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林有点不好意思。他是那种好叫的猫不拿耗子。别看他整天讲些段子，描写什么绘声绘色，那都是假相。上次在这儿，刘佳生掏出钱要他潇洒，他并没有行动，而是揣了钱，到财政局朋友那儿打麻将去了。财政局的三个同学，二男一女，其中那女的，是他大学时的班花，现在离了两次婚，依然骨子里透着清高，表面也很冷艳。齐林晓得她有一副热心肠，跟外表有巨大的反差。他俩大学时关系就好。她是锦城人，父母都是干部，家教甚严，读了不少文学名著，对不少同学的文章都瞧不上，但对齐林的，却青眼有加。这让出身穷苦的齐林诚惶诚恐，又极为高兴。夏天到来时，她见他还穿着长袖衫，便偷偷塞给他一件短袖衫，说是表哥的旧衣服，他不穿了。齐林感动，午休时脱下来，在帐子里看了几遍，千真万确是新买的。如今他去财政局，多是冲她的。她一个人，晚上也够寂寞的。除了打麻将，晚上他没找过她。有时白天去，让她帮忙，把自己悠盘中的稿打印出来。
陪他的小姐倒还热情，挽住他的胳膊，听他唱歌。小姐的胳膊柔软细腻，白白的，闪着光。齐林瞅瞅，刘佳生正与小姐抱在一起亲吻。他的胳膊马上有了电，叹一句，怪不得人家说，摸着小姐的手，好象回到十*。他闭了眼，有种晕眩感。
小姐拉他出去时，他还有点木然。跟小姐到了船头甲板上，小姐背倚栏杆，白色连衣裙飘动着，他还问她出来干什么。小姐低头笑了，伏在他耳边说，你没看他俩已急不可耐吗？咱们得腾地方了。他明白了。河水静静地流淌，天上的星星在河里呈现一下，马上消失，再呈现，再消失。
他跟小姐抽起了烟。小姐问他不常来吧。他点点头。小姐说：
“我怎么觉得你面熟啊。你是不是上过报纸或者电视？”
“我初中不毕业，跟了刚才那先生打工，没有机会救落水少女和儿童，也不敢在大街上阻拦歹徒，哪有福气上报纸上电视？”
齐林心里说，这小姐肯定在晚报上见过自己或者电视上见这。晚报上用半版介绍过他的文学之路，还配发了照片。电视台采访是前不久，全市青年戏曲大赛上，让他谈了市场与戏曲艺术的关系。他侧对小姐，将额上头发拉了拉，遮到眉头，这样临时伪装了一下子，朝小姐喷了个烟圈，说我像见过你，你是不是上过晚报的“锦城丽人”栏？这个栏目开办了几十期，登的全是美少女照片，彩色的。目的是选出几个“新锦城的形象大使”。全市的少女都以上这个栏目感到自豪。
小姐嫣然一笑，在昏黄的灯光中显得很动人，说我也没有那福气，下辈子吧。看得出，她也想上那栏目。她口语中有一丝忧伤。xündüxs.ċöm
两人手扶栏杆，看河里的光亮，都沉默了。
他在想，我为什么不敢承认自己上过报纸上过电视？我怕什么？不就是怕人家知道我来歌舞厅泡小姐吗？我也是个人，来这种场合，谁也没规定不让来。他觉得自己可怜，不像刘佳生那样有“锦城意识”。自己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这不可怜吗？自古文人跟青楼都有着联系，有什么丢人的，大的说，是一种消费；小的说，是放松神经。但自己撕不了那层脸面。这跟出身贫寒有极大关系，不必要的自我保护太多。刘佳生说，背叛自己很难，但他敢于背叛，自己却不行。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丁雨英刘佳生更新，锦城面孔 第五章（6）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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