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话,钟离不由得笑了笑。
“有时候,我倒是觉得你的这股子机灵和活泼,和她挺像的。”
钟离看着艾琳,突然长叹一声。
“解不开还是不愿意去解吗?”
“或许...两者皆有吧。”
“再难的问题,也难以抵御三千多年的沉淀与思考。”
“若我真的有心想解开,3700年的时光,早已足够我去钻研。”
“活得越久,就越是孤单,因为你的沉淀越是厚重,就越难找到与自己相匹配的朋友。”
“所以,也就只能不断在记忆中回味曾经的美好,不断在记忆中寻找过去的友人。”
“对活得太久的人来说,朋友与陪伴是极为珍贵的事物。”
“因为越往前走,你的沉淀就越多,能与你共同前行的人就越少。”
“前路无人,所以就只能不断回头向后看,回忆那些落在你身后,无法再跟着你前行的友人。”
钟离看着夜幕,脸上满是沧桑。
他的这些话,看起来只是在感叹,其实也是在说给艾琳听。
艾琳沉默,她感受到了钟离身上的沧桑,以及被严重磨损的腐朽灵魂。
她看着身旁的钟离,她知道,这位与人同行三千七百多年的神明,真的已经疲惫不堪。
“你说我是不是不愿意解开这把锁...”
钟离低头看着手里已经黯淡破碎的尘世之锁,自言自语道:“我想,我更多的应该是不愿吧。”
“以我的能耐,其实我能感觉得出锁中有什么...”
“或许是我本能的认为,只要不打开这把锁,里面的残魂便不会消散。”
“而我...与她便没有真正的分别。”
“原来如此...”
艾琳点点头,她并不惊讶钟离会做这样的回答,钟离本就是一个念旧的人,他会这样做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那,你把这把锁用在了刻晴的身上,你不怕她生气吗?”
钟离听罢,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不由得又笑了笑。
“以我对她的了解,是不会的。”
“而且...”
钟离长长一叹:“磐石也难以抵御时光的冲刷,三千七百年的时光,哪怕是这金玉之锁,也早已是残破不堪。”
“再过些时日,这锁也会在时间的冲刷下自然损坏。”
“到时,我与她,终有一别。”
“刻晴乃是璃月七星,是人治时代的开拓者,肩负万千璃月百姓的福祉,我相信,有她和其他璃月七星在,未来的璃月定会更加繁荣昌盛。”
“归终生前,为守护璃月百姓而死。”
“死后留下残魂,亦是希望自己的知识能造福璃月百姓。”
“她生时为璃月,死时亦是为了璃月。”
“而如今,她所遗留之力,守护了刻晴,也守护了万千璃月百姓的福祉,守护了璃月的未来。”
“她已得偿所愿,若她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十分欣慰吧!”
艾琳沉默。
短短几句话,她就能感受到钟离和归终的胸襟与伟大。
短短几句话,她就能感受到钟离所背负之物的沉重,以及【岩王帝君】这个尊称的厚重。
她看着钟离许久之后,又问道:“你现在的状况,还好吗?”
听到这个问题,钟离自然知道艾琳想要询问什么。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几千年岁月冲刷,哪怕是岩石,也会偶感疲惫...”
“见证故友战死,亲手封印老友,皆是我经历过的磨损...”
“为了正确之路,人们不断放弃,不断失去。或许,这就是【天理】加诸我身的【磨损】。”
“但我是人的神明,不论身份如何变化,我都会以这双眼睛,见证属于人的历史。”
......
“磨损啊...”
似乎是被钟离的沧桑所感染,艾琳也是长长的叹息。
其实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对于磨损,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了解。
【磨损】,其实不是什么诅咒,而是自然规律,人生在世,不管是人类还是仙人或者是神明,只要活着,就无法避免磨损。
【磨损】这一概念,指的是一个生灵在经历了一个个事件后,思想的转变过程。
拿人类来举例吧。
人类在出生时,一无所知,儿童时天真烂漫。
但在之后,有的经历了欺凌而变得懦弱,之后又遇到了爱人,在对方的鼓励下,学会了自尊自爱。
被欺凌、得遇爱人的鼓励而改变,这些都是他所经历的磨损。
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如同儿童时那般天真烂漫,这便是遭到了磨损,变成了另一种性格。
再比如,一个人原本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可突然之间,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于是郁郁寡欢,直到许久之后,他才学会自立自强。
那么失去亲人就是他的磨损,因为磨损,他从原本被家人宠上天的孩子,变成了自立自强的男子汉,这亦是因为磨损所造成的改变。
【磨损】对人类来说,没有什么概念。
因为人类的寿命只有百年,人类的一生很短暂,经历的事件很有限,所以人类更喜欢将这些称之为:【成长】。
可一旦把所谓【成长】的概念,放到寿命悠久的仙神身上,那就又是另一种概念了。
把百年的寿命,拉长到千年、数千年,甚至是无穷,那又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凡人的一场失恋都有可能导致其性格大变!
那么仙人和神明数千年的时光又要经历多少的是是非非?
心灵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当成长到一定程度之后,再继续经受挫折和恶意,便不再是成长,而是【磨损】!
拿若陀龙王来举例。
最初的若陀龙王是深爱人类的,是仁慈的。
可在之后,他见到越来越多人类的阴暗面,这些阴暗面或许刚开始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但将时光拉长到几千年呢?
不少人类,在被骗了几次之后,就已经因磨损而不愿再信任他人。
在谈了几次恋爱均被伤害后,就已经因为磨损而不再相信爱情。
那么若陀龙王几千年的时光中,又感受到了多少人类的阴暗面?
他对人类的好感又如何能一直永远如最初那般纯净?
过度开采引发的地脉震动给他造成的痛苦,或许最开始他还能因为对人类的爱而默默承受。
但痛苦的同时,总归会有一点怨恨,这一点点怨恨看起来没什么,正常人只需要一天气也就消了。
可是当时光拉长,连续数百年,甚至千年,地脉一直因过度开采而震动,那时又当如何?
千年时光,足以滴水穿石。
那么千年的痛苦,这一点一滴的怨恨积攒起来,也足以将若陀龙王引爆,令其失控,令其忘记故友的面貌,令其忘记亲自守护的璃月港。
最终,导致其发狂,袭击层岩巨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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