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王敦每天浑浑噩噩地呆在府上,闭门不出,甚至时常白日里也在闷头大睡,负气不已——他恨自己前些日子,怎么会着了道中了魔一般从不缺席地去参加什么“济才会”,如此高调地仗义疏财,如此大张旗鼓地不分贵贱,广纳天下才学之士,怎的就如此麻痹大意,没闻出半点鬼蜮伎俩的味道。
这日,白惨惨的太阳依旧照得天地一片无色,似乎天地间的万物都快被稀释在这混白当中了。
王导来到驸马府前,挑开帘子从牛车下来的那一刹那,甚是觉得自己都快被亮瞎了,头昏脑涨,双眼一阵刺疼,他下意识地放下帘子,身子又往车里缩了缩,须臾片刻后,他是硬着头皮,眯着眼睛,强忍着不适下了车。
驸马府的守卫倒是特别有眼力劲儿,一看是王导来了,也不拦着,只是迅速转身想进府禀报,却被王导挥了挥手给阻止了。
王导径直走进府中,四下转悠个遍,也没寻到王敦。
随即他的眼睛朝身边正在洒扫的下人身上一投射,那下人倒也是反应极快,不敢高声言语,用手指了指卧房。
王导毫不迟疑地推开卧房房门,大步流星地走到床榻前,一掀被褥,确实发现王敦在闷头大睡……
“怎的……就这点小事,就把你打击得起不来床了?”王导一看他这样子虽有些生气,但也不外漏,语气平静地说道。
王敦嗖地一下,挺身坐了起来,说道“倒也不是什么打击,只是觉得丢人……那地儿人多眼杂地,多少总有几个熟人,见我日日去捧场,到了原来是把人聚齐了,才好对我口诛笔伐,还不知那些人在背后怎么笑我呢!”
王导看他这幅气急败坏的样子,倒也不再落井下石,语气淡依旧定地说道,“你知道那‘江左八达’背后的大东家是谁了吗?”
王敦那日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的家,自此后也没怎么出过门,他好奇地睁大眼睛,等着王导告诉自己。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王导一见王敦这方模样,掖着笑,转过身走到桌旁坐下,反倒卖起了关子。
王敦不耐烦地跳下床榻,也顾不得穿上鞋子,冲到王导对面,正视着他,急切地问道,“别卖关子了,快说呀,是谁?”
王导不慌不忙地自己给自己斟了杯水,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慢悠悠地再次开口说道,“司马既……这个人,你听说过吗?”
王敦没有回应,顺势慢慢滑落到了桌旁的凳子上坐下;他的脑子里迅速搜索着司马一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旁枝侧系的所有人,愣是想不起任何一个叫“司马既”的人!
他近似自言自语地道,“司马既?……这个人,我怎么完全没印象啊?”
王导为王敦斟了一杯水,把他从苦搜苦想中拉了回来,不咸不淡地,吞笑说道,“你不认识也正常,因为在此之前,就没人认识他……”
王敦的注意力从冥思苦想中,再次集中到王导身上,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待听下文。
“这司马既竟然是南顿王司马宗的养子。世人只知道南顿王司马宗膝下有三子,对此三子历年来的恩封赏赐在朝廷皆有备案,所以从来也不知有一养子,名唤‘司马既’这一说。”王导对王敦细表道。www.xündüxs.ċöm
这一旁的王敦越听越觉得云里雾里的,总觉得世家大族里数得上名号的人大家都彼此熟悉,怎的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号人,还在都城里大肆张扬地“聚贤纳才”?
“此人如此高调行事,究竟寓意何为?”王敦脑子迅速转动着,眼着它处,却一刻不停地转动着手中杯子,似问非问地说道。
王导平静地看着他说道,“寓意何为?目的何在?这还得靠你再去那‘济才会’打听打听……”
王敦一听这话,噌地一下,弹射般地又再次站起身来,对着王导大声问道,“凭什么是我去?为何不是你去?”
王导用手拍着自己的那张已满是褶皱的脸,苦口婆心地说道,“我长期居于建康,从来都是顶着整个王氏一门的脸面在都城过活,我怎能去?太过惹眼……
倒是你,长期居于外地,都城内认识你的人也不多,就算是在那儿遇到几个朝廷里办事儿的,谁不是易服藏名的,也不敢大声声张……所以你去比我去合适。”
王敦静在那儿愣了一会,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那个“济才会”,或者说是背后的司马既,对“王氏”一门的敌意是明确的,而在都城,王导就是整个王氏的脸面,所以他是真的不能够去的……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晋起龙骧更新,第一百零六章 抽丝拨茧寻幕后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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