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为了世界献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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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与眠的一生都在为了别人付出一切,他总是找不到为了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他回到皇城是想带荣华尹兰离开,而不是为了自己幸福。他答应了神女的要求,因为想让荣华尹兰好好活着。他变成了宙息,明明恨着这样的自己,却还是变成了宙息,因为不想自己朋友的努力白费。
但实际上,君与眠对这些事情感到很幸福。
真的,很幸福。
君与眠持续不断地怒吼着,他的口中和身上一直流下鲜血,人们以为这是他本来的样子,事实并不是这样。这些血液是他攻击的代价,他的身体在持续损坏,他从来也没能痊愈。他的身形渐渐变小,跌落在童儿和何慕林的身后。而左奕和明灯也摔倒在地,左奕一直在咳嗽,大口大口的血液被他吐出来,整洁的衣服和他的道髻都变得乱七八糟。
童儿和何慕林解开了自己的听力,他们也被震得七荤八素,那种声音不是封住听力就能抵挡的,却多少削减了一些。童儿的全身都很痛,感觉骨头一定有了裂缝,何慕林也是。他们跌跌撞撞地爬过去把君与眠围起来,童儿深深地喘着气,他一辈子都在试图反抗世界,这一回他终于体会了一次这样的刺激,却说不上感觉多好。
“他还活着吗?”童儿问。
“应该失去意识了。”何慕林说。
而就在这个这个时候,在所有人都失去了战斗力的时候,明灯却爬了起来。他全身都是血,血液流淌到地上汇聚成了河。童儿咬着牙想要站起来,左奕却突然扔出了什么东西,一串能量变成了蓝色的网,把童儿网在了中间。网一下子收紧,童儿被禁锢了起来。何慕林刚想反抗,却好像听见了什么东西一样无奈地停下了动作。
“怎么回事!”童儿生气地看着何慕林。
“我小舅对我说话了。”何慕林的声音很悲伤,童儿也说不出话,只能看着明灯走过去抓住了君与眠的头,左奕挣扎着爬起来,拎起了自己的剑。
“你还是要杀了他吗?”明灯虽然站得笔直,说话却声音很小。他并不是没受到什么伤害,而是意志比别人都要坚定。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我的师傅,我父亲,给了我这样的指令。”左奕拿起剑指着君与眠。“你看到了,你认为这样的怪物应该生存在这世间吗!”m.xündüxs.ċöm
“我的师傅也让我来杀掉他,但这不是我想做的事。这样的怪物为什么会出现,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世间,没有人想过。从我知道他的存在开始我就在想这件事,所以我来了,我想知道真相。”明灯蹲下去半跪在地上,他还是抓着君与眠的头,但他眼神透露出一种坚毅,让人感觉很舒适。
“你什么意思。”童儿打断了他。
“我们修行的法术可以读取死去之人的记忆,所以我需要他变成这种状态,我要看他的过去。”明灯看着左奕。“你不想知道真相吗?你是否只是被门派愚弄的棋子,你确定这件事吗?”
“我以为僧人都会称自己为‘小僧’。”童儿打趣的十分不是时候。
“我修我自己的佛,这是我的佛法。”明灯说。
“你是要看眠哥儿的过去吗!你要读他的记忆!那是眠哥儿的事,你们佛国是这么教导你们探知别人秘密的吗!他明明不想告诉任何人!”
“你现在没有抵抗的能力,你可以选择一起看,或者不看。我要用我自己的尺去衡量他,如果他命不该绝,我会保护他。”明灯坚定地说。
童儿被他的话堵住了喉咙,这和他的想法一模一样。他来到这里,和君与眠做朋友,就是为了能够自己判定君与眠的人格。他没想到自己真的和君与眠成为了朋友,并且愿意用生命去保护他。
“你们真的选择不去探寻吗?”明灯最后问了一次。
“加我一个。”何慕林站了起来。“我知道我这么说很不是东西,但你看看周围这些人,他们都倒下了,包括左奕,你,我和童儿,还有眠哥儿自己。我们付出太多的东西了,我想知道这些悲剧的源头,我想知道为什么,事情一定要发展到这个地步。”
童儿一直看着君与眠,自己的朋友不省人事,他还在这里犹豫要不要看他的记忆。他知道这件事很不好,但他想去证明,他知道君与眠一定不是应该被消灭的人,他应该好好活着,一直到他想离开的那一天。
“我和你一起。”童儿说。“你真的不去看看吗?”童儿问左奕。
左奕看着被自己捆住的童儿没有说话。
“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我要对你大吼大叫,然后你把我捆起来。”童儿苦笑着。“怎么才能让你回到叫我童儿的时候?”
