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清楚现在没有人跟踪她,按照阁中的刺客手则,她现在应该放缓速度,以保存体力。但是她一刻都等不了。
她必须尽快看到账本,证明那个女人所言皆为谎言。尽管她的理智一再告诉她,那女人说的是真的。
当年,阁主选定她为初七时,曾说她是最合适的人选。她还记得阁主说这话时那晦暗不明的眼神,但她只当这是阁主对她的期许。所以在年底的挑战中,她用一场场胜利证明了这个选择的正确。
是阁主在她痛失双亲之后,从歹人的手中救了她,并在之后肯定了她的实力。所以,你死我活的挑战也罢,九死一生的任务也罢,不过是阁主给她机会锻炼自己、提升自己。
这是她一直所坚信的,但现在她却困惑了。
楚叁,她知道这个是父亲的名字。她也同样听说过初三这个名字,却从未将二者联系在一起。在她看来,楚叁是掩藏在记忆深处的父亲,而初三是一个为了自己背离了玄墨阁的人。
没错,背离。
墨组的人有一个特权,也是纸组人想进入墨组的重要原因,就是拥有能够离开玄墨阁的机会。但想要得到这个机会,不仅需要在每年年末的挑战中保持胜利,还需在完成十个任务之后,再完成一个更为艰险、甚至可以说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此严苛的条件,以至于百年间仅有两人完成了挑战,离开了玄墨阁。一人是在初代的时候,距今已有百年;另一位就是22年前离开的初三。
但阁主一直告诉她,离开玄墨阁就是一种背离。她虽然不认同这个说法,但因为对阁主的敬重,她从来不予以反驳。曾经她也问过一次,为何要有这种规则,当时得到的回答是希望。只要有希望存在,哪怕再渺茫,都会给人予以动力。
而现在尽管墨组也有两位与她一般早已完成了十个任务,但从未提出想挑战最后那个任务。其原因自然不是因为惜命,毕竟身为刺客,时常命悬一线;也不是如初七一般,对离开玄墨阁毫无兴趣;而是他们清楚地看到了这个希望背后隐藏的真相。据说那位初三,在离开玄墨阁之后,因为一次意外暴露了原本刺客的身份,继而惨死。
出生于黑暗的人,不适合暴露于阳光之下。这句话深深印在了玄墨阁每个人的心中。
原先初七还认为,虽然他们只是作为刺客完成任务,但依旧是杀人者,所以杀人者人恒杀之罢了。但如果那女人没说谎的话,阁主的目的就是要将希望剥夺,让墨组的刺客只有待在玄墨阁这一个选择。
口口声声要留有希望,却在暗地里将希望毁灭。xündüxs.ċöm
这样的阁主,当真虚伪至极!
雨中疾驰的身影突然一顿。
不对,现在还不是愤怒的时候,没有证据证明的情况下,一切都不好说。玄墨阁的规则之一,便是只能接受阁外人的委托,不能借由私心随意杀人。所以,纵使初三真的就是父亲,玄墨阁是真的杀了父亲,那只是在完成任务。她不能被那女人误导了,将一切的矛头指向玄墨阁。
初七突然清醒过来,那女人之所以会说出那么一番话,目的就在于扰乱她的心神,从而活命。她这次上了当,下次不会了。等她查出发布交易者,一定会杀了那女人,以回报阁主当年于危难之中救自己的恩情。然后,离开玄墨阁,替父亲报仇。在此之后,即使玄墨阁中人前来要执行阁中规则,将她杀了,她也绝无怨言。
但与此同时,仍有几个问题在她心头萦绕不去。交易者为何要对父亲下手?若是因为知道了父亲原本的身份,怎么还会选择找玄墨阁交易。银玄玉是可以拒绝的,而金玄玉必须有阁主同意才能派发,难道从头至尾都是阁主的阴谋?
