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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的那天，上原植记得很清楚，是个柔和轻盈的春日。
他独自待在角落。
散在广场各处、还不熟悉的同学聊着天，有高声说笑的，有低声讨论的，嘈杂的笑闹声不时传来。
那时候还不认识栗山他们，他也没有勇气加入，只是听着大伙兴致高昂地说话，犹豫怯懦地止步不前。
和他同样的，还有角落里的一个女孩。后来知道，那是藤冈夕夏同学。
之后伴随着两位同学的迟到和老师的到来，就更加热闹起来。
迟到的同学，声音很好听。上原植想着，不自觉有些好奇，第一次抬头，跟着大家一起望了过去。
陌生的女孩正好将墨镜取下。
然后，突然间，上原植忘记自己身边都是人。
耳边的吸气声、惊叹声，如同风、如同水，他全然听不见。
周围的一切就像是高速列车外的风景，模糊地如潮水般褪去，嘈杂的世界忽然安静下来。
而他的世界——那个苍白无趣的寂静世界——有什么别的声音突然大作。
像是四月的樱花坠落风里，发出琉璃的清脆，又像是春来潮涌，在白昼的深夜间涨落。
仔细听去，却又根本安静无声。
视线的那一头，金色阳光洒下柔光，微风轻柔着，强烈的阳光让女孩微微眯起了眼，浅金卷发被风吹动，仿佛融化了整季的春光在绿意里。
是从未设想过的、最瑰丽的梦。
他愣愣的，无法动弹。
心情是酸酸涨涨的，像气球一样轻。
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世界突然有了鲜艳色彩，普通的一天变得无比闪耀，就连见惯了的风景也变得弥足珍贵。
一刹那的灿烂景色被封入记忆铭刻。
多么微小又多么最珍贵的记忆。
懂得初恋的懵懂和悸动，对上原植来说，就在遇见的那个瞬间。
「你穿越我心灵的旷野，如同阳光穿透水晶般容易。」
*
一起前往宿舍，连主动帮忙一起打扫房间都不敢，在她拿着饮料敲响了他的房间，只是短暂地提了他的术式两句，他的脸就飞快通红。
就算想要更加了解关于她的事情，也只敢像个变态一样偷偷听她和别人讲话，不敢上前。那之后，又在校园里偶遇，惊慌失措中从未奢望过被她关注，却被安慰和鼓励。
后来，不再能每天上课时见面，于是克制不住自己的，专门守着她与五条同学出门的时间，就为了那一句“早上好，上原同学”和附赠的一个微笑。
和她再次同班的那一天，幸福到几乎落泪。
越是了解，越是迷恋，也越是羡慕。五条同学和夏油同学同桑小姐的相处，每个动作都透出亲昵和熟稔。
而即使他们私下常常见面，他也只敢克制地叫着桑小姐。
“每个人都很重要，应该对你担当的角色自豪。”
被温柔而可靠地安慰，于是练习术式再苦再痛，身体和骨骼不断崩裂又复原，都没有了关系。
因为有她在看着他，期待他。
三年里，每逢春来，樱花盛开，花瓣随风而落，他就这样跟随她的背影。
时间好像停住。
他希望能够停住。
「我心里最深的地方，别人都觉得寻找太麻烦，不曾费心走那么远，所以没人到过这里，却被你照得通亮。」
*
知道自己会死，这是种极其奇妙的心情。
就像身处半空的下落感一样，恐惧、不安，还有一点紧张，各种感觉交织在一起，最终还是平静地集中到一个点。
前方一个身位距离处，桑小姐笑盈盈地和那只咒灵说着什么。至于内容，上原植全不在意，他始终安静的眼里只有一个人。
任务前，桑小姐问他，“害怕吗？”
不。
他只踌躇于自己能否让桑小姐满意。他知道自己有多容易让人失望。
“桑小姐……”他的语气微微一顿。
这一点异常被她听出，她抬头望来，“怎么了，上原？有什么问题吗？”
“我……可以吗？”
“只是这个？当然，别担心，你不需要去想这些，”她的回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同时兼有血腥味的冷淡，“因为就算你再怎么愚蠢的死了，我也会让你的死亡变得有意义。”
上原植感到安下心来。
桑小姐说过，他完全没有自己思考的能力，像狗一样，所以她一直很担心他，不放心他一个人。
狗不用思考，主人也不用解释。
这次也一样。
不必思考。
「我是一片连月亮也厌恶的墓地，唯独你并不嫌弃。」
*
外面的咒灵攻击着结界，桑小姐举着手机，在和五条同学的通话中看了他一眼。
那双如初夏苍穹般清澈的绿眼睛里，这时只有他。
上原植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因为极度的兴奋、隐秘的愉悦和不可告人的骄傲，他感到大脑一片空白。
他知道电话那头的五条同学所不知道事情——这样的时刻居然真的属于了他。
像偷来的一样。
结界快破掉，桑小姐也打出了手势。该行动了。
他想着，带着膨胀的愉悦，将之前被交付的咒物一口吞下。
什么胆怯、什么犹豫，全部消失。
他在心脏剧烈的震颤里，只担心自己会因过大的幸福而猝然死去。
还有什么比这更好？
「你是我从未拥有过的布宜诺斯艾利斯，节日的、水中倒映的星。」
*
毫不犹豫的，咒力炸开，强烈的爆炸似乎连空气也一起撕碎。
腹内传来翻滚的剧痛，像是火钳用力夹住肠子想要全部扯直
吞下十根“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手指，上原植想自己大概马上就会死掉。
但他并不害怕。
脸上传来皮肤撕裂的痛，像是在生成新的器官，很多只眼睛挣扎着将要长出，内脏从腹部破开的大口里流出。
应该是痛苦不堪的，但上原植却只觉得轻飘，巨大到空白的幸福、全然纯粹的期待，将他的精神世界温柔裹起，再无忧虑。
虽然还想听见桑小姐的声音，想听桑小姐叫出他的名字，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但这样低劣的念头他早已放弃。
他的想法不重要。
就算不知道摆脱了这一具朽腐的皮囊以后，在那死的睡眠里将要做什么梦，但他已经领略过最深最美的梦境，再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已经足够了。
上原植努力睁开眼，最后看向前方的桑小姐。
他的视线已经模糊不清。
浅金发的女孩专注地看着对面的咒灵，爆炸也没有让她回头看一眼，他只看见一个无动于衷的背影。
从十五岁起，一直追逐着的背影。
那些日日夜夜的注视，无法宣之于口的心跳，像萤火虫的微光一样，小小的、闪烁的爱恋。
已经足够了。
血液蔓延开，视线开始变黑，痛苦逐渐远去。
在生命的最后一秒，还在她的身边，直到生命的尽头，上原植因此感到了幸福。
只是，还记得那天，春日的天空下，沐浴在樱花和风里，那个明亮而轻盈的笑。
上原植生命里最珍贵的记忆，来自最微不足道的瞬间。
最后的一抹生机也从他身上逝去了，只有一个羞涩的微笑还停留在他年轻的面孔上。
「我会觉得幸福，因那不是真的幸福。」
*
有的人的爱是陪伴，有的人的爱是掠夺，而上原植的爱，是献祭。
他献上他的苍白、他的寂寞、他心的空虚，他试图用他的愚蠢、失败、卑微来打动她。
他的爱情，生于一次遇见，存于一份想象。
上原植，死亡。
*
“真可惜啊，浪费在了这里——烧掉他吧，手指收好，我们该走了。”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主咒术回战]诅咒之爱更新，第 72 章 幕间（三）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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