥蒂。
一月来相顾无言。
她对他视若无睹，玄佘对此感到无比心慌，害怕等后代一生下来，他就会被雌性赶出家门。
直到一个月后，去传承塔，叶烟才第一次跟他说话。
叶烟看向玄佘脸上受宠若惊的喜色，抿了抿嘴，没说话，其实她只是单纯为了那四个奖励名额，毕竟她在他身上砸了这么多灵石，等两人日后分道扬镳，她总得找回本吧。
*
十人前往传承塔之前，四方宗长老给他们每人各发放了一枚玉牌。
在塔中遇到任何事情，只要捏碎这个玉牌，便可以被立刻传送出塔。
传承塔是神陨之前某个大宗门留下的试炼塔，塔内的灵气浓郁程度超乎想象，相传有从前有一名宗门弟子在塔中待了一年，直接从金丹期进阶为元婴期。
传承塔共有九层，越往上走，机缘越多，灵气越浓郁。
前三层，历练层。
中三层，奖励塔。
后三层，机缘塔。
最高有弟子到达第七层，第八、第九层至今无人到达。
在众人进入传承塔的那一刻，古朴石门便砰的一声关上。
众人视野陷入一片黑暗。
耳边传来鬼哭狼嚎声，紧接着他们周遭出现成千上万双阴涔涔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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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说的拆CP是浅拆一下，不是真的拆了就不复合了，记住这是本言情文啊宝们，没有CP我写啥呀，俺是甜文写手。
更何况小臭蛇刚开始还想杀了女主，让他浅追一下媳妇不过分吧。(ﾉ∇︎〃)
还有就是我见有好几个小可爱问这本书首发网站是哪里，在这里统一回答一下，是潇湘书院哦，但不知道为啥俺潇湘的订阅好惨淡，惨不忍睹，都要吃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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