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都御史及时站出来提议:“陛下,事关两位裴大人的清白,不如现在就派人去把梵音寺的方丈请来,当众问个清楚,看看两位裴大人到底谁在说谎。”
皇帝回过神,目光锐利看向裴景修:“你觉得右都御史的提议如何,是请方丈来,还是你自己主动坦白?”xündüxs.ċöm
裴景修心头一凛,不由得一阵慌乱。
皇帝这么问,是已经相信陆溪桥的话了吗?
皇帝生性多疑,会不会觉得他是个骗子,从此不再重用他?
不行。
他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为了成为天子近臣,他花了那么多的心思,绝不能功亏一篑。
裴景修,冷静,冷静,不要着急,还有办法……
他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让自己慌乱的心绪以最快速度平复下来。
他想了想,努力学着小叔的样子,装得一派从容:“陛下,臣听闻陆少卿与梵音寺方丈交情匪浅,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但谁敢保证方丈就一定不会因为某种原因对某些人徇私情呢?”
“裴景修,你胡说什么,无尘方丈是得道的高僧,才不会像你这般卑鄙无耻!”陆溪桥气得想打人,指着裴景修的鼻子破口大骂。
裴景修不为所动,淡淡道:“下官对陆少卿以礼相待,陆少卿却屡次对下官出言不逊,您说我卑鄙无耻,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
“你!”
陆溪桥提拳就要冲过去,被裴砚知及时制止:“你稍安勿躁,我自有主张。”
陆溪桥不服气地退回去,裴砚知向皇帝拱手道:“陛下,且不论裴景修的话是真是假,总归他是带走了穗和,并且娶穗和为妻,与之共同生活了三年。
按照大庆律法,他娶了罪臣之女,是不能参加科考的,但他为了科考故意隐瞒不报,在中了状元之后,又抛弃糟糠,另娶高门,更是罪加一等。
况且他还承诺穗和,高中之后为沈大学士翻案,此举亦是对陛下不忠的表现,请问陛下,如此心思阴险,妄顾律法之徒,配得上状元之名吗?”
一番话有理有据,掷地有声,问得皇帝无言以对,也让裴景修彻底的慌了神。
“是,我是承诺过穗和要为她父亲翻案,小叔难道就没承诺过吗?我不配状元之名,小叔就配了吗?我枉顾律法,小叔就没枉顾吗?”他红着眼睛,一连声地质问,“小叔把我说成罪人,小叔自己就没罪吗?”
“我有罪,并且已经向陛下自首。”裴砚知轻勾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陛下听到了吧,裴景修对臣方才的指控供认不讳,即便不向方丈求证,也足以定他的罪。”
裴景修蓦地一惊,冷汗瞬间湿了后背。
他已经反复告诉自己要冷静,却还是跳进了小叔的圈套。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在他被小叔激怒,着急地说出他确实承诺过穗和的那一刻,事情就已经不可挽回。
接下来,无论他再如何狡辩,都不会再有人相信他。
皇帝也没法再袒护他。
皇帝暗暗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裴景修,仿佛在说:你比你小叔差远了。
裴景修羞愤又惶恐,不知该如何争辩。
裴砚知也没给他争辩的机会,直接对皇帝说:“臣与裴景修都有罪,臣自请去大理寺接受审查,也请陛下将裴景修一并下狱,接受审查。”
裴景修顿时慌了神,脱口叫了声小叔:“小叔,你不能这样……”
“为何不能?”裴砚知欣赏着他慌乱的神情,淡淡道,“好侄子,这不就是你想要的鱼死网破吗?”
“……”裴景修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叔侄二人的对决看得满朝文武眼睛发直,大呼过瘾,这样的热闹,他们可以一直看下去,三天不退朝也愿意。
虽然这样好像有点不道德,可是,这辈子兴许都碰不到第二回。
正当大家看得心潮澎湃,穗和突然出手补了一刀:“陛下,裴景修的欺君之罪并不仅仅是这些,我假死之事,也是他一手策划的。
他瞒天过海,耍了些手段让陛下和皇后以为我死了,然后暗中将我转移到他家软禁起来。”
裴景修脸色大变,正要开口,被陆溪桥抢了先:“穗和姑娘这么说的话,裴大人昨晚去小裴大人家是为了救你吗?”
穗和点点头:“没错,裴大人昨晚是为了救我,之所以带走宋妙莲,是因为宋妙莲不堪被裴景修折磨,求大人把她带走的。
裴景修因此怀恨在心,这才指使他妹妹裴玉珠去杀害宋妙莲,想要栽赃给大人。
我进宫之前,裴玉珠已经交代,说裴景修告诉她,母亲瘫痪是宋妙莲投毒所致。
裴玉珠日日照顾瘫痪的母亲本就满腹怨气,一怒之下,就借着探望祖母之名,去裴大人家害死了宋妙莲。”
这番话又在朝臣们中间引发一片议论之声。
“原来小裴大人的母亲瘫痪在床,居然是被儿媳妇投毒所致。”
“对呀,听这话音,小裴大人显然早就知道,却没有对任何人说起,也没有惩治宋妙莲,这是为什么?”
“哎,你们还记得吗,当时小裴大人本来是要去永州赈灾的,他母亲瘫痪了,他就没去成。”
“嘶!这么说的话,他不会是故意的吧,为了不去永州,放任媳妇毒害亲娘?”
“啧啧啧!真是大孝子呢!”
众说纷纭中,裴景修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长公主趁机道:“皇兄,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认为裴砚知的嫌疑基本已经洗清了,他如果要害宋妙莲,怎么可能把人带回家,让她死在自己府里?别说他没有作案动机,就算有动机,也不会多此一举,皇兄说对不对?”
皇帝这回没有斥责她。
因为没有理由。
裴景修恼羞成怒,目光阴冷地看向穗和,仿佛在说,我对你一片深情,你怎能撒谎害我?
穗和与他对视,目光平静且坦然,仿佛在说,你能撒谎,我为何不能?
长公主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小裴大人一言不发,看来穗和所言非虚,你暗中将人藏起,任由国公府的老夫人每天找皇兄哭闹,任由皇兄为此焦头烂额,这不是欺君是什么?”
“就是就是,宋老夫人前两天还来闹过一回呢,小裴大人害得陛下好苦啊!”陆溪桥附和道。
底下许多官员也跟着点头,认为裴景修此人实在阴险,偷偷藏了人家的女儿,导致国公府和陛下闹得如此不愉快,这心机简直可怕了。
裴景修看看众人,又看看皇帝逐渐变黑的脸色,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如果他连这个都认下,皇帝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和皇帝明明策划得十分周全,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甚至都没察觉,事态是从哪个环节开始失去控制的。
总之不管怎样,今天他是不能全身而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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