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短暂的幸福

　　16.短暂的幸福

　　回家取了毛团，收拾了为数不多的衣物，退了房租。拎着箱子向外走的时候，小麦在小区门口遇到了蒋子明。他一个人斜靠在墙壁上抽烟，依旧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小麦咧嘴傻傻地笑，甩了甩头，简单的马尾飞扬在阳光下：“蒋子明，带我走吧。”那些纯净美好、那些黑暗的血腥的复杂的过往，在这一笑中仿佛灰飞烟灭。蒋子明恍惚了一下，一手接过小麦的箱子，一手紧紧揽着小麦的腰只简单说了两个字：“上车。”

　　小麦抱着毛团坐上了蒋子明车子的前座，毛团好奇地东张西望，小爪子紧紧抠着小麦，生怕小麦一不留神把它扔了。

　　蒋子明鲜少自己开车，略有些握不稳方向盘，晃晃悠悠中，原本就不习惯白天起床的小麦困了。她把头斜靠在蒋子明的右肩上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奔驰在高速路上的车子中满是阳光，有一段道路两旁是大片大片的向日葵，金黄金黄的颜色延伸着希望，那种希望暖暖地渗入小麦熟睡的脸庞，嘴角都勾着一抹恐怕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微笑。蒋子明一直不敢移动右肩，他知小麦累了，只想让她好好睡一觉，心里忽而升腾出一种英雄主义情愫：就如此一路开车下去，小麦就这样靠在他的肩头就好，不能隐居于此也无法平静存世；那么，终老之时即便死在路上，也算老天额外的恩赐。

　　小麦睁眼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了，毛团在她怀里伸了个懒腰，像人一样嘟嘟囔囔。车子停在海边，夜幕下墨黑色的海平面还算宁静，细浪温柔翻卷。

　　蒋子明正把窗子打开抽烟，回头见小麦醒了，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到家了，下车上船。”

　　上……船？什么情况，小麦“喔”了一声抱着毛团开门下车。海风吹得她和毛团同时一哆嗦，蒋子明从后备箱取出了一条厚厚的羊毛披肩围在小麦身上，又拎了箱子指了指岸边那条不大的机动船示意小麦上去。

　　“你家在哪啊？还要漂洋过海？”

　　蒋子明微笑着点了她一下鼻子：“别你家你家的，有点女主人的风范。”

　　小麦脸红了一下不再言语，蒋子明跳上船，半抱着把小麦也扶到船上来。蒋子明亲自开船，海风瞬间就大了起来，小麦半闭着眼扯下了束着头发的绳子，一头长发四散飘扬。

　　蒋子明回头看着小麦，觉她此刻有种惊心动魄的美，美得不可思议，美得似乎要消失于天地。蒋子明忽然心生恐慌：“小麦，你到我身边来。”

　　小麦睁开眼微笑着坐到蒋子明身边，把头靠在他的怀里，蒋子明怜爱地亲吻着她的额头：“你在我身边，我才觉得真实。”

　　小麦呵呵笑道：“不然也怕我羽化登仙了？”

　　见到蒋子明那座岛的时候，小麦还是惊讶了一下——她早知蒋子明金银满箱，但亲眼所见还是震撼万分。

　　船岛此刻灯火昏黄，管家和菲佣都让蒋子明放了一个长假。只这灯光是常年开着的，他较为迷信风水，认为这样可以不必迷失回家的路。但一个人都没有的船岛更像一座荒芜的孤城，空有灯光更显诡异，小麦对这个地方并无过多好感，只是有蒋子明在身旁，处处天涯处处家罢。

　　蒋子明带小麦参观全岛：“这里是我们的卧室。”

　　小麦诧异地张大了嘴——这房间里面的奢华自是不必说，只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大大的小麦的照片，照片里的她如婴儿般睡在雪白的床单上，睫毛卷翘像个漂亮的芭比娃娃。小麦回头捶了蒋子明一下：“你偷拍我！”蒋子明笑着躲开。

　　“这里原是贵重客人的客房，今后就做毛团的卧室吧。”

　　小麦仔细打量了周围摆设后不禁苦笑，蒋子明是疯了。所有的家具都用皮革类制成，明知道毛团最喜欢抓皮制的东西，还有各种鱼形的摆设：鱼形的碗鱼形的挂件鱼形的盘子鱼形的窗帘连地板上的图案都是各种各样的小鱼。可惜毛团并没体味到蒋子明的好意，怯怯地蜷缩在角落里不出来——猫都是如此，换了地方就会心生畏惧。

