讯读文学>其它小说>朱大伏九>第 208 章 章二〇六 迷蹊
  轻舟一叶继续在江中遂流而行,因将冰像安置在舱中,杜灵华索性盘膝坐在船首,汲水玉瓶已收起来,只将一只手垂在舷下,逝水汤汤流泻指隙,波涌间不乏悠悠自然之感,甚至还有些许妙处与适才的灵光一动小异而大同。

  只是那点灵光一闪便逝,纵然水流不废,一时间也难以再有相通感悟。杜灵华却也不急,放舟循流,日升月落,徐徐感乎其中。

  春江之上流风不辍,夹岸苍茫绝少人家。一晃又过两日,因无人把舵只随风向江流之势,那一只小船无所拘束,也不知怎样七折八拐,渐渐偏出了江河主干,绕进了一条细岔水道中。而越前行,水路越窄,两岸地势也从荒草乱石野滩一路飞快抬高,几经转折,竟成峭壁夹行于侧,陡岩凛凛足逾十丈,非但船行正中只觉山摧欲压,抬头望天亦被高崖切削,挤压似湛蓝绢带,逶迤向前。

  杜灵华正是亲身经历水道一路变化至此,即便难以目睹山高水险之貌,那山水陡压的气势也足可察觉。她一时自推演体悟中回神,边抬手向前感应地理,边有些意外向船舱中道:“前辈,此路险恶,还要继续放任向前么?”

  冉无华手肘撑膝扶额似寐,闻言淡淡道:“你可还有回头之路?”

  杜灵华悚然一惊,飞快起身后望,灵视中只见船尾黑霾翻涌压城积山,混沌难分,更兀论来时路径……而不待她再细辨细思,水面狂风骤起,天地颠倒无别,小小舟船刹那被吞落其中,须臾不见了踪影。而杜灵华更是只来得及察觉到周遭五气崩乱失序,尚不及动卜吉凶,小船已悄无声息尽化齑粉,一团暖融融的金光却也在同时覆上身来,她心中“啊”了一声,将将动念“是前辈出手了”,意识便陡然一沉,落进了一片无边黑暗。

  不过也许是昏迷前笼罩上身的金光带来的心安感格外牢固,纵然昏迷,杜灵华灵识中也尽是混沌,并无半点险讯恶兆之象。直到一线神光照透识海,二气合五感苏,她伸手扶住还有些眩晕的额角用力按了按,随后才后知后觉睁眼,无所不在的光芒登时辉煌入目,正当面前一张玲珑剔透美人面,素鬓红颜皎皎若月,两人间相距不过半臂,登时叫她低呼了声猛的向后一闪。

  仓促一步险些踏空,对面女子却仍闭着眼不言不动,好似熟睡。杜灵华满心都是诧异,再定睛看,那女子虽说面生,身量衣饰又依稀有似曾相识之处,而待看到第二第三眼时,眼前一切纤毫可辨,分明不是灵目感应能及,杜灵华在这转醒后的短短片刻间,已是三番五次惊吓惊愕,反而未再因此失态,只下意识摸了摸眼角,就试探着唤了声:“这位姑娘……”

  对面女子仍无动静,杜灵华心有揣度,这才道了声“冒犯”,伸手轻轻去碰她脸颊。眼前可见雪腮细肤,但触手处却分明如冰似玉一片光滑冷硬,半点不类生人。杜灵华登时觉得自己的猜测落到了实处:“你是冰像中所封之人,可怎会……”忽的一顿反手轻拍自己两下,“呆子!以我眇目,观她肉身,这分明该是在一异识之中,而非现世才对。那冉前辈……”

  心揣几分底气,杜灵华便不再纠缠于那陌生女子,开始放眼四望。虽是在异识中,能以肉眼视物也算新奇体验,只可惜四周满目皆是连片柔和金光,全无半点寻常景致,若说稍有不同,也就只能是脚下分布着许多圈圈道道涟漪般深浅纹路,一直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勾勒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轮廓。

