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夜跑的赤井秀一路过一座庭院,从后院的墙外经过时,他听到有人在背着……刑法?背的倒是没有出错,只是有些卡顿,明显就是稚嫩的童声,而且有些耳熟。
虽然不太礼貌,不过他真心有些好奇。于是他从半开的窗户向内探视,发现这是一间空旷又昏暗的房间,四壁毫无装饰,房间中只有一些健身器材。一个男孩在跑步机上边跑步,边看着支架上的厚重法典。
是那个叫零的男孩,他怎么总是在做一些奇怪的事啊。赤井秀一觉得人类真是难以琢磨,看来他需要观察思考的还有很多。
正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那房间的门突然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屋内背书的声音更大了,正努力减少停顿的时间,却让赤井秀一的脚步停了下来。
那男人一脸严肃,站着门口看着汗流满面的男孩。“零,知道错了吗?”
“刑法第二百七十三条……”男孩的声音格外流畅,丝毫不像跑了半小时的样子。
那男人走进来,抽走了法典,顺便关上了跑步机。惯力作用下,零向前趔趄了几步,差点撞上器械杆,但他快速稳住了身体。
男人看着他倔强地紧闭着嘴,就是不说话。他叹了口气,扶住男孩的肩膀,“怎么不回答我?爸爸教你强身健体,是让你保护好自己,而不是让你去欺负别人。”
零退后一大步,躲开父亲的双掌,他扭过头,扬起下巴。“我没有欺负别人!”
“那你为什么打架?”
“他们取笑我,还说妈妈……”
“你打赢了吗?”
“当然。”
“能保证下次其他人不会再说同样的话吗?”
“那我怎么知道?他们都很烦人。”
男人再次靠近,揉了揉他的脑袋,“所以啊,拳头只能解决一时,不能从根源解决问题。”
“那又怎样,我现在能打败所有人了。”
“可你还是会受伤啊,不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也是一种无能。”
男孩低下头盯着地面,默不作声。他的父亲继续和他说,“而法律,可以制裁任何人。我们都应该受法律约束,谨言慎行。你要相信,正义终究是胜利的一方。”
男孩抬头,“所以?”
“如果你能用言语劝解他人,代替用武力解决,那么就说明,你真的长大了。”
……
赤井秀一对后面的家庭教育不太感兴趣,继续跑步。当他经过这家的正门时,也不知怎的,他向门牌方向跑了两步。离近后,借着月光,他看清了上面的字——降谷宅。
降谷零。少见的姓,独特的名,显眼的样貌,还有男孩身上刻骨的倔强。记忆力绝佳的赤井秀一,很容易就记住了这些。
几日后,赤井务武和玛丽一起来到宫野诊所接赤井秀一。回去的路上,玛丽注意到秀一的东西多了个盒子,就问他,“秀一,你又拍了很多照片吗?”
“嗯。”赤井秀一看向窗外,点了点头。外面的那些风景,都被他装进了手边的纸盒中。他倒也不是在意窗外的景色,而是想看看是否像他拍过的那些照片一样,有个男孩逆光奔跑、迎风向前。
“秀一,秀一?”前排的玛丽和赤井秀一说了什么,但没有回应。她从副驾驶探过身来,看到后排的秀一在盯着窗外出神,觉得还真是罕见啊。
小秀吉和妈妈对视一眼,就拽了拽哥哥的衣服。赤井秀一回过神来,“嗯?”
秀吉拍了拍两人中间的纸盒,扬起甜甜的笑容,“哥哥想什么呢?妈妈想看看你拍的照片。”
“哦,好。”秀一把盒子递到前排,玛丽接过去后小心地打开,一张张翻看。小秀吉很好奇,从座位上站起来挤在主副驾驶之间,秀一无奈,只好从他背后虛揽着。
小秀吉安静地跟着妈妈一起看,他没有妈妈那样心思稳重,也正是好奇的年纪。“哥哥,你怎么总是拍这个小哥哥呀?”
秀一愣了愣,有吗?自己就是平日在周围转悠,哪里都拍一拍。他向来只拍路人,不会特意给谁照相。“巧合吧。”
开车的赤井务武也被勾出了好奇心,余光扫了一眼,这一眼过后他又看了几秒,才开口,“噢,是这个孩子啊。”
玛丽扭头看他,“老公,你认识这孩子啊?”
赤井秀一也不自主地看着父亲,等着父亲的回答。赤井务武只是笑了笑,“没什么。可能很快会再见的。”
玛丽瞪了他一眼,这家伙说话只说一半,最讨厌了。秀吉撇撇嘴,大人的心思真难懂。赤井秀一反正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他不认同父亲的话,两个不同地方,不同世界的人,哪里还会有再见……的缘分。
玛丽翻阅完以后,就还给了赤井秀一。秀一扶着弟弟让他乖乖坐好,又听见妈妈问他,“对了,你和阿姨家的妹妹相处的如何?”
