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鱼的声音因为长时间哭泣变得极其沙哑,在这滂沱大雨之中更是显得如蚊虫轻鸣,然而,一直毫无反应的阎凛浔却蓦地偏头望向他。
“星……星……”男人薄唇缓缓发出两个无声的音节,原本空洞的双目也多了一丝光。
这一刻,墨星钰感觉心脏如同被什么东西重重敲击,密密麻麻的钝痛从心口处蔓延开,“先生……”
他用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冲到黑袍青年身后,双手抓着对方正要甩出去。
就在这时,阎凛浔心口再一次炸开耀眼的七彩光芒。
这光芒太过刺眼,让人忍不住闭上眼睛。
“嗡……”一声轻鸣,却响彻众人脑海。
下一秒,所有人都晕倒在地。
“咔嚓……轰隆……”天边连续划过几道蓝白色闪电。
“噼里啪啦……”滂沱大雨越下越大。
晕倒在地的众人,随着雨水缓缓飘到海里。
海面上,先是只有一道七彩光芒在一闪一闪,片刻后,仿佛受到牵引,另一侧也亮起一道微弱的七彩光芒。
两道光芒在为彼此努力闪烁,海面上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逐渐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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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先生……”
朦胧间,阎凛浔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先生醒醒,该吃药了……”
一道温软的,熟悉的声音。
熟悉……
“先生醒醒,先起来吃药再睡……”
这是……小人鱼!
阎凛浔倏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亮晶晶的浅蓝色眼睛,眼睛的主人生有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脸上沾着不少黑灰,显得格外狼狈和滑稽。
然而阎凛浔却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人抱住。
而突然被抱住的少年愣了愣,“先生?”
阎凛浔埋在少年颈窝深深吸了一口,直到熟悉的气息充斥鼻腔,这几天一直提着的心才终于缓缓落下。他从来不觉得三天会有多长,但在等待小人鱼归来的那五天里,他却感觉过了五年,甚至十年……
他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一个人,想念到白天夜里不止上百次涌起想要进入海底去寻人的冲动……
被他抱着的少年脸颊染着红晕,小声:“先生是不是很不舒服?”
“没有……”
沙哑的声音响起,阎凛浔蓦然一顿,他能发出声音了?
“我熬了药,先生先把药喝了好不好?”怀里的少年挣了挣,脸颊已经红透。
“药?”阎凛浔放开少年,这才看清眼前的环境。
这是一间极为简陋的小木屋,除了他身下这张目测最多一米五的木板床外,屋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桌子和凳子。
墨黑的眼眸扫了一圈,阎凛浔的目光最后定在眼前的小人鱼身上。
……不一样。
先前的小人鱼是短黑发,现在的小人鱼黑发及腰,身穿一袭缝缝补补不知多少回的灰布衣,而且,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样。
先前小人鱼看他的眼神不仅充满光,还有那种对他丝毫不加掩饰的希冀,而现在的小人鱼,眼里虽然依然有光,但却少了那股不加掩饰的坦然,多了几分隐晦的羞涩。
男人眉心逐渐拧紧,不对劲。
少年没发现他的异样,小心翼翼端起桌上的药,“这是我刚熬的药,先生喝了很快就能好了。”
盯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年,阎凛浔眸色渐沉,“你……咳咳咳……咳咳咳……”
少年连忙放下.药碗,帮他顺背,“先生刚醒来不宜开口多说话,等喝了药休息休息就会好了。”
一阵撕心裂肺狠咳后,阎凛浔发现他不仅喉咙难受,身体也十分乏力,脑子更是昏沉沉的。
“我怎么了?”压下心中的怪异,他哑声问。
“先生夜里受了寒,病了几天。”少年一手拿着药碗,一手捏着小木勺递到他嘴边,“药已经吹凉,可以喝了。”
夜里受了寒?阎凛浔目光沉沉地盯着眼前熟悉的小脸,似乎在思量少年话里的真假。m.xündüxs.ċöm
“怎……怎么了?”少年耳尖也染了红,“是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阎凛浔目光缓缓扫过那红透的耳尖,再落在少年沾着黑灰的小脸。
片刻后,他道:“有。”说着,伸出手指按在其中一块黑灰上,轻轻揉擦。
男人的动作不急不缓,温热的指腹一遍又一遍揉擦,少年僵直着身体,卷翘的睫毛如同蝉翼般轻轻颤动,手里抓着的小木勺隐隐不稳。
“还……还没擦干净吗?”少年温软的嗓音带了些许颤意。
男人黑沉的目光在那泛着羞意的脸上扫过,最后定在对方手里的药碗。
大概是见他许久没反应,少年唤了声,“先生?”
