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素兰犹豫了一会道：“这儿可是宁王的府邸，我们不敢坐。”
“无事，这间是我的屋子，王爷不会到这里来。”秦兮若就让小桃搬了张圆凳过来，并命她守在门外。
关素兰很是惊讶。
她不是没见过那些跟在主子身边，又有着几分体面的丫鬟，不说远了，将二小姐身边的阿朱就是一个，可再怎么大胆，行事总还有些顾忌。而秦兮若，分明就是一副自己当家做主的做派，比那江二小姐好像还要潇洒几分。
这些话，关素兰不敢说，也就带着妹妹在那圆凳上虚坐了。
秦兮若见屋里没了旁人，就压低了声音，将慕成雪昨日从宫里带回的消息说给关氏姐妹听。
“对方毕竟是皇子，皇上也不可能会说杀人偿命这样的话。”秦兮若轻叹了一声，劝慰着关氏姐妹，“关老伯人死不能复生，皇上就让三皇子赔偿你们一千两银子，再派人帮你们处理关老伯的后事。”
关素兰听，就咬了咬唇，可眼泪还是从眼眶滑落下来。
她们这种走江湖卖艺的，生来就是下九流，能活着就属不易，哪里还敢要什么公道？
如今好歹也算有了一个说法，她们姐妹两也不用再东躲西藏。
关素兰就拉着妹妹关素梅要给秦兮若磕头。
秦兮若忙拉住她：“你这是干什么？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秦姑娘，您和王爷就是我们姐妹两的再生父母！”可关素兰还是执意要给秦兮若磕头。
“你就算要磕，也得等我把话说完吧？”秦兮若就有些无奈地说，“王爷细细思量了这件事，三皇子赔的钱可以收，却不可让他的人帮着料理关老伯的后事，否则那些人跟着你们去了你们老家，万一有一天三皇子反悔了，你们就真是无处可躲了。”
她继续道：“还有那一千两银子，我们想给你们置换成田庄地契，每年地里多少都能有些收益，不至于坐吃山空。”
关素兰神情一震。
他们家之前若是能有地的话，她们姐妹两又何需跟着父亲出来卖艺。
可他们家是乐户。
在大燕朝，歌舞杂技戏曲等皆属乐户，都是贱籍。
贱籍是没有资格购置田地的。
王爷能提出这样的建议，难不成……
关素兰不敢继续往下想。
她难免激动地问：“敢问秦姑娘一句，王爷可能帮我们姐妹两脱籍？”
这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难事，可对王爷来说，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王爷也正有此意，”秦兮若听了便笑，“王爷担心三皇子日后找你们的麻烦，有帮你们换籍的打算，只是看你们想将田地置在家乡，还是置在京郊。”
若置在家乡，那她们换籍岂不是多此一举？
“我想置在京郊，”关素兰便道，“之前我们姐妹两想将父亲的棺椁送回家乡，是因为在京城我们没有埋骨之地，如果我们在京郊有了地，便不用千里迢迢地护灵回乡了。”
秦兮若之前就奇怪，为何关氏姐妹在这么热的天气里执意要将棺椁运回去。
没想竟是这种原因。
秦兮若心中一阵唏嘘。
她们正说着话，小桃来报：“兮若姐姐，王爷回来了。”
如此一来，秦兮若便不好再留着关家姐妹说话，于是便让小桃带着她们去歇了，自己则去了正屋。
可她刚一撩门帘，就闻到酒味扑鼻。
再放眼看去，只见慕成雪歪歪地躺在罗汉床上，双颊嫣红。
秦兮若忍不住皱眉，上前问：“这是喝了多少？”
“不多，”听得秦兮若的声音，慕成雪连眼都没有抬，就拉住了她的手，“是那酒太烈，喝下后，后劲太大了。”
“那我去给你熬碗醒酒汤。”秦兮若想抽出自己的手，没想反被他握得更紧了。
“今日我不在府中，你都做了些什么？”慕成雪抚弄着秦兮若的手指，轻问着。
“我今日做的事可多了……”秦兮若盈盈地笑着，细数着今日做的事，自然也就提到了穆嬷嬷交给她的那本金刚经，和那本金刚经所用的纸张。
“没见过的纸张？”慕成雪虽觉得有些晕乎乎的，可神志还是清明的，“你说起这事，倒让我想起一件事，皇祖母当年让人特制了一种雪清纸，纸胎白，纸质韧，可因造价贵，好似造过那一批后，便未再让内务府制过了。”
秦兮若顿时就蔫了半截。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找不到用来补书的纸了？
“不过你也别愁，”慕成雪就躺在那悠哉悠哉地道，“我记得那批纸因为造得贵，皇祖母也舍不得用，好似内库里还剩了些，我明日找人去内库翻翻，说不定能替你寻得几张来。”
秦兮若心下大喜，但她也不敢寄予太大的期望。
毕竟宫里的内库那么大，要寻几张纸，恐怕是海底捞针。
可第二天慕成雪就把那雪清纸寻来了。
秦兮若一看那纸，果然和金刚经上所用的纸是一样的。
“我是不是很厉害？要不要奖赏我一番？”慕成雪就向秦兮若邀着功。
“嗯，十分厉害！不如就让我亲自下厨犒劳你一番。”秦兮若也同慕成雪笑闹了起来，昨日本来要做的那道侍郎豆腐因为慕成雪喝醉了酒而作罢，今日倒可以拿来应景了。
得知秦兮若要下厨，慕成雪竟也跟着她去了小厨房，吓得那些小丫鬟们手脚都不知该放哪才好。
秦兮若就将慕成雪往外赶：“你就别来添乱了？”
“我怎么是来添乱的？你莫不是忘了，之前都是我给你打的下手。”慕成雪一脸不服。
那还不是之前不知晓你的身份！如今谁还敢让你打下手？
秦兮若腹诽着，就将慕成雪往灶下赶：“既然如此，那你就还和以前一样负责烧火吧！”
秦兮若的话一出，就将屋里的小丫鬟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她竟敢让王爷去烧灶？
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她的脑袋还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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