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第一次认识落樱,比她所说要早了许多。
记得当初,不能理解为何父亲总对自己那么冷淡的小女孩在一方池子边哭。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竟模模糊糊地睡过去了。恍惚中似乎看到一点柔光。
再睁眼,她在一个奇怪的地方,没有天没有地,只有前方不远处似有一点亮光。
出于对黑暗本能地畏惧,她开始朝着唯一的亮光走去。
光的尽头是一株仙草,两片碧绿碧绿的叶子,中间拱着一颗粉粉嫩嫩的小花苞。
小花苞没和茎叶长在一起,虚空浮在上面,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小花苞周围散着薄薄一点柔柔的光,加上叶片自带的柔光效果,颜值能秒杀一群小姑娘。
在仙草的周围浮着些灰蒙蒙的物质,神奇的是被柔光一照,都乖乖分离成一白一黑两道气息纠缠不清却又条理分明,完全不会让人混淆。
小女孩被这颇为梦幻的一幕吸引到了,下意识地就往前走,痴迷地看着那颗花苞。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指就戳上去了。
小花苞颤了颤,自动张开,花心里睡着一只小精灵。
是真·小精灵。睫毛翘翘的,脸蛋嫩嫩的,身上披着一层浅绿色的袍子,袖口衣摆的边缘则是一片淡粉色,看起来正像一朵花一样。
小精灵被小女孩扰了清梦,秀气的眉眼皱了皱,睁开眼睛。
两个小家伙大眼瞪小眼,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女孩犹豫了一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抬起手试图跟小精灵打个招呼。
小精灵却突然惊叫一声,缩在了一朵花瓣后面。
女孩手足无措,磕磕绊绊地向小精灵解释:“我没想对你怎么样,我就是想和你打个招呼。”
这音调听着还有点儿委屈。
毕竟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心智没有成长着起来,被别人这么害怕,也觉得很伤心。
小精灵躲藏了一会儿,看对面这孩子没什么反应,稍微胆子大了点儿,从花瓣后面探出半个身影。
还是没反应,又往出来挪了点儿。
挪挪挪,胆子大了,直接欢呼一声,向女孩扑过来。
她手忙脚乱地接住了这个还没有她手大的小精灵,好奇地戳了戳,思考一个问题:小精灵没有翅膀是怎么飞起来的。
不过……手感真的是好好喔。
小精灵被rua的很不爽,偏偏她的力气又拗不过正常体形的女孩,哪怕这个女孩的年龄撑死了也就十岁左右。
小精灵原本是凶巴巴的想要凶女孩,谁知还没等行动就被小女孩整个撸的软乎乎。
小女孩撸的时候全无手法可言,但就是这么乱撸一气,还真的和小精灵交上了朋友。
她们玩得可嗨,女孩都忘了自己是待在哪里。
但很快她被斥出了这里,似乎被赶出去时小精灵还试图朝她飞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真的有个光团撞进了她的身体。
再一睁眼,人已经躺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了。
周围虽说鸟语花香,但是整体气质和阴森森的魔窟根本不符。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到了哪里,这里除了场景就只有她一个活物。
再好看的场景,过于静谧,大人都容易出问题,更不要说孩子。
她有些惶恐地四处张望,都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然后大概是小精灵给她的影响还没散,她最后选了一个方向就往前跑。
在秘境的中心她又见到了那株仙草,不过不像梦里那么小一点,在彼时尚年幼的女孩眼里看来有山那么高。
这次她戳不到花苞了,但是那朵花苞却自己飘了下来。
边落边张开,里面出现了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和她差不多大,还是之前梦里见过的那身衣服,就是比例变大,和个正常小孩一样了。
小姑娘踩稳在地上,两个女孩互相打量,眼里都颇为新奇。
之后女孩先伸出手:“你好呀,咱们之前一起玩的,你记得吗?当时你就那么小一点。哦对了,我叫灵珂,你有没有名字呀?”
说着,她还特意伸出手比划,可惜忙忙乱乱地比划了大半天都没比划清楚意思。
小姑娘看着她的动作,也跟着瞎比划。
灵珂看小姑娘只是模仿着她的动作,玩得不亦乐乎的样子,试探着问:“那个……你……是不是不会说话?”
虽说是猜测,但想到不管是梦里梦外,对方似乎从来都没有开口说话,她还是挺确定自己猜测的结果的。
谁知道人家开口了:“啊?什么?”
灵珂眼睛猛然瞪大:“所以你会说话,干嘛不说啊?”
小姑娘有些疑惑:“啊?一定要说吗?这是你们的交流方式?我还以为你们就是这样,比划着表达意思的啊?”说着她还动作了几下。
老实说吧,灵珂自己本来就是个孩子,但是遇到这个小姑娘,她自己却莫名其妙出现了一种当妈的感觉。
她拉着小姑娘的手,四处看了看,选了一个看着最平坦且背风的石台坐下,摆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严肃的和傻白甜啥都不懂的小姑娘解释世界观。
小姑娘迷迷糊糊的听不太懂,但是她知道外面的人,除了某些真的特殊的,都是靠说话沟通的。
灵珂和她叨了一会儿,突然问:“对了讲这么多,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那你的名字是什么啊?”