“别动。”阎凛浔倏然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双目紧盯着他手中碗里的药。
药汁并不清澈,但从浅棕色的汁水里依稀能看清里边倒映的人。
那是他,又不是他。
阎凛浔神情有些怔,他伸手摸了摸眼尾,红痣不见了。
“先生,你怎么了?”少年紧张地望着他,“是头疼吗?”
然后再次把药递到他嘴边,“来,我们先吃药,吃了药就会好了。”
正在这时!
“嘭——!”一声闷响,房门被重力踹开。
一名身着黑红相间官服的中年男人,领着几名手握兵器的官兵压着一名老头儿冲进来。
“是不是他?”中年男人指着少年。
老头儿连忙点头,“就是他,就是他用珍珠在我铺子里换的药。”
中年男人脸上一喜,大喝:“给本官抓住他!”
几名官兵一拥而上,少年手里端着的药“哐当”一声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你们抓我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先生……先生救我……”少年被官兵一左一右压着,精致的小脸透着惊恐。
阎凛浔拧眉看着眼前的一幕,先前心底那股子怪异的感觉更甚了。他想站起,却发现忽然完全无法控制身体。
男人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很不对劲!
中年男人看着他,微抬下巴摆出一副官威,“本官怀疑这人正是扰我青海镇多日的妖孽,现在要压他回去审问,如有冒犯,还请夫子见谅。”
“他是我三年前从外边捡回来的苦命孩子,你们凭什么说他是妖孽?”床上的男人脸上透着病气和怒意。
而阎凛浔的心越来越沉,这是他说的话,但又不是他说的话。
这是他完全不受控制说出来的。
眼前的情况就像他正在一个跟他几乎一模一样的人的身体里,能看得见,却无法控制身体做任何事,包括说话。
中年男人脸色蓦沉,“我敬你是圣上亲赐青海镇第一夫子才对你好声好气,但这妖孽之事也是圣上亲发明令要抓捕的,夫子难道要违抗圣意?”
“咳咳咳……”男人一阵气恼,止不住狠咳,“你……休要血口喷人!”
“你们空口无凭就要抓人,如何叫人信服?”说着,他摇摇晃晃下了地,“把星星还给我!”
两名压着少年的官兵相视一眼,其中一名故意伸脚拌了他一下。
“嘭……”男人顿时摔倒在地,蜷缩着咳得撕心裂肺。
官兵笑眯眯:“哎呀实在抱歉,方才我没留意到夫子走来。”
另一个官兵讥讽:“不过说真的,夫子您这病得不轻啊,还是快些去找个大夫看一看,保不齐还能早日康复,至于别的闲事,就不要多管了。”
“先生……先生……”少年急红了眼眶,但奈何无法挣开两名官兵的桎梏,“你们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对先生……”
中年男人压下上扬的嘴角板着脸,呵斥:“混账东西,夫子也是你们能冒犯的吗?回去一人给我扣半个月俸禄,还不快给夫子道歉?”
两名官兵装模作样地道了歉,也没说要把人扶起来。
中年男人:“时候已经不早,夫子您好好歇着,我们就先把人压回去审问了,告辞。”说完,也不等男人作何反应,大手一挥领着人就走。
“站……住……”男人一边急促喘息,一边从地上努力爬起,“把星星留下,你们不可以这样做……”
然而几人却头也不回。
“噗——”
眼看几人消失在视线里,男人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星星……”
“夫子……夫子……”一旁被丢下的老头儿连忙扶起他,眼眶湿润,“老头我实在惭愧,今日那恶官带人闯进我铺子里,非要我说出星星给我的珍珠是打哪来的,我……我没办法……”
“不过夫子你也别太担心,星星是不是妖孽这几年我们都看在眼里,他们审不出什么就会把人放了。”
男人脸色苍白推开他,“你不懂……”说着,踉踉跄跄往外走。
“夫子你要去哪?”
男人没有回答,别人不知道,但他知道星星和别人不一样。
星星不是人,而是人鱼。
一条心地善良的人鱼。
地牢里
恶官四平八稳坐在椅子上,眼底透着病态的兴奋:“压进去!”
在他眼前,有一口起码能容十多人的巨大水缸,缸里装满了水。
少年看着这口缸,开始拼命挣扎,“不要……我不进去,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两名官兵一时竟没法把他压进去。
恶官脸色一沉,骂道:“蠢货,不行就给我多上点人!”
旁边站着的官兵顿时一拥而上,最后将少年高高举起,向着水缸一丢。
“嘭——!”水花溅起。
恶官手里握着两颗闪闪发光的银色珍珠,兴奋地站起伸长脖子往水里瞧。
快了快了,很快他就可以拥有无穷无尽的财富了!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阎凛浔墨星钰更新,52:走进你我的灵魂深处。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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