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生翼还是看见了行刑架上的人。
那几乎不能称之为人了，而是一团挂在骨头上的肥肉，不同时期的伤口和鲜血混杂在一起，让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堪称五彩的颜色。
两人进来后，那人下意识地开始颤抖，嘴里嘟囔着模糊的话语。
“疼...别打...”
说话时，嘴巴里又有新鲜的血液流出来。
和身上的其它痕迹混在一起，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他见周围没有动静，又呻|吟了片刻，垂下了脑袋。
希生翼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后退一步碰上了男人的胸膛，转身紧紧拽住褚临的衣角，惊慌地问：“这是...谁？”
褚临还没回答，行刑架上本来已经死过去的那人忽然浑身巨颤，扬起了血肉模糊的脸。
他的声音高了几个度：“希生翼！对不起！”
希生翼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比起真诚的道歉，更像是被人长期恐吓训练得来的下意识反应。
她盯着那人看了很久，脑海里才浮现出一个可能的答案：“...是，宋蒙？”
那个给她发骚扰短信和隐私图片，后来和自己在教务处里闹了一场，最后被褚临解决掉的宋蒙。
希生翼只以为他是被开除了。
这个世界对强|奸的处罚不重，大概只有个位数的刑期，对于普通的骚扰犯，则是在当地拘留了事。
她没想到褚临会把他折磨成这个样子。
“喜欢吗。”褚临问她。
他的语气像是在抛出一个和好的橄榄枝。
见希生翼没反应，褚临又加重了语气，说：
“喜欢吗，宝贝。”
这句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和恶劣了。
希生翼不知道自己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但眼前的情状太过惨烈，希生翼只能下意识说出自己最想说的话：
“你没必要这样。”
她试图讲道理：“...错的是我，你没必要要迁怒别人。我是讨厌他，但开除学籍就足够了，他不应该被这么对待。”
褚临沉默片刻。
然后突兀地笑了起来。
似乎除了第一天行刑日的时候，褚临最近都很喜欢笑。
但比不笑，更让人毛骨悚然。
“我知道。”
褚临声音很轻，说出了让希生翼意想不到的一句话：“你现在，最讨厌的是我。”
他一直在笑。
希生翼浑身冷透，看什么怪物一样转身看他。
行刑架上的人也开始发出恐惧的呜咽声。
慢慢的，周围牢房的犯人也开始发出动静。
“褚先生...放了我...”
“别打...让我死吧...”
“毒药...杀了我...”
甚至有犯人在交谈：“还有几天到礼拜...咳咳，天？”
“不知道...不知道...”
“老李呢？”
“...没治好，死了。”
那边沉默了一瞬，然后说：
“真好啊。咳咳”
这些声音萦绕在四周，希生翼觉得自己像是掉入了一个怪异荒诞的世界，痛苦的人在晃着手臂挣扎求存，而自己在试图阻止制造一切的恶魔。
希生翼沉默了很久，又无意识地重复：“你没必要这样。”
褚临停下了笑，没说话。
希生翼抚了抚额头，张了张嘴，又闭上：“其他人呢，犯了什么罪，要被你这么对待？就算是强|奸犯，杀人犯，这也有些过了吧？”
希生翼没有转身面对褚临，像是不敢，又像是不愿意。
“我不是...我不是说你伤害无辜...而是...他们受到的惩罚和过错相比，也太过了些。”
“全世界的人都是你的赚钱工具，连罪犯都被你用来威慑别人，让他们不敢不好好工作，你——”希生翼顿了一下，接着说：“你又没罪吗？”
“哈。”
褚临突然笑了一声。
“罪？”
视线里的希生翼就背对着他站在原地，没再说话。
褚临走过去把人转过来，看向自己：
“所以你确实是早就讨厌我，所以三番两次逃跑？你觉得你跟我谈恋爱就是个错误，但是迫于对我的恐惧不敢明说？”
希生翼：“......”
这倒不是。
褚临的表情一片云淡风轻，没有难过，也没有生气，他佯装叹了一口气，说：
“没关系。全世界的人都讨厌我，也不差宝贝儿一个。”
褚临摸了摸她的头，走到宋蒙面前，拿起一把小刀，对准心脏插了进去。
宋蒙没了气息。
褚临转过身来，“杀了。他不会再痛苦了，开心了吗？”
希生翼：“......”
希生翼皱着眉看着面前这个似乎在认真问自己的人，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愣是找不到话。
[希生翼，不要给怪物讲道理。他听不进去的。]
它又补充：[你现在仅剩的任务就是凑够那半天，然后安心等到两年后脱离世界。你放心，你走了，这个世界就会安全的。这个世界里的人也会安全的。]
希生翼：[被关到监狱里，严刑拷打生不如死的安全吗？]
系统沉默片刻，说：[其实他们都是十恶不赦的人。宋蒙小时候奸杀过一个女孩子，手段很残忍，这里的其他人也大差不差。]
[而且褚临的注意度越往你这里偏移，受刑的人也越少，所以希生翼，不要纠结了。安抚他，凑够时间，然后你也能活下来，这个世界也能活下来，好吗？]
系统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说这么长的话。
希生翼脑子里走神，眼睛看着对面刚杀了人的褚临。
[好吧。]
她叹了口气。[我没那么蠢。]
系统哐哐鼓掌。
希生翼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很久后才睁开。
褚临看她出神地看着宋蒙，皱了皱眉，从旁边拿过一个黑布，把尸体兜头盖住。
希生翼：“......”
[还有两年对吧？]希生翼咬了咬牙，扯起一个假笑：[好。]
她没注意，假笑表现在了脸上，褚临看她表情缓和了些，心里几乎快要沸腾的焦躁被按了下去，他走过来，亲昵地摸了摸女孩儿的头，说：
“好了好了，这是最后一次让你看这些。宝贝儿别怕，哥哥带你出去，以后都会对你好，只要你不离开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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