原本平复的心再次动摇起来。
必须看到账目,否则安不了心。
明确目标之后,初七再度疾驰。
楚叁……父亲的身影在她心中浮现。许是时间太久了,回忆中的身影太过模糊,连面容都看不清了。
她忽然想到,父亲曾说过,她的名字是为了纪念一位朋友。那位朋友,想必就是之前的那位初七。
而她的名字是……真的是太久了,自从11岁那年第一次完成任务,手染鲜血之后,那个名字就逐渐淡出记忆。当时,她还是纸组中的一串数字。
然后,14岁那年,她获得了初七这个名字。从此,她是初七,也只是初七。
但她现在,很想回忆起那个名字,那个被她曾经忘却的名字。真的好久了,她能想起的是,她原本的名字跟初七很像,很像……
她用力地去回忆,用全部地精力去想,借此避免去思考那妇人的话。
名字……
是了,楚琦。
楚琦,是父亲给她起的名字,她曾经用了8年的名字。
雨势渐弱,初七,不,应该说楚琦终于到了玄墨阁外。
这里虽然被称为阁,实际上从外面看更像是一座石堡。外围由巨石堆砌,围成高约两丈圆。初代阁主在围墙上布满了种种机关暗器,一般人根本无法轻易闯入。
进去之后,才能看清整个玄墨阁的样子。阁主大多建筑皆为木料,上无任何花纹装饰。最前面寸纸堂是纸组的地盘,纸组人数最多,寸纸堂面积也越大。寸纸堂外有栏杆相隔,纸组人寻常不得往里走,违者直接斩杀。西边是墨组七人的院子,统称为点墨堂。这七个院子并不挨着,因此尽管只有七人,点墨堂所占面积只比寸纸堂稍小。经由墨组再往里走,是笔组所在的濯笔堂。目前笔组仅有两人,皆痴迷于调制毒药,常把整个院子搞的乌烟瘴气的。正东方是演武场,每年年末的挑战也在此地,更是纸组中人唯一能往里走的地方。再往里就是楚琦此番的目的地,砚组所在的书砚堂。砚组中人基本在外,只有两位留守人员,所以这里实际上是交易账目存储之地。
楚琦径直往里走,丝毫不担心会被人发现她的意图,因为在阁主不在时,墨组直接与砚组交接也是常态。她更不担心会遇到同组人被盘问,墨组甚至说整个玄墨阁的人,向来对他人漠不关心。所以,当初的那位初七,为什么会愿意牺牲自己呢?是因为“朋友”吗?对于玄墨阁来说,这真是奢侈的字眼。
书砚堂正厅中,留守的一人正襟端坐。再次之前,楚琦从未多想,但现在看来他们实际上更像是在看守堂中的一切。楚琦轻轻一纵身,很快闪身从那人身侧略过。她身法极佳,连那人的发丝都未曾惊动。
玄墨阁账目所放皆有规律,12年前的账目距今不算远,应当放在东侧的屋内。楚琦将目光移到那处门上,门上的锁并不难开,难的是除非用钥匙,其余任何手法都会破坏锁芯。眼下既然没有时间再去找钥匙,少不得只能直接毁了这把锁。
若是证实一切都是阁主的阴谋,这锁毁与不毁无甚关系。若是证实是那女人说谎,楚琦也愿意为自己的猜疑负责。
楚琦拿出工具,插入锁孔轻轻一转便撬开了锁。她一闪身进了屋,又将门轻轻掩好。屋内放着数个柜子,里面整齐地堆放着各个账目。账目是按照时间排列的,时间紧急,必须尽快判断出12年前账目所放位置。她记得,10年前,玄墨阁换了新书坊采买纸墨,而每种纸随着时间的推移泛黄的程度也各有不同。尽管这种差别很细微,但凭着多年刺客的经验,楚琦没花多少时间,便判断出账目所在的大致范围,然后很快翻出了她所需的那本。
“任务目标:楚叁、云舒。”
尽管已经有了准备,但再见这两个深藏内心名字,她的心中仍不免一紧。他们原来真的是死在了玄墨阁手中,那为何当初那交易者独独留下了她呢?是见她太小,不足为虑吗?可是人是会长大的。
思索不过片刻,她很快收敛心神,将目光往下移。一般来说,交易者的名字就写在该页的左下角。
在看到姓名之前,楚琦的目光被四个鲜红的大字牢牢锁住:“背离者死”。那笔记她再熟悉不过,是阁主的笔迹。
楚琦心中一沉,那女人说的竟是真的,原来真的是阁主的意思。
既然是阁主的意思,那便是违背了不能私自发布任务的规则,可杀之。那么她接下来的举动,倒也算名正言顺。
与此同时,一丝怀疑突然跃上楚琦心间。这记录既然堂而皇之的放在这里,砚组人又负责收录,难道此事当真无一人知晓?