小姑娘满脸迷茫:“名字……又是个什么东西啊?”
她自开了灵智起,就孤零零待在这片好像世外桃源的地方。可这地方除了她一个活物,其他都是没有生命力的那种死物,应该是被什么秘法冻结了时间留下了它们死前最后的样子。虽然不知多少年过去虽然栩栩如生,但有心者仔细感受这里的气息,就能感觉到整个空间凝滞许久带来的艰涩与腐朽气息,那绝对不是活物喜欢的感觉。
整个空间,也唯有她所诞生的那株巨株的植物周边柔光笼罩的地方的气息还是流动的,鲜活的。
当然目前的灵珂肯定感受不了那么细腻,顶多会觉得这景色看多了竟莫名有一种惊悚阴沉的感觉。
“啊?你不知道名字的吗,名字……嗯,就是一种独属于自己的称呼,别人都会叫的。”灵珂说。
小姑娘紧锁眉头想了想:“那……我应该叫樱珞草吧,毕竟我听那些人都这么叫的。”
然而灵珂却对此很不满意“什么樱珞草嘛,这哪里像是个名字,是名称还差不多。”
小姑娘依旧懵逼脸:“啊?名称……名字……不就是一样东西嘛。”
灵珂很倔强:“才不是呢,名字很重要的,尤其对于家人朋友来说。就像我,我叫灵珂,是他们的美好祝愿呢。”m.xündüxs.ċöm
虽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名字是不是她爹随便起出来的。
小姑娘疑惑:“可是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名字啊,不过,它真的很重要吗?那……唔,小珂,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你给我起一个呗,以后我就是你独一无二的存在。”
灵珂绞尽脑汁,说:“不然就叫落樱吧,据说樱是一种很好看的花,飘下来的样子更好看,刚好你飘下来的样子也很好看。”
词汇储量匮乏如她,也只能起成这样子了。她默默地想:以后一定要多读书,争取起个更好的名字!
当然,现在落樱已经是独属于这个小姑娘的名字了。
落樱也很高兴,一高兴就直接扯了自己一片花瓣给灵珂,选的是最好看的那一片。
那个花瓣也很神奇,一离开本体,立马萎缩变小,最后变成了一片小小的晶莹剔透的坠子,触感像玉。
当然两个小姑娘谁也不知道这一片花瓣在外面的价值到底有多贵重。
毕竟怎么看,它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玉坠而已。
落樱带着灵珂在秘境里玩耍。虽然其他东西早都没了一点生命气息,但架不过风景美啊,何况她在这秘境里也不知道待了多少年,早就对这里面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也因此挖掘出了好多有趣的地方。
在落樱看来,灵珂可比那个时不时就跑来收集她花露的老头子可爱多了,每次那人一收集花露,它的身上就黏糊糊的难受。
这一天,灵珂收获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直到她们玩到一座石头山。
石头山秃不拉几的,是整个秘境最丑的地方。
可以说,它和这个秘境完全是格格不入。
要是换了任何一个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这石头山必有古怪,可惜两个孩子不懂。
落樱带着自身的气息沾染了石头山,还在向灵珂介绍她觉得哪块石头最舒服,结果石头山里边突然窜出一道魔影。
这魔影身上的气息和被掠夺了生机的秘境中残存下来的力量极为相似,波动几乎都在一条线上。
魔影首先是冲向了落樱,但落樱身上自带生机buff,天生克制魔影的能力。
以至于它都没能成功夺取本源,就被反弹出老远。
便宜没占到,反而自己变得惨兮兮。
就算它以前可能是什么牛逼哄哄的大佬,现在也不过只剩下了本能。
它判断出落樱吃不下,被反弹出去刚好经过灵珂的附近,于是它又感到另一股的生机,比之前弱得多,还很不稳定,就好像是蹭上去的一样。
但它就是觉得夺取生机很重要,于是在碰不了落樱后,直截了当换了目标。
灵珂就看到那魔影忽然又冲着她来了,而她根本不是对手。
毕竟她现在都没有正经地开始修行,不过是开了脉而已。
她避的慌慌张张,根本没注意到挂在脖子上的坠子发了点微光。
魔影冲到面前之时,坠子红光大盛,在照耀之中灵珂亲耳听到那魔影忽然痛苦不堪死死抱头——假如它有头的话——发出尖锐刺耳的噪音,竟是直接被洞穿。
而灵珂晕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是自己的床上了。
她万万年见不了一下子面的父亲难得的竟然坐在她床边对她细心照料,她很高兴,以为父亲总算愿意看她一眼了。
可谁知她父亲突然问她:“你这个坠子,是哪里来的?”他的手中,赫然就是落樱送给她的那片花瓣。
同时,父亲的眼神虽然隐藏的很好,但她敏感地觉查到了他藏起来的狂热。就好像那片花瓣是个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这样的父亲让她感觉很可怕,而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父亲解释。
好在她父亲盯了她一会儿,微笑:“算了,我女儿也该是累了,好好休息吧,爹爹不会勉强你的。”
老实说,灵珂感觉有那么一瞬她的父亲似乎是要活吞了她了,可是并没有。
说完这些话,他放下了玉坠,竟真的走了。
徒留灵珂呆愣。
明明应该是自己很期待的关注,可是她怎么,根本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的开心呢?
