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月魔君在四大法王的簇拥下,不紧不慢的来到了悬崖边,看着貌似平淡无奇的天命棋局,扯扯嘴角,没有说话。向黄龙氏简单寒暄几句过后,便自行幻化出一把座椅,慵懒的倚靠在上面,目光依次扫过众人,最后死死的锁定在孟子柔身上,脸上突然泛起一丝讳莫如深的笑容。
相比之下,玄叶老祖的排场就大了很多,一架金光灿灿的九曲乾坤撵,上罩凤羽云萝盖,罕见千万年玉蚕丝织就的轻纱环绕四周。万年紫檀木雕刻的宝座上,一条天山雪狐毯闪烁着逼人的灵气。显然狐皮主人的修为绝对不浅,却最终沦为了玄叶老祖的坐垫。
两条虬龙的脚踏祥云,缓缓地拉动着九曲乾坤撵,昂首前行,两侧并排站立着护灵四老,如同玄叶老祖的马夫,沉着脸亦步亦趋,龙撵,跟着素心居士和李慕白几人。倒是白慕仙,人模狗样地跟在玄叶老祖身侧,屁颠屁颠的任其使唤。
见噬月魔君和黄龙氏几人已经到了,玄叶老祖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伸手按住白慕仙的脑袋,缓缓地站起身,慢慢的走了下来,嘴里却不冷不热的寒暄着:“不好意思,仙界事务繁忙,老夫这个做地主的,反而迟到了,见笑见笑!”
黄龙氏微微皱眉,明知道玄叶老祖在摆仙界至尊的臭架子,却没有说话。
噬月魔君冷冷的一笑,随即嘲讽道:“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怎么,下车都要人扶着,老的快要死了吗?不行的话就直接投降吧!免得在擂台上丢人现眼!”
“胜负未分,少在这里逞口舌之快!有本事,一会儿都擂台上比划比划!”不等玄叶老祖回答,白慕仙不知天高地厚的蹦了出来,大言不惭的挑衅着。
“怎么?你打算上擂台?看来仙界真的是没人了!”噬月魔君仰天大笑,眉梢眼角满是嘲讽之意。不用交手,就凭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噬月魔君就知道对方的修为不仅不深,而且杂乱无章,四大法王中的任意一个都可以轻易地击败他,更不要说孟子柔和陆萧了。
“我------”白慕仙心虚的张张嘴,却没敢再多说一个字。因为他清楚地看到,玄叶老祖的脸已经拉了下来,阴冷的目光利箭般盯着自己,恨不得顷刻间就将他碎尸万段。
“魔君何须为难一个晚辈!还是让老太婆领教一下魔界的高招吧!”说话间,素心居士已经迈步走了出来,宁静的眸子如同一泓冰潭,清冷、平和却深不见底。
——“大护法,有没有兴趣到棋盘里陪我这个老太婆过几招?”
看似平淡的话语,却让陆萧身体一绷,双手不由得紧握成拳。英俊的脸上虽然依旧挂着惯有的冷静,可是,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却是风云翻滚,似乎陷入了极大的矛盾中。
“呵呵,对付一个女流之辈,何须我们魔界大护法亲自动手?就算赢了,别人也会说我们胜之不武。三护法,还是你辛苦一趟吧!”噬月魔君似乎没有注意到陆萧的反应,阴冷的目光斜斜的打量着一旁的孟子柔,漫不经心的安排着。
“是!”孟子柔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为了救出金毛,不要说素心居士,就算是玄叶老祖站在台上,她也要上去拼个你死我活。
素心居士没有再多说什么,冲着孟子柔微微一笑,纵身跃进了棋盘里。奇怪的是,随着素心居士身体慢慢变小,渐渐地融入棋盘中,整张棋盘居然变成了一座微型的雪山。虽然到处都是皑皑白雪,却有数只仙鹤环绕山间,轻舞齐鸣,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呵呵,素心居士果然是道骨仙风、心性纯净,难怪素心门的弟子都被称为雪域神女,有这样的师傅调教,她们自然都是冰清玉洁、不染尘埃!”黄龙氏由衷的感叹着,却没有注意到,柳慕瑶的苍白的脸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几个耳光,瞬间羞愧的通红,红肿的眼睛里满满的自惭形愧。
听了黄龙氏的话,孟子柔的脸色不由得一暗。虽然当初是她主动要求入魔,而且经历了这么坎坷之后,她对正邪之分早已淡然,可是魔族毕竟代表邪恶,想象着自己进入棋盘后会玷污这片净土,她的心里始终有些不安。但是眼前已经没有一点退路,犹豫再三,孟子柔还是硬着头皮跳了进去。
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随着孟子柔缓缓落下,一汪澄清的湖水突然出现在她的脚下。岸边,数不清的红梅迎风绽放,宛如跳动的火焰,照亮了整座雪山。