  “这……好像是一颗眼瞳啊!”杜灵华以目描绘那些纹路,越看越觉熟悉,忍不住脱口一声感慨。不料言语既出,周遭光芒陡然变幻,流金如水聚拢凝实。本是广袤空旷处所,一瞬四顾苍苍,唯有脚下依然金光灿烂,赫然正是一枚光华流转的巨大金瞳,自己与冰像偏处一隅,而正中心处两条人影遥相对面,似相峙似相望,使人一时难辨。

  杜灵华莫名有些不敢做声,只定睛细看。那两人身量高挑,一望便知皆是男子,一人披发簪羽,身裹宽大白袍,衣摆襟袖皆饰有许多金色纹路,式样奇古不似神州修士;对面一人则着蚁裳朱衡,玄如幽渊赤如火血,稍一观之已觉煞气冲霄。二人面目无可辨识,默然相对更不知为何,杜灵华端详片刻,一手按在胸口,思忱再三还是试探开口叫道:“冉前辈?”

  白袍男子蓦的转头瞥来一眼,杜灵华这才看清了他的面貌,眉眼模样恰似更年长些的冉无华,但虽青年面貌,天然自有一段久经蕴养的高位风华,使人不敢轻犯。那男子一眼看来,抬手一指,下一瞬杜灵华双眼一合,无声无息倒在原地,呼吸平缓悠长,已在沉眠之中。

  金瞳中心的两人犹然相对,至此时才闻冠带男子沉声开口:“巫华。”

  白袍男子也道:“北海。”

  “许久不见。”

  “已十甲子。”

  “些点残识。”

  “末生之魂。”

  “好,好,甚好!”冠带男子蓦然昂首大笑,“吾亡矣,汝近矣,亦可消半生之恨!”笑声落,高大身影忽倏崩散不存,只余白袍男子一人独立,许久喟叹一声:“何来此恨?不过心魔!”

  在他身前,冠带男子身形消散后,大片金光霎如烟雾,变幻诸景无定。一时白骨积如山,一时血浪弥九霄,一时山川地理过如走马,一时棠花不败四季常开……直至幻景皆穷,唯有三仙禽啼鸣而来,盘旋起舞,舞到妙曼,化作白光金光玄光上下盘旋穿梭,待到声止光凝,正是三颗宝瞳彼此间华光交映,徐徐自虚空中落下。

  白袍男子伸出手,三瞳俱落于他掌心,只是接触一瞬,白者迸散不存,玄者渐淡渐无,独留一枚金瞳熠熠在手,旋转着慢慢扩散到与立足之地合而为一。巨大的瞳孔忽然一晃,慢慢闭合起来。

  白袍男子的身形随着金光暗淡一同隐没,待到只余淡淡一层稀薄光芒时,冉无华缓步而出,走到杜灵华身边弯下腰,在她额头轻击一掌:“醒来!”

  杜灵华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盯着冉无华愣神半晌,莽撞开口:“冉前辈,你刚刚不是这个模样……”

  冉无华不以为忤,淡然道:“不过送故人一场旧梦而已。”

  杜灵华反而糊涂了:“故人?怎会在这里有故人?这金瞳是前辈你的神通,既是异识何来旁人?”

  冉无华道:“此非异识,乃是金瞳之境,似全不全小天地。舟行闯入迷失之地,若不将你拽入此中,以你修为恐难保命。”

  杜灵华忙道:“多谢前辈援护!”又好奇道,“我寻天机指引放舟而行,是为冰像一线之生,为何会入死地?是生机需向死中求?还是机缘死生一线中?此为死地,那前辈所谓‘故人’,莫非与此地有关,才会也入金瞳之境一见?那……”她一昏一醒一睡间累积了满肚子疑问,恨不得一口气倒将出来,连发数问才蓦的觉察自己失态,连忙刹住嘴,有些赧然道:“数见惊异,是我失礼了。”

