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形单无所依

　　“嫂子？”

　　苏莫奈皱起眉，隐晦的眸光微暗。

　　吴起轩手忙脚乱的去拉为首的男人，面上少见的惊慌。

　　“嫂你个头！”

　　他压着嗓音，面色隐在暗处，亦如天边试图藏进云里的月，声音是听得出的惊慌。

　　为首的男人怔愣一瞬，饶着脑袋，不太理解：“大哥，你还没把嫂子搞到手啊？”

　　“四儿！你找死啊！”

　　吴起轩硬着拳头对着他一顿挥舞恐吓。

　　被称为四儿的男人像是才反应过来，捂着嘴，看了看吴起轩，又看了看苏莫奈。

　　“对，对不起……”话到嘴边，他又怯怯糯糯的去看吴起轩：“老大，我这……”

　　“这什么这，叫小大哥。”一巴掌拍在男人脑袋上，称呼脱口，吴起轩又皱眉：“啊不，得叫大大哥，她‘官’儿得比我大。”

　　苏莫奈眉眼抽了抽，直白的抗议：“好土。”

　　是真的土。

　　空气有几秒的寂静，冷风拂面，四儿干干地扯着嘴角，出来打圆场。

　　“那，那叫姑奶奶，姑奶奶不土。”

　　身后的二人连连点头，干笑着附和：“对对对！姑奶奶，姑奶奶好，霸气。”

　　好一个异口同声。

　　苏莫奈抿直了嘴角，黑线落了满头，一瞬之间，竟无语凝噎。

　　——

　　身前的筒子楼，十三层封顶，独立于寒风瑟瑟之中，萧条如浮萍，形单无所依。

　　没入黑夜的楼层辨不清轮廓，失去原本颜色的墙，嵌着经年的污垢，几个大字勾在污秽下。

　　“1—13”工工整整的字迹，已然成了雾蒙蒙，脏兮兮的暗红。

　　往里几步，没有电梯，入眼的进门处，是锈迹斑斑的铁门，凭一己之力，拦截里外两个世界。

　　楼道的灯光忽明忽闪，是恐怖片的最佳拍摄地。

　　苏莫奈是胆小，却抵不过怒火中烧下，炽热的戾气。

　　来的路上她查过了。

　　傅菁菁和傅小佩在一个月前，委托中介介绍，联系了房东，租下了筒子楼八楼靠右的第三间屋子。

　　站在楼梯口，苏莫奈神色晦暗不明。

　　小手顿在平坦的腹部，她没有愚蠢到这种事情也要亲力亲为。

　　更何况是爬八层楼。

　　见苏莫奈站在楼梯口踌躇不前，吴起轩心里有数，朝着身后跟着的兄弟招了招手。

　　四儿会意，立马凑了过来，对着苏莫奈嘿嘿一笑，五大三粗面露凶相的男人，竟也显出来几分憨态可掬。

　　“姑奶奶您别客气，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咱哥几个都是跟着大哥有些年头的兄弟了，办事也还算是靠谱的。”

　　苏莫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是真没讲客气。

　　“八楼靠右的第三间屋子，里头有个叫傅菁菁的女的，还麻烦你们帮我把人带下来。”

　　“得勒。”四儿领命带笑：“姑奶奶你就和大哥在这等着，兄弟几个马上下来，保证把您要的人也带下来。”

　　看着人影没入楼道，苏莫奈薄唇微动，不轻不淡：“要是她不肯来，就使点蛮力，绑来吧。”

　　“得勒！”

　　高亢的声音回荡在楼道。

　　风从耳边过，经久都不散。

　　苏莫奈忍俊不禁：“你这手底下的人，倒是挺活泼。”

　　嘴巴一咧，哪里像是赌场里混生活的。

　　闻言，吴起轩但笑不语，深意尽在不言之中。

　　——

　　风再起的时候，俨然不似方才，只轻轻的贴着耳边过，那股寒意，像是要把人一身的傲骨吹散。

　　映在面上的光灭了又明，明了又灭。

　　寂静的黑夜，宛如一只蛰伏的困兽。

　　寒风划破黑夜，八楼的哭喊至上而下，凄凄惨惨，亮了大半个楼道，引出无数脑袋探望，却也只是驻足观望，止步于自家门前。

　　苏莫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站到角落里，躲过了这股寒风。

　　吴起轩自觉的挡在她跟前，倒也不显刻意。

　　耳边的哭喊像是被风吹来的，又冷又凄厉。

　　从远到近，不过一分钟的时间。

　　“你们到底是谁？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不要抓我，求求你们放过我，求求你们，我跪下来求你们行不行！”

　　傅菁菁的嗓音几近绝望。

　　苏莫奈听着声音慢慢的转头，昏暗的橘光下，四目相对，哭喊戛然而止。

　　傅菁菁瞠目结舌：“小，小苏姐姐？”

　　“晚上好？”

　　苏莫奈语调轻轻，眉目间淡然又自若。

　　自头顶落下的视线一道接着一道。

　　她却好似浑然不在意。

　　“麻烦了。”

　　对着四儿为首的几人颔首示意。

　　苏莫奈转身走在了前头。

　　“去哪？”

　　吴起轩跟在她身后，等她坐上副驾驶，转头就钻进了驾驶位。

　　苏莫奈把手机卡在支架上：“麻烦你再当一路司机，跟着导航走就行。”

　　“行。”