“嗯,很好。”
“真的吗?”了解自己儿子的赤井玛丽,知道所谓的很好大概就是不讨厌。“那你记得妹妹叫什么名字吗?”
“明美。”过目不忘的赤井秀一记得住他听见过的任何东西。
“那你觉得明美的卷发是不是很可爱?如果你们有个妹妹,应该也会像她一样吧。”
“嗯,很可爱,有没有妹妹都无所谓。”赤井秀一听懂了妈妈的意思,不就是暗示着想问他们接不接受再有个弟弟或妹妹。大人,总爱拐弯抹角。
赤井务武笑出了声,赤井玛丽忍不住扶额。“我就知道你根本不记得妹妹长什么样。明美很可爱,但她是直发。真的是,也不知道秀一到底对什么才会上心。”
十岁的赤井秀一默然,记错了吗?可能吧,自己也没太在意。
可十五年后的他,却希望自己能记清楚一些,也就能在宫野明美报出假名时,就认出了她。或许也就能,早些带她们姐妹离开组织。
还有,那个人,也不会再多添心伤。
一个月后,最先忍不了的是赤井玛丽。“秀一,你能不能不要再擦这些相框了?每天一次也就算了,你这一天三次比吃饭还准时。”
秀一放下手里的相框,他自己也知道这样很奇怪,他从未如此重复地看过什么或做过什么。但赤井秀一总是想起那个叫零的男孩,想起在不同的场景他做过的不同的事。所以,他就每天都看一看照片,有那个男孩的照片。
那男孩明明有着和他一样的特立独行,却又有和他不一样的鲜活,好像做什么都很有趣。赤井秀一想起那天艾莲娜阿姨说过的,“朋友可以一起做很多事情”。那朋友,到底是什么?
“爸爸,朋友,是什么?很重要吗?”小时候的秀一,还会提出问题。与成年后的闷声寡言,还是有些区别的。
赤井务武正在看报纸,听到这句话抬头,“朋友,是和家人一样重要的存在。他们会和你一起分享快乐,分享悲伤,会在你有困难时,义无反顾地帮助你。秀一,我们都该有朋友,也都会有朋友的。”
难得秀一对人与人的关系产生兴趣,务武准备好好和儿子谈谈心,甚至报纸都叠起来了。结果看到秀一已经转身去找在自己下棋的秀吉,务武默默地再次翻开报纸。
小秀吉这次从美国回来,带回来了一套将棋作为伴手礼,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秀一问弟弟,“秀吉,你知道朋友是什么吗?”
秀吉头都不抬就说,“知道啊,浩司就是我的朋友。”
嗯?连弟弟都知道什么是朋友。秀一突然觉得,好像只有他没有朋友。那,拥有一个,是不是也挺不错的?
于是第二天周末,秀一背着包一大早就出门了。他沿着自己的记忆,回到小镇去找那个男孩。赤井秀一去了每一个经常遇见降谷零的地方,但,都没有再遇见他。连那座挂着“降谷”门牌的庭院,都无人回应。
人生第一次尝到失落滋味的秀一,准备去最后一个地方,宫野家诊所。
“秀一?你怎么在这里?”宫野夫妇看见赤井秀一时,都大吃一惊。
赤井秀一踌躇了半天,才说,“阿姨,那个叫零的男孩呢?”
艾莲娜回答他,“啊,他搬家了。阿姨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里,怎么了?”
赤井秀一愣了愣,摇摇头,“没什么。”
摸不着头脑的宫野夫妇,只好打电话和赤井玛丽讲了下情况。最后,宫野厚司开车把小秀一送回了东京。等他们到达时,都已经天黑了。
玛丽气急了,这孩子竟然一个人跑那么远的地方。“秀一,你干什么去了!”
赤井务武拉着她,对她摇摇头,跑了一天的秀一已经很累了,务武让他快点去睡觉。秀一去上楼时,听见身后爸爸问宫野叔叔今天的事。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务武就敲开了秀一的卧室门。“秀一,这是那个叫零的男孩的地址,他和他爸爸搬到东京来了。你要去找他玩吗?”
秀一睁大了眼睛,爸爸怎么无所不知。务武笑着揉了揉他的头,“爸爸什么都知道,你是不是想和他做朋友?”
秀一点点头。“我想和别人一样,有个朋友。而他,很有意思。”
务武也很认可,“朋友是双向的,你也要让他喜欢你,想和你玩,这样才能成为彼此的好朋友。”
“嗯!”
秀一独自出门后,玛丽问务武,“秀一自己没问题吗?”
