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个生性倔强的女孩子,卑微得祈求着,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牧君兰无法再维持平静,呼吸慢慢变得紧张急促。

  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按在了深不见底的水潭。

  没有氧气,没有光线,无法挣脱,无法呼救。

  黑压压的水流顺着鼻腔涌入体内,堵住气管。

  “小敏……是我的错,对不起。”

  覃敏没有说话,只是低声幽咽着,默默将摔在地上的蛋糕收拾好。

  起身时,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扇门,然后转身离开。

  牧君兰跟在她身旁,像是突然老了很多岁。

  “好啦,没事的。”

  方知嬅拍了拍苏松屹的胳膊。

  “我不想让她这样难过的。”

  苏松屹低着头,有些自责。

  “可有些事,我们没有选择啊。事实就是如此,注定会有人受到伤害。”

  方知嬅一脸认真。

  她是个很现实主义的人。

  一旦一件事会造成严重的伤害,她不会想方设法去回避。

  比如苏松屹和闵玉婵在一起这件事,她选择了坦然面对。

  冒着心碎的风险,也要接受她该承担的后果。

  既然都无法避免受到伤害,那就做好准备,让自己的内心强大一些吧。

  该来的总会来,自欺欺人根本无济于事。

  “知嬅说的对,你不要有任何包袱,你又没做错什么,何必自责呢?”

  吕依依柔声安慰道。

  方知嬅的态度,比她想象中得还要强硬得多。

  这姑娘,很喜欢护着弟弟啊。

  要是以后松屹和玉婵真在一起了,闹了矛盾,她应该也会维护松屹吧。

  “别想太多了。”

  方知嬅见他情绪有些低落,挽着他的手回了房间。

  姐弟两人坐在猫爪坐垫上,紧紧挨在一起。

  方知嬅脱了鞋,盘着腿,穿着粉色和白色相间的棉袜。

  她一手拿着手柄,一手像是形成了肌肉记忆,放在脚掌上摸了摸。

  如果不是因为怕被苏松屹嘲笑,这胖丁现在应该脱了袜子,又开始仙女戏足了。

  闵玉婵也端了个小板凳,凑到了一旁。

  在她们的陪伴下,苏松屹原本有些消沉的情绪,也慢慢变得平静。卂渎妏敩

  “马里奥玩吗?”

  方知嬅拿起游戏手柄递给苏松屹,从游戏选单里调出来马里奥。

  “嗯!”

  苏松屹轻轻应了一声,接过游戏手柄,又往她那里靠了靠,有些依恋她。

  “还记得小时候吗?你从同学家借来盗版的游戏卡带和光盘,还有游戏手柄。”

  方知嬅一边说,一边抢在苏松屹前头吃下了变大的蘑菇。

  “当然记得了,回家了,我就会偷偷用家里的电视剧玩超级玛丽。”

  “是啊,后来就被我发现了,然后我们俩就一起玩。”

  方知嬅微微笑着。

  “然后经常忘记写作业,每天补作业都要熬到很晚。”

  苏松屹说道。

  “哈哈,是的,后来有一天,被我爸发现了。”

  方知嬅点了点头,摁着手柄,跳过一只突然冒出来的食人花。

  “爸爸说让我们少玩,但我们还是会偷偷玩。”

  “再后来爸爸一回家,摸一下电视机后面,烫得厉害,准会知道我们又偷玩了游戏。”

  苏松屹其实挺怀念小时候和她一起,用游戏手柄玩红白机的年代。

  那时候他用的手柄,有两個键不是很灵,经常会出现操作失误的问题,但还是会玩得很开心。

  “嗯,这都要怪你,后来老爸把游戏机没收了。”

  方知嬅想起这件事,脸上带着笑意,当时的她对于游戏机被老爸没收这件事,可是有不小的怨念。

  “后来呢?”