一声暴喝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谁在里面?”
与此同时,一人推门而入,正是先前没有见到的那位砚组人员。想必他们发现门锁被破坏,所以进来查看。这里面藏了诸多机密文件,也难怪他们小心谨慎。
“我发现……”
不等楚琦说完,那人已经抢先动手。楚琦让过他的攻击,将手中的簿子扬了扬,道:“你当真不用看上一看?”
那人只瞄了一眼,喝道:“废话少说。”而后继续出手,且招招致命。
楚琦顿时明白为何阁主敢记录中吐露心声,原来砚组中当真有他的人在。于是,楚琦再不留手,一飞镖结果了那人性命,闪身掠出门外。
原先厅中留守那人听到动静,刚出门外,随即便觉得脖颈一凉。他最后瞥见的,便是与寒光同时闪过的人影。
楚琦连杀两人,丝毫不做停留,继续往西走。阁主的玄玉堂在整个玄墨阁的最北面,也在书砚堂的西面。阁主偶尔会不在,但此次楚琦离开前,他曾嘱咐一旦完成任务就立刻来报,因此她料定阁主必在那里,按照往常的习惯,坐在木椅上等待着消息。
只是这次他恐怕没想到,这次等来的,不是任务完成与否的消息,而是一心想要将他杀之后快的刺客。
来到玄玉堂,楚琦直接破门而入,同时一扬手,三枚燕尾镖旋即飞出。她深知阁主武功高深,自然不会给他反应的机会。
阁主也不愧是阁主,反应极快,眼见飞镖袭来,不退反进,冲向楚琦。
因为他知道绝不能退,往前才是唯一破招之法。之前陆小凤也是看出了燕尾镖的精妙,才会同样选择向前。
楚琦的燕尾镖共能变换两次,一变三,三变九。一退,便成了27枚飞镖直冲对手。而且以楚琦的实力,必定是每一枚都对应着对方命门。楚琦的武功,阁主在清楚不过。这种能变换的燕尾镖很早便有了,但旁人用来,不是仅能以内力激发变换一次,要不就变换分解后就完全施了准头,没有半分威胁。而楚琦的燕尾镖,不仅能变换分解两次,而且每一个都极准。
所以,必须赶在燕尾镖二次分解前将其击落。
知己知彼,阁主将燕尾镖击落的过程显得格外迅速,但还不够流畅。原因在于他在击落第二枚飞镖,抽回手时忽然感觉指尖微痛,动作便慢上了一慢。这么一慢不要紧,第三枚飞镖打落时,接连两枚银针也深深地刺进了他的眉间。
不是他完全没察觉到银针,而是等到他察觉时已经晚了。他从没想过,一个人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放出这么多暗器,还如此的精准,这是该有多快的手法!
这种惊诧,让他在倒下时,仍旧保持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楚琦直到确认了阁主已经身亡,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她一直知道阁主很强,但再强的人也会有一丝破绽。身为刺客,利用的正是那处破绽。她忽然想到阁主曾经夸她是天生的刺客,因为她总是能很快速地找到那丝破绽。只不过当时的阁主是否料到,这位天生的刺客有一天要刺杀的人是自己?
