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这,按压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撺紧,青筋毕露。
尽管内心波动,但德鲁维特还是表面毫无情绪。
他缓缓道。
“在此前……帝侯派人抵达我的领地,言语是为了伐王。”
“我一直都觉得伐王的举动,有失偏颇,毕竟巫王是莱塔尼亚的王,两位帝侯言语对王动手,于情于理,都是极为逾越的行径。”
“我还以为……是两位帝侯意图从昔日她们的恩师,鸠占鹊巢的想将莱塔尼亚夺占,故而想在此从中作梗,将其的计划搅乱……但现在看阁下态度……似乎另有隐情?”
郑彬听着德鲁维特的接连言语,倒是来了兴趣。
“不愧是大公。”
“你猜中了一半。”
“哦……难道真有隐情?”
在二者疑虑的情况下,郑彬缓缓道出:“鸠占鹊巢是不假……但鸠占鹊巢的不是两位帝侯,而是巫王。”
“啊???”
望着二者的疑惑表情,郑彬道:“高卢战役……我也有参与过,机缘巧合下,遇到一名骨制的傀儡,并与其交战。”
“那具傀儡……通体被金色的符文点缀,经过两位帝侯的辨认……可以认出。”
“那具骨傀……正是巫王的骨躯。”
“换句话说,当下执掌莱塔尼亚的巫王……并非巫王。”
“?!”
庞诺顿、德鲁维特同时出声:“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
郑彬抬头,沉声:“昔日的莱塔尼亚……音乐盛行,人行礼仪,乐歌之道。”
“而如今……这个莱塔尼亚,舌喉遍地,亡人无数。”
“边境之地,更是尸山血海,而整个莱塔尼亚的人,人人谈论巫王皆色变,你们所有人,都恐惧着这位……曾经建立起莱塔尼亚的巫王。”
“可是你们何尝想过,那位曾经一点一点搭建起莱塔尼亚这片基石的人……为什么忽然变成了一副令你们陌生的模样?”
“你们甚至不敢质疑,不敢询问。”
“因为他的喜怒无情,还是种种令人惊惧的力量,会转瞬间会对你们动手……”
“莱塔尼亚……被这位‘巫王’,荼毒了多少年?”
“王权当道,不为人众民生,反而自比神权,置子民为蝼蚁草芥,此等不公之举……两位大公,你们认为,两位帝侯伐王,是一件逾越法伦、摒弃常道的事情吗?”
“……”
二者沉默许久,德鲁维特回过神来,道:“既然巫王并非巫王,帝侯号召我们的用意,可想而知,只不过我有一个疑惑,阁下……又是代表着谁?”
“你虽言语与帝侯有所牵扯,但我不相信……你是帝侯的亲信。”
德鲁维特很是疑惑。
以这个人的谈吐举止,甚至直接言论巫王的语气,都不太像是莱塔尼亚人。
但又似乎与帝候们有所牵扯……
他们谁都好,无论哪个人谈论巫王,都是胆颤心惊,而这个人如此直言……到底是什么身份?
郑彬答道。
“我代表着温迪戈,当然,你可以当我是卡兹戴尔前来的援军。”
“卡兹戴尔……”
德鲁维特突兀的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他方才还对这个国度夸夸其谈各种低下的制度,转眼就遇到一个卡兹戴尔的‘大佬’,当真是世事弄人。
“想必,两位都明白情况了吧?”
“你们所召集的军伍,将在这里……进行讨伐巫王的战役。”
庞诺顿伸手,犹豫道:“我是很高兴,阁下能看的起我们,但……阁下可知,那位是巫王?”
“知道。”
“那阁下知道,巫王有多强吗?”
“知道。”
郑彬沉声:“不要说我看低你们,此次战役……你们至多起到辅助作用。”
“真正的主力,另有他人。”
“……”
“话就说到这里吧,相信二位都会停下手里的小动作,无条件服从帝候殿下的命令吧?”
庞诺顿:“帝候殿下们作为巫王曾经的学生,既然那位巫王并非巫王,反而是一介窃国之贼,即使如此,军伍召集,将其大统拨乱反正,我等自然是义不容辞。”
另一边,德鲁维特嘴角抽搐,点了点头。
“东北边境的军伍……我带来的只有近万精锐,其余部队……如果调出,我怕领地会出现变乱,但……这近万定音军数年来的征战,所过之处,尽是攻无不克的战果,此次战役,表现绝对能令帝候殿下们满意。”
“很好。”
郑彬起身,道:“明日……慕尼墨主事宜的殿内,我希望能见到两位大公的身影。”
他缓缓离去,而在他身旁,一名黄发的卡普罗尼亦步亦趋,缓缓跟上。
……
慕尼墨边角,发黄的源石灯具像是高耸的架构路灯,散发着明亮的光火,空中依稀传来悠扬的提琴声响,而后又传来一声竖笛间的鼓瑟鸣乐,然后就像是叠积木般,各种乐器的声音不断融合……
一座通体覆盖各种金属甲板的运输舰,就那么坐落原地,在运输舰之外,依稀可以看到许多的人影忙碌一块。
一个庞大的高桶,散发出蒸腾的热气,依稀可见高阔健实的牛骨,混杂着各种姜黄果蔬,散发着浓热的香气,但细细嗅闻,就能嗅闻到些许齁咸的气味。
“……”
安卡尔望着简短的篝火,恍惚的星碎火光之中,依稀可以看到远处一座高塔,一个血面人肩膀边,倚靠着一个黑发的卡普里尼。
她目光恍惚,望着不禁有些走神,直到一个散发着热气的大碗放到她的身前。
“雷德?”
“嗯,是我。”
雷德坐到安卡尔身旁,身上还有着各种汤水的污渍,他叹气一声,有些莫名的感慨。
他可从来不知道……
一个专门负责舰船维修的人,还要学会跟温迪戈对打,还要给温迪戈简单做点饭……
虽然温迪戈也会帮忙,但别想指望这些大块头真能帮的上忙。
雷德盯着衣角上浓烈的污渍,回想方才某个执意帮忙的女性温迪戈,更加的感到心累。
他盯着安卡尔的视线,依稀可以看到某个血色身影,复杂道:“虽然……我也多少能看出来你对老师有想法,但……我总觉得老师是把你当孩子看。”
“嗯,当然不止还有你,好多人好多人,在他的眼里,都像是孩子。”
“对,就像那哪种七八岁的孩童。”
“你是没看到,我上次看到老师连一个老人温迪戈的头都能当孩子摸,简直能震惊我一整年!”
“……”
安卡尔垂下头,望着那碗上的汤汁。
月光拂落,照斜在汤汁上的油光上,形成一层微弱的倒影。
倒影里的人,面貌秀丽,双眉稍显英气,将整个脸庞点缀的犹如女中巾帼。
她凝视着自己的倒影,内心不禁沉思。
“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孩子吗?”
“可……我从来没将他当做老师看啊……”
她叹气一声,摇摇头,心中的幼苗像是阴影间的根脚,缓缓沉寂。
“雷德,你们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额……”
雷德挠了挠头,看见人群中,某个‘高大’的女子朝他摆手,赶忙起身。
“下次再聊吧,有人叫我了。”
“……”
安卡尔往人群中望去,依稀可见一个挪开半边面具,面容显得文人秀气的女性温迪戈,她望着赶过来的雷德,指着被弄脏的衣物,示意换掉,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件外衣。
“……”
她盯着眼前的篝火,下意识的抱腿,蜷缩起来。
明明篝火在前,散发着炽热的暖意……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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