  闵玉婵托着腮,轻声问道。

  对于苏松屹和方知嬅小时候的事,她还挺感兴趣的。

  “后来,我爸玩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方知嬅说完,三人同时笑了起来。

  “嗯,爸爸其实也挺爱玩的,有好多次买玩具,说是给我买的,结果买回来都是他在玩。”

  “遥控车、遥控直升机、ps4、乐高积木……”

  苏松屹微微笑着。

  “爸爸说他小时候家里穷,特别羡慕其他孩子有玩具玩。等自己有了孩子,或多或少,也想弥补一下自己的遗憾吧。”

  方知嬅说着,将身子靠在了苏松屹身上,把头枕在她的肩上。

  “有点累,让我枕一下。”

  “行。”

  看着两人亲昵那样,闵玉婵鼻腔轻轻哼了哼,有些生气。

  “命用完了就给我,我也要玩。”

  “还早着呢。”

  方知嬅瞅了她一眼,眼看着她嘟着的嘴都可以挂上醋瓶子了,稍稍有些得意。

  “好浓的酸味啊,有人吃醋了。是谁,我不说。”

  闵玉婵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把手放在苏松屹的大腿上,掐了一下。

  “嘶~”

  苏松屹疼得冷汗直冒,侧目去看她。

  那冷艳的女孩只是留给他一个好看的侧脸。

  她没有说话,但苏松屹能从她略显粗重的呼吸中,感受到她现在的情绪有些暴躁。

  这两个姐姐哪里都好,就是经常会吃醋,真让人头疼呢。

  ……

  清晨,凤城路,覃家。

  牧君兰同往常一样,将房子里外都打扫得很干净。

  将早餐端上餐桌,红薯饼和炸虾冒着热气,都是覃敏喜欢吃的。

  然后,她去了女儿的房间,推开门看着她。

  覃敏昨晚回来后,一个人哭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几点睡的。

  看着她红肿的眼眶,还有脸上显露的疲态,牧君兰轻声说道:“小敏,早餐给你做好了。”

  “嗯!”

  覃敏慵懒地应了一声,在床上翻了个身,小小的一只,像是蜷缩在猫窝里的小奶猫。

  和平日里没有任何不同的对话。

  只是今天,牧君兰在门口看了她很久。

  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头发有些乱了,炸呼呼的,去见苏松屹的时候,应该会洗头发吧。

  睡觉的喜欢,腿喜欢夹被子,光着的小脚丫白得像是陶瓷。

  睡衣上有美羊羊的图案,覃敏嫌幼稚,说她毫无审美,但最后还是穿了。

  因为穿起来确实很舒服。

  “妈,怎么了?”

  覃敏睡眼惺忪地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洗衣机里的衣服洗好了,记得拿出来晾好。”

  “哦,知道了。”

  牧君兰反复端详着那女孩带着睡意,很是可爱的脸颊,似乎是看不够。

  这是被她当成自己的亲女儿,照顾了很久的姑娘。

  良久,她关上了门。

  嗒!嗒!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渐渐远去,覃敏依然睡得很香甜。

  接近晌午,覃敏从被窝里爬起,摸了摸干瘪的小腹。

  穿上拖鞋去了客厅,餐桌上做好的炸虾和红薯饼已经冷了,装着豆浆的杯子下面,还压着一张纸。

  覃敏走过去,拿起看了看。

  “小敏,如果喜欢松屹,就大胆地去追求吧。不要因为我而瞻前顾后。”

  “妈妈是个坏人,但坏得还不够彻底。我想,如果我从你和他的生活里离开,伱们就不会再有隔阂了吧。”

  “我走了,记得按时吃饭,不要熬夜。”

  很简单的几句话,覃敏看着,在原地愣了好久。

  后知后觉,她赶忙跑去了牧君兰的房间。

  被子叠得很整齐,床单很整洁,没有丝毫褶皱。

  整个房间干净得一尘不染,也没有多余的装潢。

  梳妆台上的化妆品,甚至只有一根口红,一把梳子。

  落地窗关上了,窗帘的缝隙中,有一线阳光照射进来。

  房间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只是衣柜里少了两件衣服。

  她开始打牧君兰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一连好几个,都是这般反应。

  她借着再用微信联系,以往那个对话框里,只要她发过去消息,上面就会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但这一次没有。