楚琦望着眼前的尸体,陷入了沉思。大仇得报,她应该开心的,可为何她什么感觉都没有?或许天生的刺客,本来就对杀人没太多的感觉。
但是,报仇之后,应该做什么呢?拿那本簿子向阁中其他人诉说阁主罪状?她实在没心情做这种事情,而且,事及自身,会有人相信她只是执行规定吗?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阁主……”
突然出现的初二唤回了她的思绪。初二粗略一扫,立即明白了发生了何事。他二话不说,飞身向楚琦扑来。
初二的武器是一把短匕,其近战功夫自是不用说。楚琦当然不会给他近身的机会,立即后撤,与他拉开距离。然后冷声道:“阁主私自派发任务取人性命,我是在执行规则。”
直至此时,楚琦仍然不想轻易动手杀人,因此即使猜到可能没人会信,她仍旧说出了那套说辞。
初二冷笑道:“我们早知道你是来报仇的了。”
这个“们”和“早”字听得楚琦心中一怔。难道他们都知道,却偏偏将自己蒙在鼓里?一时间,门不再是门,窗不再是窗,眼前的人也不再是那个人,熟悉的一切都开始模糊、扭曲,像是换了一副模样,让她不由感觉陌生。恍惚中,她再次侧身避让。刀锋擦身而过,仍没能伤她分毫。
这个时候,初二终于知道楚琦的轻功身法竟然如此之高。这期间不知撞倒了多少木柜、烛台,自己居然连她的衣角也触摸不到,反被她引着各处打转。看来每年年末的挑战,因为演武场场地空旷的原因,反倒限制了她的实力。初二暗下决定,必须将她限制在这屋内才行,否则一旦出去,自己可就完全落了下风。
主意已定,初二匕首使得越发迅疾,将去路完全封死。便见楚琦忽然身形一顿,而后猛地回身扑来。
来的正好!
初二也飞身迎上。
几声清脆的金铁相击声后,楚琦发出的暗器被尽数击落。初二的嘴角不由扯出一丝冷笑,只要近战,她便在没有活路。
只是嘴角的笑意还未散开,初二忽觉一个人影掠过他的身侧,与他击落最后一个暗器几乎同时而至。
她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与心中的惊异同时传达的,是手腕处的刺痛。
匕首再也握不住,“铛”的一声,坠落在地。
此时,手腕处才浮现出一丝血痕,血液喷涌而出。
随着楚琦的落定,指间的飞镖上,一滴血坠落于地。而她看向初二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玄玉堂又多了一个死人。
这次,楚琦也算违反了阁中的规则,不得私自内斗伤人性命的规则。
但那又如何!
这个虚伪的地方,这些虚伪的人,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现在才不过两人,太少!
楚琦推门而出,迎面就撞见了现在的初三和初六。
“发生了什么事?”
想必二人是感觉到动静赶来的,但他们也没想到有人会大胆到在玄墨阁中大开杀戒,尤其此人还是同组中人,故而先询问了一句。
这倒让楚琦讨了便宜,将动静闹得再大些,也省得她到处找人的麻烦。于是,她双手一挥,共计六枚燕尾镖分别刺向两人。
既然是墨组的人,初三、初六的身手自然不会差,纷纷拦住了飞镖。楚琦的身影也紧随而至。初六也与速度见长,而且他的双剑在近身时可比楚琦的飞镖要好用的多。瞥见楚琦的身影之后,初六迅速变招,双剑一前一后同时向楚琦刺来,不给她回转的余地。初三稍慢,但也只是比初六慢了一点,右手一递,尖刀直刺向楚琦。两人一左一右,眼见楚琦便要命丧当场。
楚琦既然敢飞身上前,既然不是要以己之短攻人之长。只见她双脚在地上一点,身形忽然向上一折,跃到了两人头顶。相向的剑与刀,同时刺中了对方的主人。
再杀两人,楚琦眼中丝毫没有笑意。
“只剩两个了。”在她心中想要毁了玄墨阁,只需杀了阁主和墨组的人,其余的根本算不上什么。
便在此时,一阵极短促的低喘传入了她的耳中。循声望去,是寸纸堂的堂主,纸衣。整个玄墨阁只有寸纸堂有堂主。他专门负责纸组训练和任务的派发,也可以说是看管。整个纸组也只有他,才可以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走到里面来。不过这个堂主,却是为墨组所轻视以及绝大多数纸组人员所不齿的。这样的人,虽然在几个小任务中活了下来,却从没有勇气在年末提出挑战申请,不然他应当不是身死就是已经成为墨组一员。
