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借我勇气渡此生

　　——

　　“oneday”酒吧门口

　　林沐与服务员小弟弟一起把盛颜扶进了车里。

　　林沐走到副驾的车窗前，弯腰，轻轻敲了下车窗，然后安静等着。

　　等师傅降下车窗后，林沐笑着说：“师傅，您再等等可以吗？我可以另外加钱的！”

　　师傅看了下林沐，又回头往后座瞧了一眼盛颜。

　　两个小姑娘，看着乖巧。

　　师傅笑着对林沐点头，道：“可以滴姑娘！”

　　林沐笑道：“谢谢您了！”

　　车在路边停着，林沐离开车旁。

　　走到小弟弟身边，两人在一旁站着。

　　林沐看着小弟弟额头上冒出来的汗，从包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他，“谢谢你了，擦擦吧！”

　　小弟弟没有接。

　　林沐以为他有洁癖，笑着说：“我自己做的，没用过。”

　　小弟弟回神，面色尴尬，“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林沐看小弟弟都急得小脸发红了，随即一笑：“只是什么？能和我说说嘛？”

　　林沐声音似安抚，缓解了男孩不少尴尬。

　　小弟弟鼓起勇气，带着点羞涩，说：“我只是觉得，你对我很好。你这么好，我只是一个服务生啊！”

　　林沐笑意温和，走进了小弟弟。

　　“你几岁啊？”

　　“十七岁。”

　　林沐眉毛微微上挑，“未成年？”

　　小弟弟乖巧点头，“嗯。”

　　林沐笑了笑，道：“小小年纪，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

　　小弟弟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话里带着真诚，“我——谢谢！”

　　年纪这么小，性子也是如此真切。

　　刚刚那么害怕失去这份工作，大概是遇到困难了。

　　小弟弟眼巴巴地看着林沐，又怕她生气，小心移开。

　　然后，又偷偷看她。

　　林沐瞧他。

　　倒真像极了她表弟。

　　她表弟犯错的时候便是这样。

　　小心翼翼，就算知道她不会生气，也还是这样，乖乖的。

　　林沐神色温柔，走近小弟弟，摸了下他的头，“你会过得很好，不要害怕。”

　　像姐姐一样，摸他的头。

　　小弟弟怔住了。

　　眼里泛着泪花，拼命忍住，“我能——叫你一声姐姐嘛？”

　　林沐没有问为什么，笑着点头，“可以啊。”

　　小弟弟抬起头，目光悲伤，“姐姐。三个月前，我的亲姐姐去世了。”

　　林沐愣了片刻，目光继续望着他。

　　小弟弟掩面哭泣，“我姐姐她——才十八岁啊！”

　　林沐虽是不认识他，可小弟弟年纪小，心地善良。

　　她从小锦衣玉食，被家里娇宠长大。

　　看着小弟弟的模样，她的的心中泛起心疼。

　　林沐声音里带着苦涩，“能——和我说说嘛？”

　　“我姐姐出去打工，被人欺负了！那禽兽不干净，我姐姐染了病。”

　　小弟弟眼里带着仇恨和无助。

　　绝望，无能为力。

　　刺痛了林沐的眼睛。

　　“我自小和姐姐相依为命。

　　父母亲早就去世了。

　　只有一个奶奶，陪了我们两年。

　　那两年，我们过得很开心。

　　不久之后，奶奶也走了。”

　　“姐姐虽然高中就辍学了，可她成绩很好。”

　　提到姐姐，男孩眼里带着笑意。

　　可后半句却是带着自责，极尽苦涩，“她是为了我，才没有去读大学的。”

　　不等林沐说话，小弟弟继续开口。

　　“姐姐，你知道我姐姐她考得是哪里的大学吗？”

　　小弟弟笑了笑，“是枝城大学，当地最好的大学。

　　她把通知书偷偷藏进了小盒子里，骗我说没收到录取通知书。

　　我知道，姐姐她一向喜欢把重要的东西藏在床头的小盒子里。

　　那天趁她不在，我看见了。”

　　小弟弟眼里不掩对姐姐的夸赞和崇拜，继续说：“我查了一下，那是枝城最好的大学，哪怕在全国，也是一个很好的大学。”

　　小弟弟弯下腰，低头蹲着，下巴搁在膝盖上，瑟缩着身子。

　　“姐姐她——原本可以过得很好。

　　如若不是为了我，她现在应该在上好的大学，过着我们一直羡慕的生活。”

　　男孩的身子抖了一下，声音里带着颤意。

　　“姐姐，我姐姐她，自杀了。”

　　林沐杏眼满是震惊，而后渐渐转为悲伤。

　　小弟弟从瑟缩的身子里抬头，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片通红，“为什么？

　　姐姐，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们明明这么努力地生活，却还是这样的结果？

　　那个禽兽还过得风生水起，没有付出丝毫代价！

　　我姐姐她，从来没有埋怨过上天的不公啊！”

　　林沐听到这些话，心中无比苦涩心疼。

　　她蹲下身子，用手帕轻轻擦了男孩的眼泪，温柔安慰：“一切都会好的，慢慢来。”

　　‘没关系’这三个字，遇到这般境况，她说不出口，也不想说。

　　这样的人，难以饶恕。

　　甚至，罪孽深重。卂渎妏敩

　　偏偏，过得极好，没有丝毫影响。

　　少年本该意气风发，不惧前方。

　　可他孤身一人，还得在如此艰难痛苦的日子里慢慢煎熬。

　　林沐拉他起身，男孩的眼睛依旧红得不行。

　　“你叫什么名字？”

