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裴氏没挑明,顾筠芷也就装作没听出来。
“二婶,二叔去哪了,我怎么没见他?”
不问还好,一问裴氏的心里,就像是被猫抓了一样难受。
前几日,晔城传信,称官兵在一艘船上查获了一批粗盐。私自贩盐按律当诛,坏就坏在这批盐是苏太傅的舅弟李升的,谁都知道李升背后靠的是谁,一时间谁都没敢拿主意,只能先将人扣押下来,等顾建林回来处置。
风平浪静之时,个个都把顾建林视作眼中钉,因为他的到来和所做的事,动了很多人的利益,甚至他刚去晔城,还遭遇过刺杀。
孝武帝想重用顾建林,怎么会让他死,早就派了锦衣卫暗中跟随,后来顾建林顺藤摸瓜,找出了背后主使,斩草除根。
那些人看出了朝廷的决心,杀了一个顾建林,还会有无数个李建林、张建林顶上,也就逐渐息了心思,这半年来各伙势力达到前所未有的平衡,大家都相安无事。
顾建林是刚正,却也不是个愣头青,他在朝宫为官二十余载,对苏太傅的势力一清二楚。
这批私盐的篓子被捅出去,顶多李升被推出去当替死鬼,苏太傅可以装作毫不知情,但是顾建林和苏泰夫的梁子就得结下了。
裴氏强颜欢笑,“在书房着急上火,晔城出了点状况,弄不好你二叔的官位就没了。”
顾筠芷顺了顺胸口,舟车劳顿没有不舒服,闲下来肚子里这个就开始闹腾了。
她想开口说话,但那股恶心的感觉,让她说不出来,紫竹立刻拿了一颗话梅糖给她,幸好裴氏忧心忡忡,没有发现这一状况。
顾筠芷颌首道:“二婶有什么困扰可以和我说说,兴许我能帮忙出出主意呢。”
裴氏和顾筠芷说,就是正有此意,萧明煜和苏太傅的恩怨,她是知道的。
保持中立这四个字,听着简单,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大房和二房至今还没分家,顾建林再独善其身,在别人眼中,也是顾家的人,再换句话,萧明煜那一派的人。
裴氏把他们一家三口去晔城遭遇的危险,再到晔城的现状和局势分析和顾筠芷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没有半分隐瞒。
“阿芷,这些都过去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官兵查出来了一批私盐,这批私盐的主人是当今苏太傅舅弟李升的,你说该如何处置?”
苏谧苏安都废了,目前正是苏太傅最虚弱之时,加上走私贩盐这一项罪名,可以说是压死他的最后一颗稻草。
可惜,李升只是苏太傅的舅弟,真的到不了独善其身的那一步,苏太傅还可以把李氏推出去,用李升彻底压倒苏太傅,显然不太可能。
不过晔城真是在无形中帮了他们一个大忙。苏太傅在暗中培养了一股精锐的势力,萧明煜查了多年,也没查出他是靠什么养的这群人。
朝廷的一品大员的俸禄是可以过的很富足,若是养一支军队肯定不够。苏太傅这个老狐狸,从不收取下面官员的俸禄,田产庄子也都摆在明面上,原来是靠走私贩盐。
顾筠芷表面上淡定,心却砰砰跳个不停,这个消息简直是从天而降的大喜事,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让二叔如实向皇上禀报即可。”
裴氏浮想联翩,沉默片刻后道:“这样说能行吗?”
顾筠芷笑笑,听她二婶的意思,是想既不得罪苏太傅,又想把走私贩盐妥善解决,世间之事,哪能两全。
“不这样,二婶想哪样?”
趋利避害是本能,权衡利弊是现实。
顾筠芷发觉话说的重了,“二婶,我嫁给了暄王,和暄王有仇的那些人,岂能放过顾家。你忘了,新夫人进门,花太尉派人来捣乱一事了吗?
二叔不如实禀报,皇上知晓怪罪下来,可就是隐瞒不报和欺君两项罪名。臣子是给皇家做事的,如果臣子和臣子勾结,互相给自己办事,为官之路还能走的长久吗?”
裴氏顿悟,得到了答案心中舒坦多了。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在顾筠芷进门时就都退下了,现在屋内就剩顾筠芷、云烟和紫竹,以及顾老夫人、裴氏五人。
顾老夫人除了不能说话,不能动弹,别的都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见事情讲完了,顾筠芷和裴氏还不搭理她,又开始挥舞手臂乱吼乱叫了。
“阿芷,你一回来瞧把老夫人高兴的,我和你二叔第一天回来,都没见她这么兴奋,以后你没事还得多回府看看。”裴氏拿出帕子为顾老夫人擦了擦手,“你二叔去清风堂请了大夫,说你祖母很难康复了。你说好端端的,怎么说倒就倒了。”
裴氏这话说的巧妙,猛然一听是在担心顾老夫人,可要是真担心,就不会当着顾老夫人的面和顾筠芷讨论病情,要知道很多病都由心生。
顾筠芷上前握住顾老夫人的手,“祖母身子骨硬朗的时,常说芊儿死了,就我一个孙女了。谁知我进宫没多久,她就出了事,我还没来得及为她老人家尽孝。”
顾老夫人眼睛瞪得老大,没想到这么无耻的话,她都能说得出口。
她这副生不如死的模样,不都是拜顾筠芷所赐吗!
顾老夫人想把手抽出来,却被顾筠芷紧紧的按住,巧笑嫣然的唤道:“祖母。”
梅苑,李华嫣听说顾筠芷回来了,起身便要去往明月堂。尽管顾建章不来她的院子,但也允许她在府内随意走动。
山奈搀着李华嫣,她的小腹已微微隆起,“夫人,大小姐和二房关系要好,现在应该和二夫人讲话呢,您就别去掺和了,等会自然会有人来叫咱们过去用膳的。”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裴氏吩咐沈妈妈来梅苑,让李华嫣去明月堂用膳,同时还叫了吴姨娘和张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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