  牧君兰走得很随意,只是披上了一件外套,在阳光明媚的晌午出了门。

  覃家家财万贯,但她没有从这里带走任何东西,和她八年前从苏家离开的时候一样。

  那个女人穿着大衣,在风里不紧不慢地行走。

  决定离开之后,她都没有回过头,倒也称得上潇洒。

  江月路,王侯纪念公园。

  牧君兰看着那个熟悉的球球池和滑梯,在公园的长椅上静坐了一会儿。

  阵阵微风经过,穿过那些万年青的叶,趟过她的发梢。

  “妈妈,炸鸡真好吃,我好喜欢吃炸*******年前,她坐在这里,那个孩子饿了一整天才等到她。

  那些话仿佛还在耳畔萦绕。

  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她站起身,沿着街散步。

  她只知道要离开苏松屹和覃敏的生活,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网

  继续往前,从天桥上走过。

  仿佛还能听到,以往她经过这里时,留下的匆匆脚步声。

  江城路十字路口,公交站台。

  她在这里停了下来。

  期间有年轻男人找她搭讪,不时地端详那张秀丽的侧脸。

  岁月应该是很偏爱她的,没有在她的脸上大刀阔斧。

  922路公交车在这里停靠,她上了车,一直坐到了终点站。

  楠城南火车站,就是在这里,她被人堵在安保室整整一天。

  她买了一趟去郑州的火车票。

  倒也不是真想去郑州,只是因为郑州是全国最大的中转站。

  她还没有想清楚,自己要去哪里。

  在候车室等了良久,她有些想自己的妈妈了。

  火车到站了,托着冗长得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车厢,滚轮在铁轨上轰隆作响。

  裹挟着一股悲怆的诗意驶来。

  她觉得火车其实是种挺浪漫的东西,或许是因为它总与远方联系在一起。

  尤其是汽笛的鸣叫声响起的时候,她会真的,很想乘上这辆列车,去一个山高水远的地方看看。

  现在的绿皮火车并不如何拥挤,内部设施比起以往也改善了许多。

  牧君兰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山峦飞驰而过。

  偌大的车厢里只有寥寥几人。

  车厢不时地摇曳着,偶尔发出巨大,却又不让人感到心悸的响声。

  她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

  渴望有人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

  可到头来,还是一生坎坷,四处飘零。

  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开始怀念起覃家哲。

  一个,想免她颠沛流离的人。

  ……

  和他结婚后,她很少笑。

  经常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湖对岸,苏家那栋被拍卖的房子发呆。

  覃家哲就想啊,她应该是寂寞了,想儿子了。

  他走到她身后,见她穿得有些单薄了,便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她身上。

  牧君兰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生分又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再无它话。

  覃家哲也不恼怒,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旁,聆听着她的沉默。

  有一次回家,他拿着一叠照片,对她说道:“阿兰,我找人给你带了一些,你儿子的照片。”

  牧君兰这才回过头来,看着他,平静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渴望。

  “给!”

  他将手里的照片递过去。

  看着那个平时没有任何笑容的女人,露出欣慰,又感伤的笑容。

  她平时很少和他说话,只有当他拿回来一些小松屹的照片,她才会高兴一点。

  后来的他,经常给她带小松屹的照片。

  餐桌上,覃亚贤一边吃饭,一边说着旧城区拆迁,要新建商贸广场的事。

  “隆盛小区和兰苑小区,这两个地方,是目前比较合适的。”

  听到了隆盛小区这四个字,牧君兰的心往上提了提。

  “我比较看好兰苑,这地方交通应该交通比较方便,四通八达,人流量也大。”

  覃亚贤淡淡地道。

  “要不,选隆盛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牧君兰突然说道。

  餐桌上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兰苑的附近,有好几个学区,这个地方拆迁,赔偿款会很多,而且学生家长也不会同意,协商会很麻烦。”

  牧君兰轻声说道。

  覃亚贤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女人的想法,估摸着,是想帮衬她儿子现在的养父一把。

  这样一来,他家里人的生活也会好过些。

  “把,我也觉得隆盛小区这块地比较好,拿下来的代价比较小,容易协商,而且污染没那么严重。你看兰苑附近的那条河,要治疗起来也挺麻烦的。”

  覃家哲赶忙替她说话,试图说服自己父亲。

  覃亚贤撇了他一眼,没说话,过了良久才叹了叹气。

  “我知道你的想法,行,我可以帮衬一下,但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希望你懂得分寸。”

  他看向牧君兰,悠悠地道。

  “谢谢!”

  长久以来一直悬在她心里的那块石头,这才安稳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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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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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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