　　“这里是你的衣帽间，”蒋子明指着拐角处的另一个房间，“喏，那里是你的化妆间，我并不晓得你用惯什么，所以只是请美容师随便配了几个，若用不好你明儿再换。”

　　“这里是我的储物间，我比较喜欢玩收藏，世界各地搜罗来的东西都存放在这个房间里。”这个房间堆满了各色各样古香古色的东西，小麦对这些也没有兴趣便没有细看，只这房里有个一人多高的断臂维纳斯的雕塑引起了小麦的注意。这雕塑没什么特别的，石膏做的，雕工也不够细腻，但正因为如此出现在这个满是奇珍异宝的房间才让小麦觉得意外。

　　蒋子明没容小麦细看便把她拉到了另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全部都是红色的，红墙壁红木桌椅红烛闪烁红色窗帘红色帷幔红色床单上面满是红玫瑰的花瓣，红烛是传统的龙凤烛，闪烁的墙壁上面是对大大的喜字。小麦刚想回头问，蒋子明的吻便铺天盖地地印在小麦身上，他呢喃道：“这是我们的喜房，今晚……算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他们双双倒在床上，红色的帷幔里春色无限，那对痴男怨女赤裸纠缠，红烛跳跃，光影斑驳，以为用身体能把彼此超度彼岸，离开那些苦痛折磨。天空海阔，西方婆娑，听闻无爱亦无恨，心思澄明处便可平安喜乐。又是谁眼角眉梢闪动蛇一样的诱惑，佛度不了他们，已是心魔深种，愿沉堕世间尘劫，不问结果。小麦放心地把身心都交给他，闭眼不问何月何年。蒋子明心里带着隐隐的苦楚：小麦对不起，这一生我也许都无法给你婚姻，但在我心里，此刻起你便是我的妻子，唯一的、永远的妻子。小麦，对不起。

　　小麦是被海鸟的声音叫醒的。那叫声空灵清脆，近在耳边。蒋子明起得比小麦早，这会子不知道去哪了。小麦打开窗帘——怪不得觉得海鸟的声音如此清晰，这个房间紧邻大海，从窗子望过去是一望无际的海，遗世而独立。整栋房子低低柔柔若有若无的用环绕音响放的是古琴曲《长相思》，这么不吉利，蒋子明这厮真是。相见而不得才相思呢，得劝他换个曲子才好。龙凤烛早已经熄灭，那张雕龙画凤的红木桌子上有个古朴的香炉，一缕轻烟从炉上小孔袅袅透出。小麦好奇地凑过去嗅了嗅，原来房间里这种缠绵不断闻之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的奇异香味是从这儿出来的。旁边还放了一个精致的瓷瓶，能有一个食指那么高吧，却彩绘了八仙过海的一幅图——人物形态细腻各异，看起来也不像是现代的东西。瓷瓶上有一标签上用黑色碳素笔写了三个小字“龙涎香”，小麦咋舌，龙涎香是至今无法人工合成的一种价值远远大于黄金的香料，也是一种珍贵的药材。不知为何，小麦却并不喜欢这种奢侈，让人心里无法踏实下来。其实如果没有蒋子明，这里不过是个豪华的囚笼，而有了蒋子明即使是地狱也觉能开出莲花来。多少世人对金钱的魔力过于崇拜，不是跪倒在利益面前俯首称臣就是被无形鞭笞拷打成为奴隶，金山银山赚出来又有何用，坐在金山上哭的不是少数，抵不得粗茶淡饭白头偕老的平凡夫妻。这道理，是小麦在人间都会看尽繁华后悟出的。

　　“小麦！小麦！”窗子外面响起蒋子明的声音，小麦光着脚蹦到窗台上向外望，不禁扑哧一声乐出来。

　　蒋子明在一艘小船上，拿着一个大大的鱼竿，带着渔夫帽，卷着裤腿子像个孩子似的冲小麦招手呢。

　　小麦哈哈笑道：“你干吗？”

　　蒋子明摘下帽子勾起嘴角很理所当然地对小麦说：“我钓鱼给你吃啊。”

　　小麦捂着肚子笑到不行：“你……你是认为穿上这一套渔夫的服装鱼就会上钩吗？钓鱼跟穿什么衣服有什么关系啊？鱼要是有思维也会先吓跑了吧？”

