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侧方有三道剑影来袭,他同样未曾在意。
受伤……那便受伤吧。
剑客总有受伤的时候,这是沐沐这个不爱打打杀杀的小姑娘都明白的事。
苏白微微侧过了身,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下。
一息、两息……
待云砾距离苏白只有短短三丈之时,那三道剑影也近了。
云砾的气机骤然凌厉起来,他放弃了所有的抵抗,收回了对付草木剑气的十三道剑影。
草木剑气若是攻来,未必不会误伤苏白自己,而那蔓延云墓的火海,则更像是增幅手段。
燎原,以命为薪,烧不灭战火。
云砾所有剑影归一,形成了一道更强的剑影,仅仅是散发出的些许剑气,就让苏白感受到了无边的锐利。
“杀!”
云砾的剑直指苏白脖子。
苏白早已预料到了,由于自身微微侧身,三道剑影会斩在他的背后!
他大声喊了一声沐沐。
沐沐同样回了一声在。
一道剑鞘自半空中飞来,悬停在了苏白的背后,开启了一道青色光罩,护住了苏白!
剑鞘的守护玄妙挡住了三道剑影。
苏白要的,仅仅是挡住片刻。
他自己,却是眼神犀利,死死地盯住了云砾,他福至心灵,忽然想起了当初在大漠杀死异种赤元蝎的方法。
他用“冲磐”挡住了云砾的攻击。
“嗯哼……”苏白气血翻涌,法力紊乱,瞬间受伤。
“冲磐”自然是挡不住的,他也没指望挡住。
暂时而已。
他目光转向了自己的青珺剑,其上有金色花纹缠绕,云砾的剑与青珺剑相交,便在原地略微僵持。
就在这时,苏白面色一狠,“皇极天下!”
青珺剑上金光大放,然后迅速平息,金纹消失不见!
而使出“皇极天下”的,乃自青珺剑之上脱离的轩辕剑!
轩辕剑化作纵地金光,裹挟着攻伐无双的皇道龙气一往无前!
“嗷吼!”龙气栩栩如生。
云砾神色平静,但也一时陷入迷茫,玄苍,失算了!
噗!一阵血肉被贯穿的声音传来!
轩辕剑径直从云砾的胸膛穿过,拖着无与伦比的人道金光贯穿一切!
云砾的所有玄妙在这一刻停了下来,血液自胸口汩汩流下,他怔了怔,看向自己的胸口,陷入了迷茫。
能赢否?
不能。
玄苍放弃了。
玄苍善人心,他放开了对云砾的影响,便是认为苏白有可能放过清醒的云砾。
云砾捂着胸膛,面容极为痛苦。
这时,云砾的眼神才逐渐有神起来,他拄剑而立,复杂地看向了苏白,很是艰难地说了声:“苏白。”
苏白同样面色复杂,他说道:“以修行者手段,待我以圣道之力清除玄苍之后,你还能活。”
他们惺惺相惜。
人道金光与皇道龙气贯穿云砾胸膛,但未击破其心脏。只是逸散的圣道之力狠狠压制住了玄苍。
圣道斩长生,克玄苍。
云砾摇头:“云王不过……两千余岁……却已……却已……这般疯魔……我……不愿……”
苏白沉默,他明白他的意思,长生有毒。
七境万载寿元,两千余岁还算年轻。
但云王为了八境,已是不择手段了,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秘,谁也不清楚。
云砾咳血,“人……固有一死……”
“能长生的只有仙人。”苏白道。
云砾的道心其实已经破了,他没有继续修行的动力了。
他成不了仙了,也不愿成仙了。
心死,才是真正的死亡,谁也救不了。
沐沐已经从火海中走出来了,她默默走到苏白身边,收回了青珺剑鞘,捧起了青珺剑。
她也在看云砾。
一切都结束了。
苏白盯着云砾的眸子,他是剑者,他们都是剑者,有些话,不必多说。
剑者宁折不弯,傲骨不断。
云砾伤很重,不及时救治,在死气沉沉的云墓,必死无疑。
沐沐可以治伤,但治不了心中的伤。
苏白将沐沐方才正收好的青珺剑拔了出来,眼中隐有悲伤,也有感慨,“人……固有一死,如果真的必死无疑,你愿意怎么死?”
云砾看着苏白的眸子,轻轻地笑了,眼中是追忆,笑中有麻木,有伤感,有骄傲,也有心如死灰的寂静。
他最终平静地道:“死于我尊重的剑下。”
苏白点头,表示明白。
苏白一言不发,青珺剑寒光毕露。
云砾闭上了眼。
这一刻,苏白只感觉手中的剑重若万钧,他握剑的右手在不住地颤抖。
云砾的神色充满了解脱与平静。
苏白闭上了眼,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法力,以青珺剑施展出了“皇极天下”。
苏白没有去看结局,他转身捂住了沐沐的眼。
他将后背留给了云砾。
轰轰轰!
皇道龙气攻伐无双,云砾灰飞烟灭,连地面都翻了几番,碎石翻飞,又快速化为齑粉。
沐沐颤了一颤,随即又恢复平静。
九天玄苍在皇道龙气中亦是烟消云散。
苏白心情低落,轻声道:“都结束了。”
沐沐有些担心他,抬起她那张因为一场场战斗而变得蓬头垢面的脸,认真地问道:“你没事吧?”
云墓里有巨坑,自然有山。
他们一路未曾于山中停留,但想来,大概是空山。
那里,也许便是魂源幻金青光不及之处,左臂甲“掌令”不至之处?
苏白已经明白,云墓的法则,起初是由于左臂甲而形成,后来的魂源幻金则是促进稳固了这一过程。
三生花则化为“玉湖”,掌控局面。
但谁也未曾想到,臂甲中有玄苍之力,这是上古的遗留。
“青山无白骨,视死如归途……”
战魂不灭,但心死了,云砾有救,但不想活了。
他们尸骨无存。
苏白忽然很想骂人,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这个云墓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长生的意义是什么?
不过是,得不到的才最珍贵吧?
苏白拍了拍沐沐的肩膀,嘴角勉强扯了扯,算是微笑。
“都结束了,还能有什么事?”
沐沐挤出一个微笑回应。
苏白看向了云砾原来的地方,那里现在只剩下一件左臂甲了。
剑客死于尊重的剑下,死前尽力一战,最终灰飞烟灭,归于天地,也算不愧一生。
沐沐有些后怕,扯了扯苏白的衣角,“这件东西,怎么办?”
苏白眼眸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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