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了的时候,船夫的小女儿跑过来叫他回去吃饭,看见小姑娘光着脚破衣烂衫的跑过来,李凌峰终归是不忍心,掏了二两银子递了过去。
“收下吧,你告诉我们水则碑的事,这是你该得的。”见船夫尴尬的推拒,何崇焕在一旁帮腔道。
船夫抬头便看见李凌峰笑着点头,一时间有些感动,“那我就多谢两位公子了。”
两人转身回了客栈,他们进城的时候也没想到常宁郡是这样的情形,现在走水路的事恐怕行不通了。
“我看还是不要多留了,咱们明天一早就启程,走陆路,沿江而下,如今离夏汛还有段时间,咱们也能看看附近乡镇各年来的受灾情况。”李凌峰想了想,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常宁郡不太平,不宜久留,再加上既然此处走水路不方便,就走陆路吧,沿途也可以考察一下大渠河沿岸的城镇受涝灾的情况,日后也能上表给朝廷,商议具体的解决方法。
何崇焕闻言沉默良久,常宁郡的涝灾和威猛山的匪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这么多年都没解决,想必子瞻也明白去县衙也没用,只是让他就这么走了,心里难免不痛快。
他不爽道:“老黑和小白不培养感情了?”
见他面色不佳,李凌峰知道何崇焕不是针对自己,他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你我二人一没权二没势,这件事情等回京赴任后再商讨,水涝是大事,朝廷不可能让这把刀一直悬在头顶上,迟早要解决的。”
治水是大事,我国历史上治理水涝也是重中之重,现在因为自然灾害吃不上饭的流民越来越多,这件事不解决,演变到后期很难不威胁到朝廷的统治。
“你说得是有道理,但受灾情况咱们还能考察,那威猛山的土匪咋办?”何崇焕叹了一口气,突然有种“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感概,要是他当年不下定决心走仕途,有可能早就参军了,反正他孤家寡人一个,害怕这些贼匪不成?
“你进城的时候注意城门了吗?”李凌峰喝了一口水,接着道:“那个船夫说县衙没钱没人,想必并非说说而已,你我进城的时候,常宁郡的城门除了户枢,其他地方都老化了,城门底下还有一个老鼠洞。”
户枢也就是门轴,是城门最重要的部分,古代的城门都是向里开,为的是将门轴安在大门内侧,如果遇见强盗土匪,也能让士兵更安全的关城门,如今一扇大门之声常转的门轴还行,其他地方都朽了,怪不得抵挡不了山匪。
“说到这个,防汛工事的修筑统筹归工部管吧,也就是何昱枫那个便宜老爹,朝廷每年治水花了这么多银子,这常宁郡却还因为水灾穷成这样。”何崇焕有些怀疑,毕竟何尚书与是彭相的“左膀右臂”,这些银子到底去哪了也无人得知。
李凌峰目光闪了闪,没有开口接话,在朝中做官有证据的事叫做整治贪官污吏,没有证据的事叫做诬告同僚,搞不好还要被反咬一口,朝廷这么多官员,不是彭党的也大有人在,可彭桦还是高高在上的坐在那里,这种手腕和权势,可不是轻而易举就能颠覆的。
“那威猛山的山匪怎么办?”何崇焕问道。
常宁郡不作为,就让老百姓吃闷头亏?先不说土匪奸恶,杀人如麻,这年头谁家有多余的钱财给别人抢?