　　蒋子明淡淡笑道：“原本我是想买给你吃的，早起去岸边看见有人穿这套装扮打鱼回来，一时兴起就借了一套，哄你开心的。”

　　小麦很感激：“我很开心，谢谢。那我穿好衣服下去找你。”

　　蒋子明站在船上放下鱼竿张开手臂跟小麦玩笑般喊道：“来吧，跳下来，我接你。”

　　小麦淡淡回答：“好。”便从窗台上跳下来了，猝不及防，半点犹豫也没有。其实蒋子明所在的位置根本不是房间的正下方，他也仅仅是跟小麦开个玩笑，没想到这个虎妞真往下跳。m.xündüxs.ċöm

　　蒋子明大叫一声：“麦小麦！！！”拼命划了船往前，哪里还来得及。“扑通”一声巨响，麦小麦直接跳到海里去了。

　　蒋子明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衣服没来得及脱刚想随着跳下去，小麦浮了上来微笑着朝蒋子明的小船游过来。蒋子明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摸了摸额头，竟是一头冷汗。

　　把浑身湿漉漉的小麦拉到船上来，蒋子明不客气地狠狠打了小麦两下屁股，怒气冲冲道：“你怎么那么淘气呢！让你跳你就跳，都不计算一下距离看我能不能接到么？”

　　小麦抹抹脸上的水，盯着蒋子明，缓慢而坚定地说：“我从跟你走的那天起，便已经舍了自己。莫说刚才是海，我还会游泳，就算下面是刀山，只要你说一句，我便跳。”

　　蒋子明的心像被一双手掐紧了好久忽然放开，中间似有无数电流穿过。他那么相信此刻小麦说的话，而他对小麦也有一样的心情，只是小麦能用清晰的语言描绘出来。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来，原来所谓心灵相通的震撼反射在生理上，就是通体发麻的感觉。

　　他揽过小麦深深地印过一个吻去。小麦娇羞地推开他：“好啦，钓鱼吧，我陪你。”

　　四个半小时过去后，蒋子明换了各种姿势引诱等待鱼儿上钩，可惜连一条指甲盖大小的鱼都不曾钓到。小麦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折腾，幸福就像倒满杯子的水，从心里灵魂里溢出来。

　　又过了半个小时，蒋子明回头冲小麦道：“我们回去吧，今天可能没什么鱼。”

　　小麦哈哈笑道：“好哇，那等明天有鱼了我们再钓吧。”

　　蒋子明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有了小麦陪伴的船岛上的蒋子明好像一个不问人间世事的孩子，每天睡到自然醒，跟海鸟和鱼还有三条腿的毛团作伴。日升日落，朝霞红艳，夕阳辉煌，天水一色的蓝抑或漫天瑰丽的金。他跟小麦24小时形影不离，耳鬓厮磨，相拥而眠，再在彼此身体的温暖处苏醒。

　　多数时候小麦下厨做饭，蒋子明负责在一旁捣乱。不是弄翻了洗菜的盆就是没看住鱼让毛团叼了去，后来就索性静静望着小麦，什么都不做。

　　毛团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小麦做饭时跑到厨房来，要么偷鸟要么抢鱼。它已经练成了无敌三脚猫的功夫，上蹿下跳，轻功非常之卓越，常把小麦气得大叫：“蒋子明！

　　你又没有看好鱼！”蒋子明很无辜地解释道：“它有三条腿，我只有两条，数量上我就完败。”此语让小麦白眼直翻。我跟你们说，不是小麦不给毛团吃鱼，而是你放在盘子里的鱼它不吃，一定要吃抢到的那条，这个土匪的脾性是从哪培养的小麦真是匪夷所思。

　　由于顿顿吃鱼，毛团基本忘记猫粮是什么味道了，身体越来越硕大，毛色似是抹了油一般锃亮锃亮的。小麦经常点着它的鼻子数落它：“你还配做一只猫？再长下去你就变成猪了！PigPig，你懂么？”

　　“喵……”

　　“喵你妹喵。”

　　如此对话几乎每天都上演一番，蒋子明总在一旁忍俊不禁。生活若像游戏一般可储存进度该有多好，那么小麦和蒋子明大概会把这段岁月储存起来，然后无限重复吧。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蒋子明王玲更新，16. 短暂的幸福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