“原来你的心地是如此的纯净温暖,难怪慕白和那个孩子都会对你念念不忘。”素心居士平静的微笑着,慈母一样的眸子里闪烁着欣赏和欣慰的光彩,却始终无法掩饰那一丝落寞。
“孩子,又是这个称呼!”孟子柔在心底无奈的叹息着。六道真君、玄木老祖、素心居士,他们对陆萧的称呼,无一例外的都是孩子,可见这三个人对他感情绝非一般。再加上陆萧神秘的过去、强大的修为、绝顶的天赋,如果不是刻意渲染,那么李慕白当初的猜测就是真的了。
“小姑娘,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人,应该活在当下,不是吗?”看着孟子柔迟疑的眼神,素心居士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那个孩子虽然做事有些荒唐,可是心地不坏,也很聪明,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知道什么该坚持,什么该放弃。他既然选择了你,就不会改变!”
看着素心居士洞悉世事的双眼,孟子柔心头一热,突然有种想要一问究竟的冲动。但是,理智很快让她冷静下来。毕竟这里是擂台,且不说素心居士会不会给她想要的答案,单单是周围这些观战者,就不足以让她安心的寻找真相。
“放心吧,他们是听不到我们说话的!”似乎早已看穿了孟子柔的心事,素心居士继续开口道:“不过很多事情,还是当事人亲自对你讲最好!我们这些外人,终究不能了解全部。”
了然的点点头,孟子柔勉强扯出一丝微笑,不想再做过多纠缠,慢慢的开始凝聚灵力,准备全力一搏。
“小姑娘,你的秉性不坏,资质也很好。如果愿意,我可以破例收你为徒!”素心居士似乎并不着急出手,反而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开始“劝降”:“难道,你真的愿意混迹魔界,去过嗜血杀生的生活吗?”
孟子柔迟疑的盯着素心居士,一时间并不知道对方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索性继续一言不发,静待对方进一步的动作。
——“实不相瞒,十天前的那次在冲突中,我的关门子弟单玉琢不幸陨落。虽然素心门弟子众多,但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却寥寥无几。老太婆年岁大了,想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所以需要一个才德兼备的人来打理素心门------”
孟子柔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素心居士会有这样近乎荒唐的想法。且不说自古仙魔两立,数千年来的厮杀鏖战让所有人都把对方当成了生死仇敌,就算只考虑两个人的关系,也不过是两面之缘。而且上一次孟子柔还是幻化成了伴娘,与素心居士根本就没有接触。两个人真正面对面的对峙,到现在为止也不过半个时辰,怎么可以如此草率地交出掌门之位呢?
——“小姑娘,你不要多想。虽然你已经不认识老太婆了,可是前世的渊源却让我对你十分欣赏。所以,我现在说得,并非无稽之谈。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立刻帮你清除魔性,收为关门弟子!至于那个孩子,我想,他也会很愿意看到你回归正途的。”
孟子柔抿抿嘴,半垂下眼帘,不去看素心居士的脸。回归正途?现在这个混乱不堪的仙界,真的是人间正途吗?而且,受制于人的自己真的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见孟子柔没有回答,素心居士的目光一黯,似乎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嘴角泛起了自嘲的笑容:“呵呵,看来老太婆真是老了,居然起了这样的私心。人各有志,小姑娘,你也不要太为难。老太婆只是不希望看到你在魔界中沦陷自己!”
“居士,你误会了!”看到素心居士失望的样子,孟子柔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忍心,下意识的解释道:“不是子柔不识抬举,实在是事出有因。其实我和陆萧已经决定退出三界,归隐山林,之所以会再次出现在这里,只为救人而已!”
“如此,那就动手吧!”素心居士了然的一笑,随后广袖长舒,缓缓地摆出了“请”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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