  “无妨。”冉无华道,“此地死绝确是因他而生,不过在此也只是无意中落下的一点残识罢了,入此境中才得现形,不入此境,不过尘埃。我与他一见,是循心之感,不过你不可见,见则伤损根基。至于死地何来生机?需知大道尚有不全之遁,即便此地天机尽泯,仍有一线微存,是你未能知罢了。”

  杜灵华点点头,没再好奇追问那名冠带男子身份,而是摸起旁边手杖,难得新鲜的亲眼去看杖头金镜。明池金毕竟异宝,随她心念一动,镜面微绽光华,随即光芒散开倒映出一片纯然漆黑,无可辨识。杜灵华只得叹气:“到底是我修为太浅薄,全然卜算不出。”

  冉无华也看了眼金镜:“天机皆死,卜从何来?”

  杜灵华一愣:“天机皆死?天机……便是死地,也该只碍生人,何来天机不彰之难?”

  “自有因由。”

  冉无华并无为她详说之意,杜灵华也只好将这四个字的解释囫囵吞下,虽说心中隐约一动,可感念来去太过飘忽,半点未能捕捉到,便又将心思放回眼前:“天机乃大道,寻常不可杀。即便死地奇异,不至凌于大道之上。是以前辈所言‘天机皆死’,该是此地屏蔽天机,不可与外相通。若能相通,无不可卜。”xündüxs.ċöm

  冉无华点了点头。

  杜灵华又推敲着道:“如何使内外感应,天机贯通?以我修为强行破境实不可行,应另有方法。我尚不能悟,请前辈指点。”

  冉无华这才道:“藉外物观而成卜,是为末道。能合天道,自然感应,上知宏大下感毫末,是卜之极也。”

  “以天卜之术运使行天之镜可算?”

  “以当今炼气界之衰微,此法也可称道。”

  杜灵华一霎沉默,不过很快又振作:“可我的天卜之术还只是粗通浅修,更无行天之镜能可运用。”

  “无须,”冉无华摇头,“人为世之灵,天道衍其中。你若能透彻,便登卜之大道。今既稍闻,也足可受用良久。你可在此潜心体悟,一试可能窥入门墙。”

  “这……”杜灵华只觉如听天书,但还是道,“我当尽力一试,不过若我困顿在内一时间不能透彻,万一误了这位姑娘的生机……”说着话看了看一旁的冰像。

  “安心吧。”冉无华举目上视不知望向何方,“此地天机皆死,却仍有一息苟存。待那一息灭时,才是她之生机。”又收回视线看向杜灵华,“过一段时间我需离开几日,金瞳之境足可护住你二人。你不必顾虑其他,专心潜修,也可尝试辨一辨这一息之灭、一线之生。”

  杜灵华顿觉举目艰难,深吸口气才认真点头:“前辈放心就是。”

  大浪逐崖拍千古,山形不易海涛声。

  尘埃终是落定的沧波楼地界已尽在环山叠嶂闭锁之中,旧时地貌、攀山小径丕变无存,但山前一道陡崖峭立,下延直入的乱石海滩模样犹然如故。一年四季不分时节,风推白浪昼夜涛声无尽,从来不遂人事改易。

  暮时风起,浪涛喧嚣,望海一片倒映晚霞颜色,湛蓝深蓝墨蓝的海面上也好似燃起了火,水珠跳跃便成火苗簇簇,摇曳别有风姿。

  这一片湛然海上,因近来大事之故,空旷旷不见行船,却有一道人影在此刻披夕阳色,悠然踏波而来。面上玉遮亦带三分霞晕,直至崖下驻足浪涛间负手遥望,虽不能见,又好似清晰望见了烙印在远处山壁上的那枚镜痕,片刻后哂然一声,只摇了摇头并未开口,脚下水波骤然一陷,好似凭空出现一处奇异通道,将他的身形没于其中。