务武安抚她,”当然,他可是我的儿子,聪明,又是我亲自教的截拳道。放心吧,而且,我给降谷打过电话了。”
另一边,降谷家。接到赤井务武的电话后,降谷正晃对降谷零说,“零,马上有个哥哥要来我们家做客,你在家替爸爸招待客人,爸爸要赶着去开会。”
“嗯嗯,爸爸再见。”早已习惯爸爸不在家的降谷零,埋头装着鱼饵,敷衍地回答道。
降谷正晃无奈,再次重复,“一定要好好和哥哥相处,听见没。”
“知道了知道了。”降谷零仍然没抬头。他得快一点收拾了,马上就到了和景光约好的时间了。景光,诸伏景光,是他搬到东京后新认识的朋友。这里的孩子和小镇上的不太一样,不会一见他就取笑他。
降谷正晃刚出门没多久,零就听见楼下有人在喊他,“零,你准备好了吗?”
金发男孩从窗户探出头,对着楼下扛着鱼竿拎着水桶的黑发男孩说,“来了来了,等我一下啊。”
“咣咣咣。”
降谷零小跑着下楼,火速带齐自己的装备,同样扛着鱼竿背着小鱼篓就出门了。锁好门后,想了想他又打开门,去找出了一个纸板,在上面写着什么。
诸伏景光好奇地凑上前,“你在干什么啊?”
“哦,爸爸说马上家里来客人,我给客人留个纸条。好了,走吧。”零把纸板随意立在门口,拉着景光就跑。
“喂喂,你有事就在家里等着呗。”诸伏景光说,“反正我们也不是非要今天去钓鱼。”
跑在前面的降谷零回头,“明天又要上学了,今天不去又要等一周。快走吧,马上没有好位置了。”
于是,等赤井秀一摸索着找到降谷家时,就看到门口的纸板上写着,“抱歉,主人有事不在家。有急事请去水库堤坝上找降谷零,没有急事请改日再访。”
这一天傍晚,正在厨房准备晚餐的赤井务武,听见妻子在外面说,“秀一今天玩得开心吗?”
他也走到客厅,然而看到的秀一早已没有早上的兴奋和开心。虽然秀一还是没有表情,但作为父母,他们还是能察觉到儿子的情绪转变。
“怎么了?”务武问。
秀一抱着自己的相机,紧抿着嘴。停了好久,他才说,“爸爸妈妈,我是不是很无趣,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
赤井夫妇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其实玛丽还有点开心,这自大的小子终于发现他的不可爱了。
务武倒是明白了,他可能并没有和那个男孩成为朋友,所以有些难过。于是他安慰秀一,“没有,你只是不太喜欢表达,但你是完全正常的。每个人的性格都不同,没关系,以后你还会有其他朋友。”
听见那两个字,赤井秀一再次抿紧嘴。他第一次尝试和别人相处,却只看到那个男孩和别人玩得很开心,他们都好爱笑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笑过,也难怪那个男孩路过自己都从不停留,也从不回望。
那个男孩,爱钓鱼,爱放风筝,爱去树林摘野果,爱做很多事情,好像每次见他,他都在做不同的事。不像自己,每次都坚持进行同样的活动,直到厌倦了才换下一项。
从这天起,赤井秀一开始广泛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像他喜欢的福尔摩斯那样,涉猎各领域。他把所有关于那个男孩的照片都放进橱柜里,不再去看。因为他知道,那个男孩是别人的朋友了,而他们,将毫无交集。
没过多久,宫野一家再次拜访,说他们也要搬走了,去新的工作单位。
临走前,艾莲娜笑着对赤井秀一说,“秀一,你上次是想去找零玩对吧。他真的是个很可爱,很坚强的好孩子。但阿姨要去新的地方了,可能不会再回来了,所以你以后不能再偷偷跑出去了哦。”
“听说零也搬来东京了,他还不知道我也要离开了。如果以后你遇见零,请帮阿姨照顾他好吗?”艾莲娜俯下身,直视赤井秀一,“他这个孩子,很容易受伤哎。”
赤井秀一心想,我不会再去找他了,也不会再遇见他了。但他还是敌不过艾莲娜温柔的凝视,轻轻点头。
后来很多年,赤井秀一逐渐具备了王牌特工的所有能力,可以保护任何人。他没有再去找那个男孩。听说他父亲去世了,那个男孩也不知道又搬去了哪。
赤井秀一总是想起装进相框的那一年春天,却不允许自己再想起那个人。因为他身上的责任越来越重,他也越来越能明白人的感情。也同时明白,多余的感情对他毫无益处,所以应该遗忘。
直到十六年后,他受命在某个组织卧底,遇见了一个金发、紫瞳的男人,像极了那个,他回忆了很多年的男孩。
只是他现在身边依然有个形影不离的男人,和他一样都在这个组织中,也不知道是他在组织里新认识的,还是什么关系。
不明身份,不明立场,这是赤井秀一和安室透的初次相见。
“嗨,莱伊,我是苏格兰,他是波本。”
“哦,波本。”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赤井家的小员工安室透哈罗更新,第 34 章 春风与旧时2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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