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奇兵把已经捂得严严实实的被子又给卿文德裹紧了些:“爹,不冷了。”
他看窗子开着,今年早春的风有些寒凉,便起身将窗户掩上了。
容措嫌恶地说:“还是开些罢?总叫空气流通些好,不然有些味道。”说罢又将窗户推开了些。
卿奇兰不快道:“爸爸说冷,你听不见么?”遂将窗子复又合上了。
卿奇兵正想着不知她二人又怎么不对付了,忽见父亲斜过脑袋,早已含糊不清的喉咙勉强呜咽着自己的小名,忙坐了过去,从被窝里牵过父亲手来握着。
“你恨爹。”卿文德浑浊的眼睛打量着儿子,说。
卿奇兵不知说什么好,任何一个儿子在这时都是童年傍晚最后一道斜阳下秋千旁孤独的孩子。
“可你到底出息了。”卿文德干枯的脸上微微一笑,仿佛一场漫长的斗争以自己的胜利而结束,“可见爹也没错。”
他虚弱地唤道:“兰儿……”
卿奇兰忙拖着椅子,紧挨着卿奇兵,坐在床边。
“以后遇着事,多问你哥哥。”卿文德交待说,“他是你身边最可靠的人了。”
卿奇兰呜咽道:“爸爸……”
“你也是,照顾好你妹妹。”卿文德对儿子说,“女孩比男孩麻烦些,又得成才,还不能受了委屈。”
他想了想,继续道:“你完全是个男人了,生计早不是问题。爹再偏心一回,现所有的,大多给你妹妹,是爹自己拿的主意,你要怨,就怨我罢,总与旁人无干。”
卿奇兵看看泣不成声的妹妹,究竟不能说什么,便点头道:“多给兰儿些罢,不用担心我了。”卂渎妏敩
卿文德叹了口气:“有些是你的,爹没能为你留住。爹对不起你和你妈妈。你以后便知道了,男子汉,终要强势,有些主见,不能给人捏在手里。爹想起你,只道你很好,别的一概不愁,只这一桩,你留点神罢,莫和爹一样了。”
他示意儿子贴近来。
卿奇兵凑在他嘴边,听着父亲微弱的叮嘱:“爹只求你一件事。以后,你愈发强势了,倒看在爹的面子上,不要与她过不去。”
卿奇兵看着父亲流下泪来:“爹这一辈子,终究太善了些。”
“你不答应爹?”卿文德急问。
“我答应你的。”卿奇兵握着父亲的手说。
“很好,很好。”卿文德笑道。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拂去儿子脸上的泪水:“爹以后,再也不会打你了。”说罢便咽了气。
望着水晶棺中的父亲,卿奇兰忍不住失声痛哭。
哀乐如催命般奏鸣,鼓得人耳朵里隆隆的,心里仿佛叫那乐声震麻了。
伊万诺夫扶着她,卿奇兵强忍泪水,跟在后边,围着绕了一圈。
看着容措脸上极尽悲戚,卿奇兵只默默站在一旁,不想与人说话,任她出面招待了去。
一身黑色的何田玉走来,她也看了眼容措,对卿奇兵道:“你要嫌这里不舒服,就到我那去,莫太压着自己了。”
“我不去了。”卿奇兵冷然道,“省得一会你新下属也过去,假惺惺地流一地眼泪。”
何田玉想,这怎么怪上我了?又一转念,想他今日心里定极不好受,便体谅起他来,说:“那我陪你在这。”
她哪知此刻卿奇兵看着她,脑海中全是父亲去世前的话。只站了一会,她犹豫再三,还是小心道:“我自己胡乱猜,你现下开支应是不小的,这次又几乎没得什么。若你需要,我这应急的办法也是很多的。”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卿奇兵说,“要不是你新来的得力干将,和那新闺蜜串通一气,掠了母亲给我的信托去,也轮不着你来这扮好人。”
“怎么连闺蜜也说上了?他们这些事,我哪知道?”何田玉有些着急,葬礼上人来人往,她小声说,“你若是这么大怨气,我帮你追一下可好?”
“不用了。省得他们说我动用你的裙带,嘴里净是些不干不净的流言。到头来,咱俩谁也捞不着好。再者,等过了这段时日,我去了新地方,终究要宽裕些。”卿奇兵说,“况且,到底给了奇兰,也不算便宜了外人。”
这时,一名青年,周身齐整端肃,从门口迈进来了。
凡是见到他的人,无不齐刷刷看过去。
何田玉一见他,顿时来了兴趣。
萧立放下花圈,拜了几拜,越过一丛丛猜疑与算计,从片片残黄、星星白眼、乌黑遍地中穿来,仿佛对周遭浑不见,只对卿奇兵道:“奇兵,你节哀罢。”
卿奇兵点点头:“谢谢你过来。”
他看了看人群,又说:“这人多,你露面,引来的注意也太大了些,还是回去好。”
“这段时间,不论是爸爸的后事,还是我自己,总是你在帮我。如今卿老师去了,我若来再不来,便是太凉薄了。”萧立真诚地说。
孩子无甚城府。何田玉看着他想,看不出奇兵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太过接近,叫人背地里议论态度,到时绉出不少胡话来。
他来了也好,何田玉想,省得我去找他,还叫卿哥哥说我。
于是她温言道:“小立,听说你回来了,我早想去看看你,奈何事务繁杂,一时疏忽了,确是我的不是。”
她端详萧立,道:“他们先前还说,凭你一个怎接得了手?我当时便告诉他们,你断然错不了,这些日子看来,我说得果然不错,你不仅不会叫父亲失望,比他竟还要强上一些。世界资本和洪流,接下来少不了谈生意,做买卖。你年纪小,对付那些脸酸心硬的老货没经验,若不嫌烦,何不由我充当一时半刻之引路人?如你方便,这一两日来浊浪山可好?山上春天着实旖旎。”
卿奇兵正不悦地看着她,萧立却道:“我哪有何总所言之才?无非是父亲的遗嘱和布置,还能顶用一两日罢了。”
他直视何田玉,想到什么便说,完全不计后果:“小子狂悖,想这普天之下,此时最希望世界资本土崩瓦解的,便是何总。否则这一份筋道的小羊羔子肉,还得劳烦何总亲自切开,我若是您,都巴不得哪个狗腿子切好了,奉予我眼皮底下,省时省力不说,狠心蛮横全是别人的,自己只顾着风雅,摇扇掩面,强装不忍心即可,到头来还留个清誉。出此同理之心,我便理解,并原谅了我在国外时,何总暗地里那种种撕扯抢夺,只要何总此后不要太过分,我便不再追究。”
何田玉和卿奇兵像一对受到惊吓的父母,万万没想到孩子已步入青春叛逆期,第一次顶撞措手不及,皆是呆住了。
只听萧立继续道:“但我既受命运的驱使,不得不回来承袭家业,倒也会上心做事,因此劝何总莫要邀我欣赏风光了,有事谈事,无事便丢开手来。浊浪山之绮丽与我无缘,这份艳福我可消受不起。”
何田玉心中还只当萧立是个孩子,对这数下毫无防备,一时还在想要回什么。她一见卿奇兵有惊喜之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小兔子急了真咬人。卿奇兵心道。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封神元宇宙更新,第148章 孤儿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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