  待再踏出这条旁人未知的通道时,已是在山岭最深处,半塌废弃的海眼石窟中。

  经历剧变的石窟也早不复原本面貌,碎石堆砌一派凌乱无章,半扇玄黑石门残骸尚在洞口,海波雕纹多被剥蚀,点滴不存之前玄奥幽深气息。这片废洞在背岭城变故后曾被几家宗门反复搜检,细致足至一石一木,并未发现半分蹊跷。甚至连海眼浪涌的通道也在洞破同时坍塌废毁,涓埃灵气不存。然而就在玉墀宗身影凝现一瞬,无形之风充溢海眼,四壁簌簌石屑剥离,渐渐竟有微光从下方透映而出。洞中昏黑,石壁苍青,那大片大片光点映得四周一片幽光灿烂,望之只觉目眩。而随着风流之势,无数光点飞舞而下,渐渐汇聚在地面,直至融成一座数丈方圆的奇异光池,池中之“水”陡然一涌,似有活物滋生其中。

  玉墀宗一直站在石洞一角静观其变,直到这时才伸出手,冲着光池一招:“来。”

  一声出,光池中心骤掀巨浪,一浪起而一浪又续,虽无水声,仍湃然有大浪奔流之势。而光浪愈掀愈急,浪头从初时尺余晃眼高逾数丈,无数光点四下翻花,簇拥其中似乎正有一物呼之欲出,已隐约可见头角半分峥嵘。

  玉墀宗袍袖一鼓,无形壁障张开,隔绝了洞内洞外光声影像,不使分毫外露。

  也就在同时,光浪之下乍起一声咆哮,如滚雷隆隆激荡石窟四壁。流风霎劲,和雷吼横扫可及之处,光池难以承威刹那崩解,重新迸散作无数荧荧幽光遍洒洞中。而原本抟光之地已现出一只骨兽巨躯,额角狰狞利尾如鞭,风雷上下涌动于森白骸隙,正是在背岭城大阵惊鸿一现就潜声匿迹的骨奴儿。一众宗门忌惮此兽,从未曾放弃搜寻它之下落却不可得,不曾想此兽竟就堂皇潜于海眼之中,至今不曾露迹,足以令人骇然。

  玉墀宗自然便是布局之人,见骨奴儿现身,犹然一派凶焰张扬,不免略微皱眉。片刻后才将手一翻,掌心一道幽光贯注到那颗巨大骨颅之中,玄奥异力霎时镇压元神,旋即徐徐扩散吞噬。四周点点幽光也纷纷涌至,无论头尾身躯,一拥而入旋即化没。前后也不过数息,骨奴儿庞然身躯已尽被幽光所覆,形貌俱隐于其中,化作了一只巨大光囊。

  玉墀宗指掌凌空点画从容,不断有玄异符文成形飞出,如阵纹如符箓,一道一道落在光囊上,转眼化作玄黑锁链将其层层禁锢。而牢锁一成,内中光囊触之如融,眨眼间每一分每一寸皆生扭曲变化,变变无穷,又如有迹,随着浑圆一团的光囊不断被拉伸挤压变形,大小逐渐收缩,形态亦改,隐约竟化生出了几分人形模样。

  玉墀宗在一旁冷眼观之,至此又将另一手往虚空一引,拈来一股沛然魔气,纯黑宛如凝墨。他将手一递,魔气霎涌,将光囊符锁等等一并吞没,片刻后取而代之出现在原地的赫然已是一具漆黑人形,四肢五干俱全,通体魔气四溢,若非身躯仍如光雾虚凝难定,赫然便与魔头出世一般无二,而其身上那股凶厉阴秽浊气狂放不知收敛,肆意张扬冲刷向石窟四壁,坚岩一触则朽,次第糜散成一地齑粉。

