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存悠骨子里是个闲不住的,在府中后院,寻了个偏僻的地方,打算自己开了一块儿空地,此时刚刚立春,只能再等等。
郭后虞只在过年的时候歇了几日,又开始忙!有一日,存悠刚起身,便看见郭后虞在书房练字。因这几日,公子都很忙,骤然看见他闲暇练字,存悠还吓了一跳。
看看时辰,存悠心里纳闷,公子今日怎么没有去营里?郭后虞特意等着存悠,今日,他打算带存悠去一趟存悠家,顺道,不对,主要,是去拜访存悠说过的那个方叔。
就是打出精铁法子的方叔,他需要存悠引荐。郭后虞跟存悠直说后,存悠听到能回家,十分激动,得了准许,去收拾东西,给双亲准备的东西,存悠一点点都存着呢,这下好了,跟公子一道,有马车坐,不用担心不好带。忽然想起那包种子,存悠分出来一些,大蒜带回去,让母亲也种一些,看看能种出什么来。
存悠收拾好,去府门等着,郭后虞早就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了,郭后虞心里颇有几分不耐,这是他第二次等候着个不带眼的通房丫头。
存悠刚要上车,郭后虞敲了敲侧壁,马车走起来,存悠拎着一小包东西,傻眼了,这是,公子坐马车,要她在后头跟着?
生怕落下自己,存悠小跑着跟在后头。马车赶得急,存悠眼看着就有跟不上了,心急的不行,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存悠都快哭了,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有些失望,本以为跟着公子,不用担心回家辗转,没想到,还不如自己休一日假时,府中还有马车送回去,一连几个村子的姐们,坐一辆马车回家,都比跟着公子跑容易些!
存悠悻悻的,本以为自己肯定被公子丢下了,没想到抬头竟然看见马车停了,存悠赶紧拾起包袱,追了过去。
存悠磕了一下,膝盖有些疼,揉了揉才好些,存悠庆幸,还有没有磕破皮,若不然,娘看见了,该心疼了。
将存悠跟了上来,郭后虞迟迟没有敲侧壁,常随不懂主子的意思,见存悠跟在马车旁,丝毫没有上车的意思,公子这是,放不下身段,哄女子,常随本着替主子分忧,跟存悠说,“上车吧,我看你膝盖磕了下,走路不方便。”
存悠赶紧摆摆手,“没事,我跟在马车旁就好。”常随跟存悠的话,郭后虞自然听得清清楚楚,这臭丫头不领情,算了!
郭后虞等存悠的不耐,在看见存悠摔倒的时候,就消散了,但是,他拉不下脸让存悠上车,偏这丫头是个拧巴的,常随给了台阶,都不知道顺阶而下。宁可自己忍着疼,也不上马车。半气半心疼,让郭后虞十分头疼。
马车在原地停了片刻,郭后虞敲了敲侧壁,马车缓缓的走起来。
因顾及存悠,一路走得慢,直到晌午,才到存悠家乡南面的镇子。
过了午饭的时辰,快要进村子的时候,郭后虞喊常随停车,在镇上简单吃了些,存悠本以为,郭后虞是个精致讲究的,没想到,在简陋的摊子上,也能咽的下粗粮面。
看样子,似乎,时常在外行走,存悠对郭后虞的看法,比起之前,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到了存悠家时,存悠压根忘了,自己是女婢,没等郭后虞下马车,便小跑着,进了院子,一边跑,一边喊,“娘亲,我回来了!”
不知为何,郭后虞听见存悠这欢快的回家声音,竟有丝羡慕,曾几何时,他也盼望着,回到家,有家人热情相迎的场面,那普普通通的一句,我回来了,多么暖心。
然而,这样平平常常的场景,只能在别人家看见,比如,存悠家,存悠母亲听见熟悉的声音,赶紧从里屋出来,这速度,堪比快跑。
存悠家的院墙不高,郭后虞站在门口,几乎能看见里头大半情形。母亲循着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的往外走,母女情深,这场景,让郭后虞十分有些羡慕,曾几何时,他的母亲,也这样从屋里迎着出来,看向他时,满眼的疼爱。
这样的亲情,母亲去世后,再也寻不到了。
存悠差点忘了,郭后虞这个主子还等在门外,存悠进了家门,便露出闺阁女儿的神态,一副心安理得被母亲疼的样子,郭后虞看着存悠高兴的神采飞扬,他的眉目间,隐隐带着笑意心里柔软的地方,仿佛被碰触到,泛起一点点涟漪。
常随看着公子,一动不动的守望存悠,连自己被晾在存悠家门口的不悦都没有,心里有些诧异,公子爱屋及乌,存悠这般失礼,都不介意,这般丝毫不嫌弃被晾在一旁,看似还有些高兴。
看来,这存悠姑娘,等将来公子回京,会带走的,这倒让常随有些高兴,公子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倒是让公子开怀。比起刚来此地时,公子沮丧不得志,有了存悠这个小主子,公子的心情,貌似好了不少,仿佛京城那些事,不再烦心。
存悠跟母亲寒暄亲热的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的主子,还晾在外头,存悠赶紧出去,将郭后虞请进来,跟母亲说道,“娘亲,这是当初救父亲出来的孙公子!”