“我知道了。”左奕脱力跪倒在地,明灯的周围开始有金色的细沙流动,细沙圈住了他们五个人,试图探寻真相的,和躺在地上的君与眠。他们面前的世界突然变得一片漆黑,一束亮光打在君与眠身上。在他身后站着一个男孩,穿着破旧的衣服,满身血污,黑色的头发,小脸微圆。
“为什么我总是没有未来?”男孩低声细语。“为什么总是我们呢?”
童儿的束缚已经被解开,他走到男孩的面前,半跪下来看着男孩。
“你是谁?”童儿轻声问。
“我叫湛襄,或许尹兰,还有你知道的,荣华尹兰。”
男孩眼中有着丝丝星光,经久不衰,刺进了亘古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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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来说,所有人都害怕过于强大的事物,甚至神女本人,也正是因此神女的存在成为了世界最大的隐患。如果她没有建立锡庭帝国,没有试图插手人类的事情,大概世人只会把她当做一个美丽的传说。但那个人是牟苏拉哈,她有自己的计划,她不在乎地上的人怎么看她,也不在乎他们是怎么想的。所以她建立了锡庭,成为了这里的守护者。
最著名的泉湖山和漆山剑门是长久以来和神女对抗的门派。泉湖山直接宣城神女是□□,是祸事。而漆山剑门对抗的更加隐晦,他们只是不像普通人一样把神女当做一种信仰。而之门山佛国有自己的信仰,因此也不敬仰神女。
还有很多门派忌惮着神女的存在,神女让世人恐惧且敬畏,这是她自己行事的问题。而因为她的强大,世界上的人开始思索如何抑制她的力量,最后发展到如何杀死她。
没错,杀死她。
而为了这样的目的,超过一百个大小门派在暗中做了黑色的决定,他们要培养一个无敌的战士,一个可以超越神的武器,一个不会变质的保障。
组织这一切的人,是漆山剑门的山主沐山临和泉湖山的山主左彦。
就在那个时候,一个人考中了锡庭的状元,在殿试的时候被当时的皇帝直接选为户部尚书,他的名字是君诚携。
君诚携确实是荣华城第一清官,他的工作做的无可挑剔,老皇帝很重视他,给予了他充分的信任。而随着君诚携的到来,荣华城在慢慢发生着变化。荣华城的气氛似乎变得更加和谐了,和谐的让人觉得奇怪,这一点被当时刚刚十六岁的锡庭太子荣华二逍看在了眼里。
大概从五年前开始,荣华城就变得有些过分平静。他注视着这个城市的所有,一直都是。他喜欢这个世界和城市,他爱着这里,爱得比任何人都要深。
为什么城市会如此平静和谐几乎没有一点争端?那些穷人不再杞人忧天了吗?那些自认为正义的人不再愤世嫉俗了吗?