　　车子发动，吴起轩随意瞟了一眼手机上的目的地。

　　嘴角的弧度一顿，喉咙仿若被一只手握住。

　　他不确定的看了苏莫奈一眼，到嘴的话踟蹰辗转，愣是一个字都没问出来。

　　苏莫奈却像是满不在乎。

　　“你想问我为什么要带她去我妈的墓地？”

　　吴起轩怔怔的点头，又为难的摇头。

　　“我没想问。”

　　“犹犹豫豫的做什么？还怕我难受？”

　　笑声从嘴角溢出，苏莫奈早就释怀了，释怀妈妈在小盒子里，摸不着也抱不到的状态了。

　　她摆摆手：“傅菁菁爱说对不起，我成全她而已，帮她找一个，她真正该道歉的对象。”

　　“……莫莫，挺好的。”

　　吴起轩的声音低低的，听不出什么太多的情绪。

　　“挺好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

　　声音里包含的复杂情绪，苏莫奈听不明白。

　　却在他的呢喃自语中听见了最后一句：“莫莫也能保护自己了，挺好的。”

　　所以，她这树立的，柔弱不能自理的人设，这是深入人心了啊？

　　——

　　车小车在空旷无人的道路上行驶，差不多过了十分钟，才有车从身旁过。

　　傅菁菁住的筒子楼属实偏僻，人员杂乱，治安也不好，更不要提环境。

　　刚刚傅菁菁被四儿抓着下来的时候，一路大吵大闹哭哭啼啼，闹了挺大的动静。

　　楼道里拿着手机拍照的人很多，不过苏莫奈一点也不担心。

　　吴起轩手底下的人不是没脑子的，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莫莫。”

　　身边，吴起轩的声音响起，四下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有些突兀。

　　苏莫奈回神，看了他一眼。

　　感受到视线，吴起轩才道：“那个顾主任从刚刚我们上车起就一直给你发信息来着，你要不要看看？”

　　“顾主任找我？”

　　苏莫奈挑眉，这倒是稀奇。

　　难不成是被她哥驱使，一起找她来了？

　　“要不你回几条信息吧，你不用给我开导航了，我知道阿姨的墓园怎么走。”

　　这话，吴起轩说的是真的。

　　苏莫奈妈妈的墓园，他去过太多次了，跟着他爹一起。

　　这些年在国外，几乎没人知道他爹每年都会带他回来好几次，目的地不是家，亦不是国内开设的赌场。

　　他爹身在国外，心尖尖儿上最记挂的，始终是国内那个躺着他爱而不得之人的地方。

　　当然，两人都是有目的性的。

　　他爹的目的显而易见，而他，只是想求阿姨，让他打小的愿望成真。

　　苏莫奈倒是没问他为什么知道去。

　　他语气过于笃定，笃定的，压根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

　　再者，她又不是不知道吴叔叔的心意，这其中的牵扯，并不难猜。

　　“你这小棉袄，倒是挺漏风的？”

　　“莫莫别打趣我，你知道的，我妈跟我爸在一起，从来不是基于感情，家族联姻，他们是契约婚姻，领证那天他们俩人就说好了，等第一个崽子，也就是我出生之后，他们就各玩各的，互不打扰。我妈现在潇洒的，不知道多自在。”

　　“……”

　　她倒是忘了，这中间还有这么一茬。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出来。

　　苏莫奈总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

　　于是乎，她抽回了手机，默默的，不出声了。

　　通知栏里，顾南笙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

　　清一色的【在？】

　　苏莫奈抿着嘴，陷入了沉思。

　　不放弃的顾南笙：【在？】

　　苏莫奈只看不回。

　　顾南笙坚持不懈：【在？】

　　苏莫奈依旧不回。

　　顾南笙还在挣扎：【在？】

　　苏莫奈眉眼跳了，极不情愿的打了个问号。

　　【？】

　　顾南笙：【还活着呢？】

　　两人的信息一前一后，顾南笙就跟住在手机里的一样，中间都不带喘息的。

　　苏莫奈却不太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叫她还活着？

　　她不活着她还能死啦不成？

　　苏莫奈：【？】

　　顾南笙依旧秒回：【www．xxxxx．com（一条诡异的网站链接）还活着就给我点点。】

　　苏莫奈眉心抽的厉害，不情不愿：【我不爱看yellow视频。】

　　秒回就此间断。

　　——一分钟后

　　顾南笙：【……】

　　苏莫奈觉得自己是真的很善良了。

　　她心情这么不好，居然还在关心老人。

　　可是没办法啊，成年人嘛，理解，更何况还是未来的姐夫。

　　只是，理解归理解，该劝的还是得劝。

　　苏莫奈：【顾主任你也要少看，这种东西看多了，伤身体，还不易于心理健康，而且这种链接一般都有病毒的，小心你银行卡里的千把万哪天就凭空消失了。到时候报警都拉不下面子，多尴尬啊。】

　　顾主任：【……】

　　沉默，永久的沉默。

　　就在苏莫奈以为顾南笙不会再回信息，就在她感叹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似清心寡欲的顾主任也离不开一个俗字的时候。

　　手里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顾南笙：【点点，砍个价。】

　　苏莫奈：【？】

　　顾南笙：【砍夕夕链接，你放心点！没有小广告！没有病毒！更没有你想的那种小视频！】

　　苏莫奈：【……我的意思是，你这么有钱，还玩这东西？】

　　顾南笙：【……】

　　然后我们顾主任，又气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转手给苏墨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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