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内，高姝也听到了隐约的门铃声，探了个头，“蔹蔹，是薛秘书拿的文件吧？你放桌子上就行。”
听到薛秘书，双手抱胸看厨师处理料理的高嫣也偏头，“话剧院的事？”
高嫣知道高姝最近话剧院那边进展得一般。
“没事。”高姝走进来，在给厨师帮忙，“夏老师的学生给我兜底，已经在写了。”
她会做饭，以前在姜附离小时候受伤时照顾过他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她都是自己动手做饭，绝不让他吃没经过她手的东西。
后面姜附离转醒，渐渐揽下姜家大权，她才卸下这大任。
也因为如此，姜附离一直没动高家，高家也一路水涨船高。
高姝没挟恩图报，但所有人都知道江京找出个姜附离还能尊重的人，只有高姝。
“还有蔹蔹，”高嫣想起外面的白蔹，她没给高姝与厨师添乱，就站在角落里，“她不是也在写吗。”
提到白蔹，高姝也笑。
白蔹学习忙，竟然还对她话剧院的事上心，高姝虽没太期待白蔹的作品，但心里高兴，“你说的是。”
晚上的菜单高姝早就订好了。
但因为姜附离的到来，她让厨师添了两个菜。
一行人吃完离开，高姝见白蔹一直在看《树上开花》的话剧排演，便将这份光碟装好送给她，“你带回去看，以后也只有这一份了。”
白蔹披上斗篷，接过高姝递过来的光碟跟姜附离离开。
她一转身，高姝就看到她斗篷后面帽子上，以及下摆处绣着的大片虞美人花丛。
高姝靠着门框，看白蔹斗篷的绣工，觉得到时候高嫣给白蔹做的衣服，很大可能没白蔹身上穿着的做工精致。
送完白蔹，屋内有人在收拾厨房，高姝就拿着薛秘书的资料回房间。
看到封面的黑字时，她坐直。
戴上眼镜，仔细拆开观看。
看着封好的档案袋，里面只有一张纸，几行字——
【姓名：白捡
性别：不详
年龄：不详
出道作品：《赌酒》《又一秋》……】
一眼就能看完。
高姝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那精明能干的秘书在跟她开玩笑，她拿出手机给薛秘书打过去电话，“薛娜，这资料，你是认真的？”
手机那头，薛娜无奈叹气，“老板，这個人是真的很神秘，我根本就查不到。”
**
晚上下班，董川父亲离开办公室。
副局长特地在他门口等着，跟他打招呼，嘘寒问暖的，十分钟才放他离开。
“真是怪事了，”旁边，同事看向董父，“梁副局不是除了简院长谁都没放在心上？”
董父也觉得意外。
他父亲是虽然是书协的特级会员，但早就退休了。
在董家，他混得不是最好的一个，儿子董川比他有出息的多。
副局长空降的梁家人，平日里眼睛长在头顶，这还是第一次跟他打招呼。
董父怀着不解的心思回家，看到老爷子，才知道缘由。
董川跟任晚萱下午就回来，亲自跟老爷子说姜附离这消息，晚上任晚萱还要回去赴家宴，原本晚宴董川没打算参加，今天还是参加了。
董家老爷子跟董父亲自把二人送出门外，老爷子才偏头看向儿子，“书协跟文化局今年笔墨瀚海的交流人确定好没？”
“笔墨瀚海”，四国书画交流会。
三年举办一次，每次都很隆重，届时，不仅文化局全体上下会参加，那位陈老爷子也会亲自主持活动，四国记者媒体全都到场。
有一场针对于青少年与老艺术家的书法文化对外宣传，写的就是梁体。
直播上官方镜头。
就在文化广场举办，每年线上线下几百万人观看。
“还没，他们原本推荐的青年组女生是书协的许雅君，但是她年纪超了半年，正打算海选，”董父听出来老爷子的意思，“您是说……”
“这次，书协应该不会拒绝，你让晚萱最近好好临摹，她也大方，面对官方镜头想来也不会怯场。”老爷子微不可见的颔首。
这是对外彰显他们的书法底蕴，代表的不仅仅是书协。
要慎重，再慎重。
**
慕家。
任晚萱跟董川回来时，门楼外的四个红灯笼已经亮起。
朦胧的灯光下，能看到纪邵军跟一个人在说话。
楼管家站在纪邵军身后。
走近，任晚萱跟董川二人都非常礼貌恭敬地向纪邵军打招呼，纪邵军对二人向来淡，只略微点头，然后继续跟男生说话。
他跟那男生说话的时候，表情显然要温和得多。
董川下意识地看向对面那人，男生看起来年纪不大，只穿着黑色的加绒卫衣，浑身气质也是温雅随和的，像是拿着画板随时随地都能写生的艺术家。
气质很明显。
倒是跟纪邵军意外的合拍，任晚萱跟纪邵军关系向来一般，董川这样一看，觉得面前这男生更像纪邵军的侄子。
“那是谁？”他问任晚萱。
任晚萱淡淡看小七一眼，纪邵军对小七那温和的态度她看着心里也不舒服，对一个外人比亲侄女还好，“青水街的混混。”
以前跟白蔹混一起的。
她对小七天然就没什么好感，眼下更重。
