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意自觉地帮忙洗菜,切葱。
锅中的水冒着热气,他们偶尔聊两句话,橘黄色的灯暖暖地扫在头顶,无形之中,顾意心底的孤独感早已荡然无存。
“傅先生见过自己下厨的样子吗?”顾意偏着脑袋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将面条用筷子一一夹出,又放下青菜烫熟,不禁好奇道。
自己下厨的样子吗?
傅然认真想了想,摇头。
“等着。”顾意转身出了厨房,拿着手机站在水槽边拍了张照片。
照片中的男人手里拿着筷子,转过头来看她。
向来淡漠的脸上似乎带着一抹极淡的笑意。
“你的样子。”顾意将手机拿到他面前,轻轻点了下屏幕中人的脸。
他不知道,自己挽着袖子做羹汤的样子,有多令人心动。
傅然看了看照片,将目光默默上移:“拍得不错。”
她在看手机里的他,他在看她。
很快,两碗热腾腾的面被端上桌,相较于上次显得丰富不少,卧了蛋,切了少许肉丝。
色香味俱全。
顾意趁着傅然没注意,拍了张照,然后才夹了一筷子:“好吃。”
没有红酒,没有音乐。
但傅然却深切体会到,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浪漫。
吃完面傅然收了碗筷,顾意正要去帮忙,门铃却响了。
“顾小姐,帮我开下门。”傅然挽着袖子站在洗碗池边,头也不回地道。
顾意应了一声,打开门。
“傅总,听程助理说你今天没有订晚餐,我正好……”门外的俞如凡提着精致的餐盒,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话到一半,她才发现开门的不是傅然,生生止了话头,就连提着餐盒的手,都似乎僵住了。
顾意冲她一笑,回头提高音量喊道:“傅先生,是俞小姐。”
“谁?”傅然似乎没听清,含糊地问了一句谁。
“外头冷,俞小姐先进来吧。”顾意让开身子,柔声道。
顾意脚一动,俞如凡便看到她脚上穿着一双合脚的拖鞋,而她那双棕色的靴子,正整整齐齐地摆在鞋架上,与傅然的皮鞋挨在一起。
傅然家里,特意为她备了拖鞋吗?
俞如凡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但心里却早已思绪翻飞。
俞如凡换上一次性拖鞋进了客厅,顾意就穿上外套,拿起包:“谢谢傅先生的面,我很喜欢。”
说罢,她伸手轻撩了一下发丝,走到玄关弯腰换鞋。
“走了,明天见。”顾意打开门,回头看站在客厅的傅然,粉唇一勾,摆了摆手。
傅然来了客人,她这邻居的身份,还是不便留着。
“明天见。”直到那抹纤细的身影被那道灰黑色门板挡住,傅然才收回目光,道:“俞经理坐。”
今天的俞如凡很不一样,一身黑色长裙,尖头细高跟,向来直长的头发做了曲卷散在脑后,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
这样明媚张扬的打扮在她身上说不出的违和。
像是……像是照抄了谁的作业,就算写上名字,也不会是自己的。
“谢谢。”俞如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屋子,心底有些紧张。
就好像到了这里,她就能真正走进傅然的世界一样。
怎能不让她紧张激动。
“俞经理来,是业务部有急事?”傅然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双腿叠交,不自觉地就一副上位者姿态,压迫感十足。
俞如凡咬了下唇,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方才顾意提到面,看来他们已经用过晚餐。
她来得确实不是时候,但门已经进来了,餐盒也放在桌上了,俞如凡不得不硬着皮头继续说下去:“我……不、不是。”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精致的饭盒上,有些开不了口:“我从程助理那听说今晚你没有订餐,我刚好知道一家餐厅不错,就……”
话到一半,傅然抬了下手示意她不必再往下说。
“俞经理的关心我收到了。”傅然目光沉沉,面无表情:“下次不必这么麻烦。”
他不喜欢被打扰,所以公司里的人除程同景外鲜少有人来过他家。
俞如凡不请自来,他确是有些不悦。
有些距离没有线来衡量,但却有一道无形的高墙。
越过这道墙,就让人不舒服了。
他平平淡淡一句话,却像在俞如凡胸口重重一刀般,让她措手不及,又痛彻心扉。
“对不起,我只是以为……”俞如凡顿了下,垂下脑袋,低声道:“我以为我们除了上下级关系,还是同学。”
今夜,颠覆了她对傅然的所有认知。
她以为他冷漠寡言,对谁都疏离平淡。
可他却也会挽着袖子为在意的人煮面,会贴心地为她准备合脚的拖鞋,会目送她离开直到看不见身影。
那都是她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
她却自以为,他们之间仅有的这点同学关系,与别人多少有些不同。卂渎妏敩
“我以为世江的人都知道我不喜欢被打扰。”傅然薄唇紧抿,话说得浅显又直白。
她并没有不同,在他眼里,都是世江的人。
没有任何不同。
这句话震得俞如凡脸一下褪了色,她正襟危坐,手紧紧抓着裙子:“我有些唐突了,对、对不起。”
俞如凡悔恨懊恼。
她向来很有耐心,用了几年时间才进入世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失了耐心,一再急燥?
是从宴会上顾意邀请傅然跳舞,是从在他手机看到他对顾意的备注。
她再也按捺不住,也想……主动一次。
“不必道歉,俞经理回去吧。”傅然姿势始终不变,语气平淡之至。
跌跌撞撞提着餐盒出来,俞如凡脑子几乎一片空白,她往外走了几步,回头去看那幢房门紧闭的别墅,眼泪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我不会放弃的……”伸手揩去眼泪,俞如凡咬着唇喃道。
寒夜之中,俞如凡深一脚浅一脚,慢慢往回走。
精致的餐盒里依旧散发着食物的香味。
她怀着期盼而来,却带着失望离开。
这一夜的风,别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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