“这件事想解决还要靠朝廷派兵,今晚咱俩各写一份奏章,明日离开的时候去县衙找知县,到时候让他替咱们递上去。”李凌峰思量许久,还是决定先将这件事上报,水灾可以等,这些匪祸却等不了了,“常宁郡水患的事也陈述一下,能引起重视最好,不能的话等回京再做陈述。”
“也好。”何崇焕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简单用过早饭,将干粮和水补齐,就去了常宁郡的县衙,将写好的奏章封好递给了此处的县令。
在见过两人的敕命文书后,常宁郡的县令差点没有“哇”的一声哭出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感谢两人的上表,这两年他没少往上递折子,如今总算有人来管管他治下的百姓了。
“两位大人义举,下官代常宁的百姓谢过两位。”县令大人送两人出县衙时,还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
从常宁郡出来以后,两人又往西南行了约莫两个时辰,如今已是正午时分,烈日当空,行至一片洼地的时候,见时候不早了,也就没再往前走,停在一处坡地上打算吃点干粮垫吧垫吧。
坡地在阴凉处,四周比较宽阔,不远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李凌峰掏出背囊里的干粮和水囊,就地坐在长满草的小坡上吃着,旁边的老黑悠哉悠哉的吃着草,小白却时不时地看向树林深处,感觉有些烦躁。
“此处过了往南继续行五百里就是驿站,快点吃完就上路吧,这里荒郊野岭的也不安全。”
“嗯嗯。”何崇焕嘴里塞着东西,含糊不清的点头,他也不想露宿荒野。
两人简单的填饱肚子,休息了一会儿,正准备翻身策马离去时,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小儿的哭啼声。
“等等,有人在哭。”李凌峰止住动作,皱着眉想仔细听听,那声音离他们好像有些距离,听起来并不真切。
何崇焕见好友面色凝重,左右看了一下四周,发现一眼看过去什么人都没有,他后退了一步,躲在黑马身后:“哪有人呢?青天白日的你可别吓我。”卂渎妏敩
李凌峰白了他一眼,没有搭话,又听了一会儿才道:“真的有人,你仔细听听。”
何崇焕闭了嘴,认真听了听,发现真的有人在哭,声音比较清脆,听上去年龄不大,他吞了吞口水:“好像……好像是从林子里传过来的……”
额
按理来说,这种情节不应该是女子的哭声,然后让他们英雄救美吗?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鬼,大白天在荒郊野外哭也怪瘆人的。
“此地荒无人烟,怎么会有小孩的哭声,这也太不正常了吧?是不是威猛山的土匪来了?”何崇焕哭丧着脸,表情一言难尽。
虽然他说的话不无可能,但他们也不能见死不救,李凌峰想了想,将何崇焕拉去小坡后,两人鼓捣了一会儿,才朝着林子小心翼翼的靠近。
林子很深,但好在哭声离他们并不是很远,靠近林子后就渐渐听得清了,甚至还听见“救命”声,两人对视了一眼,走了大概几十米,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不远处的大树上,捕兽网中正吊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看上去像是误入陷阱被吊上去的,此时见到有人来了,立马止住了哭声,高喊到:“你们是谁?救救我,救救我。”
“真的有人啊。”何崇焕见状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惊叹了一句,听见小孩的求救声,他当即上前道:“我们先把他放下来吧。”
“等一下。”
千钧一发之际,李凌峰看见林中灌木浮动,他眼疾手快的伸手拉住何崇焕的手臂,大喝一声:“快跑,是陷阱。”
何崇焕此时也察觉到了四周有人,连忙转身想与李凌峰一起跑出去,没想到却为时已晚。
“沙沙沙”
四周的灌木后突然涌现密密麻麻的山匪,李凌峰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大约有二十多个人,高矮胖瘦不一,各个脸上带着带着一股煞气,为首的是一个又高又壮的麻子脸,手里拿着弓箭,腰上别着砍刀,其他人手里也拿着家伙什,正虎视眈眈的打量着二人。
一个秃子看着落入陷阱的两头肥羊,沾沾自喜地朝麻子脸喊道:“怎么样,三当家的,俺就说这法子保管有用。”
麻子脸轻哼一声,满意道:“还是你个鳖孙鸡贼,等老子回去向大当家的给你讨酒喝。”
“那敢情好,小的先谢过三当家的。”秃子连忙讨好道。
被吊在树上的小孩见众人忘了自己,不满道:“你们在干什么,还不放老子下来。”
“你们去给他俩搜搜身。”三当家随手点了两个人,然后看向不远处的小屁孩,拿过手下兄弟手中的刀,猛的甩了过去。
“啪”
小孩应声落地,刀狠狠的插在了树上。
何崇焕见状吓得吞了吞口水,艰难地转头看了一眼李凌峰,见他朝自己摇头,只得忍住了心里的害怕任由土匪将身上的银两摸了过去。
两人身上一共十三两银子,三当家的拿着手里的银子,不满的皱了皱眉,“我还以为是什么肥羊,这点银子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
“看他们穿的有十三两就不错了,我记得刚才还听见马叫声,长毛,你去看看,其他人给我把他们押回去。”小孩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见李凌峰与何崇焕两个人模样都生得不错,他满意道:“正好,这两人都生得不错,带回去给我娘当压寨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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