母亲知道存悠签了契约,三年为奴一事,看着这个年轻男子,不由得生了几分敬畏,幸亏他当时救了存悠父亲,也救了他们一家子人,故而,那郭后虞当救命恩人对待。
存悠母亲发自内心的感激,郭后虞自然能察觉出来,心里虽然熨帖,但是想到当初帮存悠的目的,郭后虞仿佛有些受不住她母亲的热情,心虚的很,因为心里有愧,感觉坐如针毡,这貌似无地自容的感觉,郭后虞头一回切切实实的饱尝,故而,小坐片刻,郭后虞便直接提出,想要去拜访方叔。
存悠母亲听闻郭后虞有事,赶忙收拾了下,带路去了方叔那儿,唯恐耽误了恩人的正事。
存悠一路上,跟母亲一道坐在马车橼壁,幸亏马儿走得慢,不然定会被颠下去。郭后虞看着这母女,执意不肯进马车内,登时懂了,存悠家人,是朴实的村民,对他绝没有攀附的心,一时间,郭后虞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担心。
存悠家中,对女儿的疼爱,毫不掩饰,日后回京,能不能带走存悠,郭后虞没有把握。若是没有带存悠回家这一趟,郭后虞十分肯定,跟了他,便是他的人,
眼下,存悠母亲的做派,着实让他有些心虚,这感觉,很不舒服。郭后虞甚至有些后悔,当时怎么就认定了,他日后能发放下存悠,没有让存悠签死契,若是,不不,存悠不应该为奴为婢侍奉他一生。他能给存悠什么,郭后虞这一刻,郑重的在想,然而,他前途尚且不知如何,怎么敢承诺!
不一会,就到了方叔家。
方叔家中,干净整洁,虽然简陋,但看着十分有烟火气。平日里,郭后虞难得接触到底层的村民,也甚少进入村子,这样纡尊降贵踏入村里,对村民们生活,有几分稀奇。
浓浓的烟火气,仿佛这样憨实的日子,十分有滋味。
看着不远处,孩童们追逐玩耍,郭后虞突然想起了,他孩童时,仿佛从未这般仰怀大笑,捏着一个蛐蛐,能带着一群孩童,玩耍半日。
孩童玩得起劲,额头冒着汗,虽是春日,仍有些冷,郭后虞注意到,有个孩童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落,他半边脸,被汗水冲出一条小沟,郭后虞看着孩童脸上,着实有些滑稽,不由得乐了,这孩童玩土来着,弄得满脸脏兮兮的,但是,脸上的高兴,肆意的挥发着,让郭后虞看着呆了。
这样的简单的快乐,仿佛,他从来没有过。对于一个孩童来说,玩会儿泥巴,都能高兴半日,他呢,他的快乐,在哪儿?
郭后虞下意识的看向存悠,这一刻,郭后虞才意识到,存悠这个不起眼的女子,仿佛不经意间,走近自己的心扉。
突然的发现,让郭后虞内心挣扎,仿佛,他有了软肋,这种后顾之忧,让他无所适从,情绪转换万千,郭后虞忽而想起,那几日,冷落存悠的日子,到底是他输了,郭后虞内心如何盘算挣扎,无人得知,但郭后虞想,日后,是该好好考虑,存悠的以后。m.xündüxs.ċöm
他当初想,三年而已,他回京时,放存悠归家,也算全了跟他一场的情分,银钱多补偿些,日后算是给存悠的嫁妆,找个憨厚老实人嫁了。
显然,郭后虞深刻的认识到,他是不可能,放任存悠嫁人了。
认定存悠,郭后虞纠结的心,一下子落得实处,再看存悠时,眼中的情意,已经不再刻意压制。下了马车,存悠放下脚蹬,郭后虞扶着她的胳膊下来,存悠母亲看见女儿被男子扶着胳膊,她看着郭后虞的眼神,一下子变了,这,存悠年纪大了,恩公怎的不知道避嫌?
方叔恰好在家,听闻郭后虞的来意,思量了半晌,终于点头答应了。
家中的情况,已经不容他多番顾虑,开春后,儿子该去学堂了,束脩是一笔花费,笔墨纸砚也要花费不少,郭后虞给的差事,除去不能每日归家,工钱给的丰厚。
常随给了五两银子定金,方叔安顿好家里,便收拾行装,跟着郭后虞上了马车。
郭后虞有点意外的惊喜,就是方叔这随时能抽身办事的效率。
送存悠母亲回了家,存悠跟母亲道别,便上了马车,存悠母亲,欲言又止,但实在找不到单独嘱咐女儿的时机,便想着,下回存悠回家,可要好好叮嘱存悠,她大了,得避着些,虽说是恩人,也要注意闺誉,不然,日后还有哪家儿郎,敢娶存悠。
方叔身为男子,一路跟存悠同行,很快,发现郭后虞对存悠,似乎有些喜爱的情意,本想提醒存悠,注意些,但方叔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这孙公子,看起来,对存悠有几分真心。
只是,他看存悠,好似没有什么不同,对孙公子十分尊敬,或许是救命之恩,服侍郭后虞格外心细。
方叔想,若孙公子真心喜爱存悠,给她名分,不枉当初救下存悠父亲,偿还恩情。孙公子看起来,十分有城府见地,日后的造化,不敢早言,存悠跟了他,不会亏待,这便足够了。
郭后虞先送存悠回府,才带着方叔去了营所。在那里,早就融化了铁水,只等方叔试手。方叔归置好东西,便上手,开始锻造铁器。
给方叔打下手的,正是存悠在铁器铺打造匕首的两个伙计,存悠给的方子,不可外传,将铁匠带来营中做事,倒是解了后顾之忧,伙计听闻能来营中效力,也十分高兴,他是学徒,还不能挣工钱,能来营中做事,可比在铁器铺挣的银子多,足够养活一家人。
经过半日千锤百炼,加上炭石火力够足,第一把枪打造出来,郭后虞先试了试,果真锋利无比!郭后虞十分高兴,有了这批兵器,加上他日渐收拢的人心,足以在此地站稳脚跟。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跟我不容易更新,第 15 章 第十五章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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