　　“林睿泽。”

　　“你姐姐叫你什么？”

　　“阿泽。”

　　男孩的声音哽咽着。

　　“我叫林沐。”

　　林沐冲男孩笑了笑。

　　说完，林沐上前，抱了抱小弟弟，轻抚他的后背，声音轻柔，“阿泽，别怕，会好的。”

　　小弟弟怔在原地，直到被温暖的怀抱包围，渐渐蔓延，温暖他心里那片苦涩冰冷的地方。

　　他轻轻抱了下林沐，然后小心退开，少年眼里带着亮光，笑意满满，“姐姐，我竟遇见了你。”

　　亲人离去，姐姐自杀，残酷无情的社会让他原本温热的心生出荒芜，渐渐冰凉，直到麻木。

　　直到遇见了这个姐姐，未曾见过的陌生人。

　　像一道光，温暖了他的心。

　　“姐姐，你知道吗？我姐姐她很善良也很漂亮。

　　她挣钱也很辛苦的，可每个周末还是会给孤儿院的小朋友们买糖果。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当我姐姐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旁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说她不检点，所以才染上了这种不干净的病。”

　　小弟弟看着林沐，眼里无助又悲哀，“上天徒有悲悯之心，却未曾有过回应，也无力改变。

　　旁人冷眼旁观，更是嘲讽指责，明明他们只是陌生人啊！”

　　林沐安静地听着男孩的话。

　　有些事情，有些情绪，总得发泄出来。

　　这样，大概能好受点。

　　这一天，林睿泽遇见了自己的救赎。

　　尽管以后不能再见，这份温暖也足以渡他过完今后的艰难日子。

　　少年笑了笑，似温暖的风吹过寒冰，和煦温暖。

　　“姐姐，即使上天不曾眷顾我，神佛也不愿搭理我，可我竟然遇见了你。

　　姐姐，你是我的救赎。

　　虽然从未见过，但我有幸遇见你。

　　你给我的温暖拥抱，借给了我万分勇气，足以渡我熬过此生。

　　这惨淡的人生，多亏了有姐姐渡我。

　　谢谢你，姐姐！”

　　少年再次轻轻抱住林沐，“姐姐，最后再借我些勇气吧！”

　　短短几秒，少年退开，往后走了两步，“姐姐，人总得活着的不是吗？

　　虽然有人问我为什么孤家寡人的还能活得下去！

　　他笑了，眼神坚定，“但我还是觉得，人总得活下去的，只有活下去，才能有机会看见光。”

　　看，幸好他没有放弃生命！

　　终于，他看到了她的光。

　　小弟弟朝林沐深深鞠了一躬，抬头轻笑：“姐姐，很高兴遇见你！”

　　林沐还想说些什么，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少年回头，笑意满满，朝林沐招手，“再见了！”

　　男孩往酒吧走去。

　　林沐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清瘦却那么有力量。

　　少年本该意气风发，他也一样。

　　她看见了林睿泽的少年意气。

　　少年永远意气风发，即使藏起了亮光，也终会再次发亮。

　　甚至，闪闪发亮。

　　良久，林沐转身，坐进车里，“谢谢您了，走吧！”

　　等车走远，谢敛认真道：“真看上了？”

　　今天季晨的眼神几乎没离开过那姑娘。

　　虽是和他们喝酒，但心思不在这里。

　　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又瞧见了那姑娘。

　　听不见声音，只看得见画面。

　　好像，还看了出好戏。

　　季晨没有说话。

　　谢敛寻思着，‘姑娘’两个字在希城的寓意不一样。

　　他虽是枝城人，却也听过这说法。

　　季晨是希城本地人，定是知道这个。

　　谢敛随意说了句：“那姑娘好像一直看着那小弟弟呀！”

　　季晨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谢敛又来了句，“那姑娘好像还送了那小弟弟一块手帕呐。”

　　很好，季晨就连眉间都没有半分松动。

　　谢敛继续说：“那姑娘好像还安慰了那小弟弟啊。”

　　季晨：“……”

　　“那姑娘好像还抱了那小弟弟呢！”

　　在谢敛打算放弃的时候，季晨面色忽然松动了许多。

　　谢敛来了兴致，刚打算开口。

　　宋时南动了动，继续靠着谢敛的肩膀，咂嘴嚷了句：“晨哥，谢敛又欺负我！快教训他！”

　　季晨敛了敛神色，清淡说了句，“谢敛，你好像忘了，多管闲事活不长。”

　　谢敛：“艹！”

　　还得是他啊！

　　季晨随意说了声：“你和时南先走，我还有点事没办。”

　　“好吧。”

　　季晨看着酒吧，抬脚重新踏进。

　　＊＊＊

　　回到酒店

　　林沐帮盛颜脱下鞋子和衣服，擦着她的手和脸。

　　记得以前都是她们两个互相照顾，不过是盛颜照顾自己的次数比较多。

　　以前自己很忙，一边要学着做旗袍，一边还要上专业课。

　　回到寝室经常倒头就睡，都是盛颜和闻鄢一起照顾她的！

　　想起大学时光，真的很怀念，只不过，她们三人从未分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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