恐怕只有如此惜命的人,才能在玄墨阁存活。楚琦一阵冷笑,怎么之前都没发现玄墨阁想护住的居然是这种软蛋。既如此,毁了,也不算可惜。
纸衣见行迹暴露,毫无抵抗之意,撒腿就跑。楚琦则是不急不慢地跟在身后,正好利用他将剩下的两个人也引出来。
自然只剩两个人,墨组的两人。至于其他人,楚琦从不放在眼里。
纸衣一踏入寸纸堂的地界,立刻来了底气,大呼小叫诉说目睹的一切,让纸组众人立即惩治恶人。他的算盘打的极好,纸组现有四五十人,就算力有不敌,也能拖上一拖,让他得以脱身。
楚琦见一大堆人涌来,不退反进,双手飞镖齐出,不消片刻,便有数十人倒地。纸衣见这阵势,心胆俱寒,哪还敢耽搁,奋力向门口逃窜。不少纸组的人也跟在他身后,拼命逃窜。楚琦心中讥笑,难怪这两年都没什么挑战的人,纸组居然这般窝囊。
她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这些人若还想为玄墨阁卖命,她不会手下留情,若只想自己活命,她也没兴趣再追。
背离者虽然可耻,但罪不至死。否则又何必有那项规定。所以,她在看到父亲死亡的真正原因后,才会气愤至斯。既气自己竟然认贼作父,又气原本敬仰的阁主的嘴脸竟如此阴险。
纸衣眼见离出口还有几步距离,整个人忽然脚底一软往地下一扑,跌倒在地。侧躺的脸上还挂着刚刚露出的劫后余生的喜悦笑容,人却再也没了呼吸。
初四手持银针,挡在了门口,冷声道:“逃者,死!”
其余想要逃窜的人连忙停下脚步。
楚琦露出一丝冷笑,真是跟阁主一样的嘴脸。这墨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包括她自己。她手一挥,几枚飞镖再次飞出,直指初四。
只是飞镖在半路就被人拦下,因为那里出现了一柄剑。剑的主人白衣胜雪,翩然而立。不用看,楚琦便知道来人必是初五。只有他,在玄墨阁的一片黑色中,独爱白衣。据说这是因为他仰慕一位剑客,那位剑客同样也是常年白衣。只可惜,只有人去挑战那剑客,却没有人提出与剑客相关的交易,而玄墨阁的人在没有任务的情况下是不能随意出手的。所以,他的夙愿也一直没有达成。
“你的对手,是我。”
剑光一闪,一人一剑随即而至。与剑同时的,还有纸组的一些人甩出的暗器。但在楚琦眼中,只有那把剑。
楚琦一直认为玄墨阁中,除了自己,最快的就是初六,却不曾想,初五也是这般的快。这一剑以雷霆之势划破长空,直刺楚琦心口,转瞬已至身前。
在这避无可避之际,楚琦再次双脚点地,纵身上跳,跃出一人之高,堪堪避过长剑。
身处半空,她还瞥见初四丝毫没有相帮的打算,而是守在门口将试图逃跑的人一一击杀。也对,墨组中人向来单独行动,若合作,反倒容易被人寻到短处,就像之前的初三和初六一般。
初五见楚琦腾空,剑尖一转,附身而上。只等楚琦落地之际,无法借力,再将她刺个透心凉。
却见楚琦不知如何做的,身子在空中忽然一折,斜斜向右边落下。右边有几个纸组的人,说时迟那时快,他们显然没想到楚琦会突然落在自己身侧,猝不及防间皆丧命于飞镖之下。
这几人方倒,长剑也如跗骨之蛆般旋即而至。楚琦心知再也无法以同样的方式避过,心一横,飞镖甩出,整个人也扑了上去。
几枚飞镖丝毫没有阻止剑势,长剑毫无阻拦刺穿了楚琦的胸口。与此同时,楚琦手中的飞镖也划上了初五的脖子。
同归于尽?不,不是。临死前的初五忽然瞪大了眼睛,他突然察觉到剑刺到的不是楚琦的左胸,而是右胸口。原来那几枚飞镖为的不是阻拦剑势,而是改变剑的方向。
想通此节的初五已经再无力改变,因为死人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
楚琦看也不看倒地的初五,反手拔出长剑,指尖轻点穴道止住血后,复又抬起将嘴角血擦净,这才抬眼看向纸组众人,冷笑道:“干脆,一起上?”