她伸手拿过坠子,摩挲着。
自那之后,她的父亲对他态度来了个大转变,不仅穷极各种天财地宝供养她,还让她认了门内最优秀的长老为师。
可是,她却总觉得并不真实。
恐慌的时候,唯有紧紧攥着玉坠方才能感受到一点安慰。
她的师父对她的态度很奇怪,好像非常惋惜,还带着一点怜悯,又看她像是什么极其贵重的宝物。
不过对于魔门来说,这一点怜悯已经是极致了。再多的,是魔域从来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他的师父收了她,然而除去给她一本功法,什么都没有做。负责带着她的正是当时的大师姐萱菀。
萱菀为人十分冷漠,唯独听师父的话。
灵珂总感觉,她并非是个人,反而更像是工具。
她的修为在数年如一日天财地宝的积累下,进阶的飞快。毕竟魔修并不需要注重心境修行。所以她一冲,直接冲上了五级。
那功法练起来并不好受,时刻感觉有阴寒之气在腐蚀全身,偏偏他父亲什么都答应,就是不许她更换功法。
她不知道这功法究竟有什么特异之处,但是只有好好练习父亲才会看她几眼。就为了这几眼,她拼命的修炼。
十五岁,是她第一次上祭坛。
那时候只论修为,门里已经没人比得过她了。
有一天父亲突然对她说,准备一下,要开始了。
她不知道什么开始了,但是父亲说完话,毫无征兆地就朝她推进什么东西,然后她就倒了下去。
意识还是模模糊糊有的,就是控制不了。
凭感觉,她应该是被抬到了某个台子上,他父亲对谁说:“现在容器准备好了,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她不慎清醒地想:容器……是什么……我……吗?
很快有了答案。
对方不知道是不爱说话还是不能说话,她只听到一声模模糊糊的应承。
下一刻,一股极为寒凉的气息向她体内灌涌,这是比之修炼时还要阴寒霸道的气息。
她难受地想要蜷缩在一起,可是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在彻底丧失意识前,她似乎听到父亲非常急躁的质问:“什么!还是不能相融!七阶的修为还是太低了吗?”
另一个声音隐隐约约响起:“承受不住……这个壳子强度不行……糟糕,进到她身体里了!”
她不知道都是在说些什么,但是冻到极致,反而所有的感官都迟钝的快没有反应了,只想就这么一睡不起。
混沌的意识中忽然出现了一道暖光,模模糊糊的声音,她感觉非常熟悉。
“灵珂!灵珂!”
忽然灵台一清,是落樱!
她睁眼,发现自己此刻躺在一片虚无的混沌里。
她知道,自己现在正在自己的意识之海里。
可是意识之海里一般是不会出现别人的,现在她却看到落樱正蹲在她面前有点好奇地看着她。
见她醒来,落樱十分激动:“你总算醒了啊?为什么我一睁眼,就到这种地方了?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而且精魄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任她在这叭叭,灵珂却很有些恍惚。
她早不是当初那么单纯,父亲说容器,现在落樱又出现在等闲不该有杂人出现的识海,所以,她是她父亲给落樱准备的容器。
可是为什么呢?再厌恶她,难道就真的到了这种宁愿要她魂飞魄散的地步?
毕竟夺舍只能二者存一,赢者为生,另一个只能灰飞烟灭。
而父亲举办的这种献祭虽然不像夺舍,但其根本原理差不多,还是只能活一个。
而父亲既然说她是容器,那不就是默认了她是灰飞烟灭的那一个?
落樱并没有感觉到她复杂的心理变化,甚至因为天然的没心没肺,都没注意到灵珂此刻明显不对的心情。
她自顾自讲得热闹,激动之时还想要伸手抓住灵珂的胳膊。
灵体不如人类成长得快,是以灵珂已经十五岁了,她还是十二岁的样子。
灵珂心里梗得慌,是以当落樱伸手抓她,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将抓着自己的手臂甩开。
落樱估计也没想到灵珂突然爆发,不过她还是蹭了过来,试探性地想再抓灵珂的胳膊:“你怎么了啊?好像很不高兴。”
而灵珂再次甩开她的手,对她大吼:“你滚!滚出去!这是我的识海!我的身体!你别想和我抢!”
落樱有点委屈:“没有啊?我和你抢什么啊?”
灵珂想把落樱从她的识海挤出去,却发现落樱好像绑定在她的识海了一样,没法驱逐。
落樱总算觉查到了灵珂不对的情绪,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退到一边,不知怎的隐去了自己的存在。
而灵珂茫然地蹲在原地,许久,她蜷缩起来,低泣出声。
她没有母亲,以为父亲是最亲的人,可是父亲不但不喜欢她,现在甚至要杀了她。
她到,底算是什么!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赵诚王潇月更新,第 92 章 零落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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