“是吗？”董川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这气质倒不像混混。
门楼外。
温和的灯光下，小七笑得也很有礼貌，“纪舅舅，您放心用，摔碎了以后还有，用来插花也行，本来就是给姐插花的，但那时明先生给姐拿了花瓶，我们老板就没寄过来。”
花瓶如此珍贵，楼管家还是跟纪邵军提了一嘴，纪邵军就给宁肖打电话了。
小七亲自上门解释。
一听说之前是要给白蔹的，纪邵军将信将疑，“那行，小七，你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谢谢您，但我还要回去看场子。”小七温文尔雅地向纪邵军告辞。
他上车离开。
纪邵军目送小七离开，身后，楼管家轻声道：“您好像很喜欢白小姐这位朋友。”
“总觉得他亲切。”纪邵军回。
**
车上，小七给白蔹发消息，跟她说清楚这件事。
山海公寓。
白蔹刚到家，她一边回复小七，一边打开书桌上的檀木盒子。
里面是一小块黑色印章，入手温润细腻。
黑如漆，油如脂。
一块极品墨玉龙龟钮章。
她拿起印章，对着书房的灯光一看，然后出门去103。
103，姜附离已经脱了外套，站在客厅内的桌子前，逆光而立，眉眼深邃，正双手拢在胸前，看纪衡给兰斯画新衣服的设计图。
旁边，姜鹤坐在小桌子边画画，他今天上了一天绘画课，现在是在画老师给他布置的作业。
纪衡画得认真，姜附离是第一个看到白蔹来的。
他让了个位置给白蔹，让她看纪衡画设计图。
兰斯趴在纪衡对面，对着设计图指指点点，“者里，者里也要花。”
纪衡不理会他奇奇怪怪的诉求。
等纪衡画完，白蔹才把手里的黑色印章给纪衡看，“外公，他没送错东西吧？”
姜附离目光这才落在白蔹手上，她手指细长，灯光下莹白如玉，愈发显得印章黑，四厘米见方的印章。
他看着印章，凤眸微微眯起。
“这个啊，”纪衡瞥了一眼白蔹手上的印章，不太在意的道：“伱盖着玩吧，反正现在也没什么用，你拿着以后还能卖出去。”
好随意。
白蔹拿着墨玉，在手心抛了抛，“行。”
**
冬日里时间过得快。
十一月底，纪衡给兰斯做的披风即将完工。
白蔹给《树上开花》写的主题曲也写好了，这个时间有暖气，302暖气很足，她在琴房只穿了单衣，脱了鞋坐在温暖的地毯上，单手将减字谱转化成五线谱。
确认无误之后，发给简院长。
向来，她作曲，简院长编曲，她有时间学习五线谱，但现代乐器她知之甚少，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
文化局。
简仲友在安排笔墨瀚海的交流会，最近江京就这么一件国际上的盛事。
“所以我们跟书协安排任小姐……”梁副局长在一边，向他汇报。
简仲友就在此时，收到白蔹的消息。
是一张翻译好的乐谱，上面写着的曲名跟剧名一样——
《树上开花》。
是白蔹的作曲，十月到十一月，一个多月的作曲，这是简仲友认识白蔹这么长时间，她最认真的一个作品。
简仲友愣了会，然后直接站起，对副局道：“书协的事我不懂，你跟书协的人对接好就行。”
说完，他匆匆离开。
他走后，几个局里的人相互对视一眼，“简院长这是看到了什么？”
一起共事这么多年，还没见过简院长这么激动的时候。
学古筝的，歌曲整体基调更偏向古筝，简院长直接回江音录音室，拿着古筝将这首《树上开花》按照五线谱弹奏一遍。
平静中又带着波涛汹涌、暗藏杀机的曲风。
从未理解过“树上开花”这个兵法的简院长脑子里都有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他弹奏完之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连负责录音的工作人员都上前询问，“简院长，这是哪首曲子？”
简院长深吸一口气，没回答她，只是一个电话打给了白蔹。
单刀直入，“你转学来江音。”
“啊？”白蔹回到了303书房，一愣，然后意识到简院长应该是复刻完她的整首曲子，语气不紧不慢，“我只是刚好擅长这种风格。”
“这不是擅长的问题，”简院长声音因为激动有些颤抖，“你知道这首音乐在我这里的分量吗？”
简院长，古典音乐界的标杆。
“你不是说认真玩一下？”白蔹打开打印机，打印论文，她眉眼垂下，“我认真了，现在到你了。”
树上开花，借局布势，力小势大。
这种虚张声势，慑服敌人的方法——
也是她白湘君惯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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