纸组众人相互看了看,既然身后有人看着退不得,那不如向前拼死一搏,眼前这人已然重伤,说不定有一线生机。
不多时,能站着的只剩下了两人,而地下的所有人,都死于这两人之手。一人仍旧气定神闲,另一人已经满面血污。
初四淡淡地开口道:“你的暗器应该不剩多少了吧。”他相信,即使眼前这人被称为有数不完的暗器,经过这一场恶斗,应该也为数不多了。
楚琦冷笑一声:“原来你不出手是打的这个主意。不过,你今天怎么这般多话,难道是怕了?”
“怕?”初四眼中寒光一闪,四枚银针飞出。
与此同时,楚琦也是两枚飞镖飞出,击落封住她去路的两枚银针,再就地一个翻滚,躲开剩下的两枚。初四所料不差,刚刚射出的两枚飞镖,便是她身上最后的剩余。不过,还有胜算……
起身后,楚琦忍不住咳了几声。刚刚一番动作,牵引了她身上的伤口,
“我劝你还是白费力气了。”初四像看一个死物一般,眼中没有任何感情,“你就此放弃,说不定还能保有全尸。”
“是吗?”楚琦扬了扬手中物件,是一个暗器囊。尽管她身上没有暗器,但是纸组中用暗器的人可不少,腰间皆挂着暗器囊。方才她躲银针时,便顺手取了一个。
一阵风吹过,传来阵阵焦味。
楚琦侧头,才发现玄墨阁深处不知何时着了火,火势已经吞没了近一半的地方,正往寸纸堂蔓延。
“着火了?”楚琦心中微叹,火既然已经烧到了这里,恐怕笔组的两个老家伙已经没了。
“你才发现?”初四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感情。
楚琦突然发出了一阵大笑,说道:“这火着得真是时候,玄墨阁是真真正正地毁了。”
“那你也活不了!”初四的话语中终于有了一丝怒意。
楚琦轻笑一声,道:“今天我俩的话真有些多了。”
两人相对而立,银针、飞镖同时相向而出。
雨停后,初岚果然没有食言,带着陆小凤和花满楼一路来到了玄墨阁。这玄墨阁位置极为隐瞒,寻常难以为人所探知。
但今天却不一样,离得很远,花满楼便直言闻到了焦味。
陆小凤立刻拉住了初岚的胳膊,与花满楼一起加快了速度。在离得更近一些时,他也闻到了焦味。
很快,石堡便近在眼前。
来时的路上,初岚曾说,石堡的墙上有诸多机关,需得小心。但瞧着漫天大火,再多机关也怕是无用。
石堡内除了满地尸体外,还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他们见过的初七。另一人在他们到来之际,轰然倒地。初七也没有好多少,身上全是伤口,脸上满是血迹,与之相对的是越发惨白的脸。可见她已经流了许多血。
她恍惚地扫了几人一眼,突然自言自语地说:“都死了。不对,还有一个。”而后凄然一笑,转身投入了火海。
“不……”话未出口,人已消失在火光中。陆小凤不喜欢死人,很不喜欢,即使已经见了再多,也不喜欢。
陆小凤不喜欢,花满楼就更不会喜欢了。他叹了一声,一贯温和的声音上染上了一层冷意:“这就是你的复仇。”
“哈哈哈,成功了!”初岚纵声大笑,目光扫过地上躺着的尸体,心中是大仇得报的快意。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图案。
初岚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地下的那位姑娘约莫15岁的样子,她身上的衣服不知是在混战中被划破还是被扯破了,露出了后肩的肌肤。那里赫然有一个梅花模样的胎记。
这个胎记,初岚再熟悉不过,因为当年她刚生下的女儿也有这么一个胎记,而且算算年纪,应当也是这么大了。
可是,这么会呢?她刚生下女儿没多久,就得到了父亲身亡的消息,而后女儿便被那人从身边带走了。后来在她得知实情,差点被那人杀害时,她还想以女儿唤醒那人的良知,却被告知女儿早在带走时就被他闷死了。他当时还冷笑着说,自己怎么可能养虎为患。
也是因为此事,让初岚彻底认清了他的面目,也彻底寒了心。
可是,眼前实实在在的尸体,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女儿没有死在那人手下,而是死在了自己的算计中。
初岚心中大恸,引发旧疾,只觉口中一甜,一口血吐了出来,而后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后来陆小凤来查看她,还和花满楼说了什么,她听得不大清。似乎在说,她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她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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