  玉墀宗忽然身形一闪,瞬间欺近到漆黑人形咫尺间,抬掌按向“他”的天灵。那非人非魔之物也知安危险恶,反应不慢将头一昂,吐出一股幽风拦阻玉墀宗掌势。玉墀宗下拍之掌仍不变,足可削肉蚀骨的惨利风刃甫接旋溃,竟是半点未成滞碍。漆黑人形刹那无声嗥叫,双臂疾抬,掌中白光一闪,擎出一根足有三尺多长的惨白骨刺,一举托过头顶,堪堪抵住了玉墀宗落下的掌心。

  “咔嚓”一声,骨刺之上裂纹如麻。纵然几经离火天雷□□灵魄浸泡,这根取自骨奴儿身上的白骨也难承这一掌之力,许多细小骨屑迸溅的同时,漆黑人形终是技穷,被硬生生压得双膝弯曲,寸寸下落,直到“砰”的闷响中骨刺散作一团烟尘,也彻彻底底被玉墀宗一掌压伏,结结实实跪在尘埃。

  玉墀宗这才似满意了,心念一动,唤出一只通身珠光流溢的贝盒,正是几日前于龙山所得。盒盖甫开一线,已觉盎然生机涌动勃勃,洞中无边魔氛亦不能尽掩。那漆黑人形此时犹属生死界间,纵然存世却无生机,一感此物,更是全身激灵颤动,若非天然一段恐惧于玉墀宗,早便要跳起身前去争抢。

  玉墀宗将他渴望尽收眼底,嘴角微翘:“本座赐尔生,尔需奉于本座一死。死生宿命,早已排布,不可妄求。”

  漆黑人形闻言仿佛福至心灵,无需玉墀宗再压制,五体投地深深拜伏下去。玉墀宗愉悦的“哈”了一声,贝盒随即大开,一团金焰从中跃出。还不待漆黑人形欢欣于彼,金焰已然自他头顶贯入,刹那一线金光燎穿人形中凡属灵台丹田经络脏腑所在,白骨天然为基,魔气化生血肉,灵乌精血上下贯通燃起一点生机炽火。便见那通体漆黑颜色好似冬冰逢以春阳,自内而外寸寸消退变化,取而代之以脏器血肉肌肤的生人颜色——直到最后一点黝黑退无可退,挣扎扭曲在印堂之处。玉墀宗见状一指点落,黑气化作一枚邪异图腾烙在眉心:“此为你生之根本,死之根由,牢记兀忘。”

  “是……”新生之人似乎尚不能彻底适应肉躯的存在,开口声调暗哑怪异,“主人。”

  一件纹饰华贵的长袍飘然落下覆盖住他□□的身体,玉墀宗稍稍弯腰,用两根手指挑起他的下颌,入目五官清华矜贵,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懵懂的不安,与本该存在在这张面孔上的神态别若天渊。玉墀宗霎时皱眉,不悦道:“你为魔、为恶,不该如此。”

  “是……”随着玉墀宗放开手指,一抹冷厉刹那浮上那对原本纯然空白的双眸,瞳光冰寒似睇众生虫豸,面庞神色也尽被冷漠之气填充。

  玉墀宗这才勉强点了下头:“差强人意,起来吧。”

  裹着长袍的人立刻爬起身,身高体态与玉墀宗相差无二,只因本能俯首的缘故,看来仍是矮上三分。

  玉墀宗倒不介意这一点不同,又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还需有一个名字。”

  “请主人赐名。”

  玉墀宗慢慢露出了一丝笑:“你名便为——玉墀宗。”说罢,一抬手揭下面上玉遮,翻转过来覆在了他的脸上,“走吧,本座需给你安排一个足够瞩目的出场。”

  那人挺了挺腰站直了,也模仿着他矜持一点头:“本座拭目以待。”

  玉墀宗大笑,转身负手。洞窟中幽光落尽,将他容貌模糊在整片的阴沉暗影之下,即便没了玉遮遮挡,也只能依稀辨出一双眼尾凌厉的凤目,却与随在身后之人一般无二,含霜带雪不似觑看人间。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朱大伏九更新,第 208 章 章二〇六 迷蹊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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