自认为看到了一切的二逍其实有很多东西看不到,即使他努力深入到市井之中,他能看到的也不过就是所有东西的表面。十六岁的他不够成熟,虽然他已经比同龄的孩子懂得太多,却还是不够成熟。
在二逍看不到的地方,在荣华城最穷困的地方,在下水道和垃圾山堆砌起来的房子里住着一对母子。母亲总是一副温柔的样子,对任何人都十分谦卑。她每天就在屋子里绣花,似乎从来不出去卖,却没有担心过钱财。她的儿子只有五岁,不会说话,眼睛像宝石一样五颜六色,长的很可爱,最大的兴趣就是做一些好吃的东西给他母亲。
白天的时候,看起来是这样的。
那个男孩没有名字,只是他的母亲文氏总是叫他“息”,街坊邻居也就这么叫着。
而那对母子晚上通常不会住在那间屋子,他们会来到户部尚书君诚携的家,不只他们,还有很多人会来到这里。整个城市的人都对这件事视而不见,因为几乎每个人都去过君家的府邸,每个人都曾走进去过。他们或许沮丧或许愤怒或许疯狂的走进去,然后带着满足的笑脸,微笑着离开那座宅子。
有时候从里面会传出来铁链碰撞和钝器落地的声音,但没有惨叫声从中传出,荣华城也没有任何命案发生,城市只是变得更加和谐更加适合居住。
“他现在怎么样了?”
君诚携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喝着茶的俊朗剑客,在剑客的旁边还坐着梳着道髻的男人。君诚携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露出了笑容。
“他快要准备好了,他现在已经是个合格的妖兽了。”
“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修习上百种功法。”剑客笑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可以的,两位山主。这是我们最后的实验品,不会再有下一个了。他很合格,强大,并且懦弱。”君诚携说着站起来走向了屋子后面,两个人跟着他过去,从后面房间的窗户里看着后院。
“这可真是惨不忍睹。”羽人说着这样的话,却还在笑着。
“是的,左山主。惊世骇俗,却又十分美丽。”
泉湖山左彦和漆山剑门沐山临可能永远都想不到,他们这样笑着的一幕会被自己的儿子看见。而事实上左奕和童儿就站在他们的面前看着这一幕,满眼都是恐惧,童儿甚至发出了尖叫。
不只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在这里,不只是因为看到自己的父亲和君诚携混在一起。
而是因为在君家的后院中间竖着一根柱子,年幼的男孩被绑在柱子上。周围的人拿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对着他,男孩没有说话,他不会说话。一个中年男人用自己手中的木锤敲着男孩的头,一下又一下像是敲着熟透的西瓜。血液喷溅在男人的身上,而他只是一直笑着。
“扣我的工钱?不给我结款?好啊!好啊你!你说话啊!你反抗不了吧!废物!”男人一边砸着一边自言自语,而他旁边的女人正在用手中的针线在男孩身上缝字。童儿不敢去看她到底在缝什么,只能听见那个女人的低语。
“什么叫都是我害的,那小子偷家里的钱是我害的吗!是我害的这个家四分五裂?那我把它给你缝起来啊!”
不仅这两个人,还有很多人在对男孩施虐,他们把肮脏的泔水浇在他身上,用各种完全想不到的方法虐待他。他瘦小的身躯随着打击来回摇摆,不发出任何声音。血液一直流到童儿脚边,童儿害怕地后退,左奕抓住了他的手臂,揽住了他的肩膀。站在一边的何慕林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而在她前面还有孩子,孩子们笑得很天真,捡起地上被大人扔掉的东西捡起来扔向那个男孩,看着他更加狼狈残破。
被绑在柱子上的男孩四肢都弯成了令人恐惧的弧度,他不是被绑在柱子上,他完全是被挂在柱子上。他的四肢都已经脱节掉在地上,只要轻轻一拽就能让他变成人彘。他的双眼被插进了木块,他的嘴角被撕裂,形成畸形的微笑。甚至他的头皮都已经被扯了下来挂在脸庞。他的伤口因为肮脏开始化脓,整个人发出恶臭。
何慕林吓得直接跌坐在了地上,童儿甩开左奕的手跑了过去,左奕和明灯跟在他们的后面。童儿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不只是因为这是他见过的最残忍的场面,更是因为周围人的笑容,孩子的天真。而最让他难以置信的,就是柱子上的男孩在笑。
他浑身是鲜血,骨头几乎全部都碎掉了,鲜血把他染成了恶鬼一样的颜色,整个人都是绝望的气息。
但他在笑。
像这些施虐的人一样在笑。
笑得无比纯洁,笑得像下了一场春雨。
笑得仿佛能够原谅。
整个世界。
“无人为你展望,无人为你悼亡。”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与眠更新,第 48 章 美好前程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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