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峰刚至门口,等待许久的一青衫少年立即面露惊喜。
“来水弟弟,你怎么此时才回来,快跟我走,县衙要张榜啦!”李仕仁一边快步上前一边喊道,拉着李凌峰就往客栈外走去。
四周不断有学子向县衙涌去,人人皆行色匆匆,面带忐忑。
李凌峰还未反应过来呢,就被小堂哥拉拽着加入了看榜大军。
两人走得实在是仓促匆忙,待走出百米远,李凌峰才后知后觉问起了蔡进等人的行踪,才知道原来三人先行一步了。
……
待两人马不停蹄赶到县衙时,也并没有立马找到蔡进三人,因为来看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看着从各处蜂拥而至的考生,李凌峰也不由瞠目结舌。
卧槽,这怎么也得五六百人吧……
县衙门口被一众学子堵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李凌峰一眼望去,只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让人闻之色变的“广州地铁三号线现场”。
“哎呀,这位仁兄,你踩我靴子作甚?”
“岂有此理,竖子休扯吾发!!!”
“非人哉,吾早饭被挤落于何处可有人见?”
李凌峰捂脸,就这还咋看榜啊?
不如哪凉快去哪呆着吧。
就他和李仕仁这小身板,硬着头皮往里挤的话,别说找人了,只怕人是竖着进去的,却要横着才能出来。
咳咳,李凌峰无奈,他还年轻,他等得起。
李仕仁也丝毫没想到榜前围了这么多人,小脸也禁不住垮了下来,他回头看了眼面不改色的李凌峰,不由惊叹小堂弟的心理素质可真好啊。
可他根本不知道李凌峰哪里是心理素质好?
他不过是已经“放弃治疗”罢了,看着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吐槽千遍了。
见实在挤不进去,李仕仁不由叹了口气,和李凌峰提议道:“咳,那个…要不你我二人先等等……”
李凌峰听见他的话,立马小鸡啄米式点头,晚点看就晚点看呗,这榜又不会飞了,干甚受那个罪?
兄弟二人达成了共识,纷纷退至一旁。
县衙外空地的墙上,一共张贴了六张红榜,只不过此时还被红纸盖住,无人能窥得其貌,周围也有衙役维持现场的秩序,以免因看榜发生“踩踏”事件。
李凌峰离得太远,也看得不清楚,正在人群中寻找蔡进的身影呢,就听见小堂哥唤了他一声。
“来水弟弟,你看那是不是蔡兄他们?”
李仕仁的视线落在前排的三个少年身上,不由对李凌峰惊喜地喊出了声。
李凌峰闻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还真是,只不过蔡进三人站得比较靠前,中间隔着的人又不少,李凌峰年幼身矮,刚刚愣是没看见。
不过虽然看见了蔡进等人,李凌峰和李仕仁也没有上去的打算。
看榜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还是乖乖等前面的人先看完吧。
正午时分,风和日丽,朱红色的大门兀自打开,四五个衙役开路,县太爷穿着一身官袍就从县衙内不疾不徐的走了出来,瞬间如一滴水滴入热油,让空地上等着发榜的学子都骚动了起来。
人实在太多,李凌峰就算抻长了脖子,也没看清县令大人长什么样,只远远的看见了一顶黑色的乌纱帽。
“……”
县令大人站在青石阶之上,声如洪钟,简言意骇的将主考县试之事简单概括后,就近唤了一名衙役去揭开红纸,然后说了两句祝福的话。
衙役手里提着铜锣,待县令大人话音落后,笑呵呵的敲响铜锣,随着“铛铛铛”的一声后,守榜的学子都沸腾了,不少考生嘴里还念念有词,李凌峰甚至还听见了不少求神拜佛,希望案上有名之类的祷告声。
六张红榜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名字与座位号,李凌峰本想伸头去看,却看了个寂寞。
须臾之间,榜前便络绎不绝的传来不少看榜之人欣喜若狂的高喊或仿佛晴天霹雳的哀嚎。
按县试的录取比例,几百人取三十个,能考上的在云水镇也算是凤毛麟角了。
所以众人看完榜后大多失魂落魄,沉默离场。
“来水弟弟,就算咱没考上也无妨,反正是头次,也不丢人。”李仕仁受氛围所染,见有人因为落榜失声痛哭,不由开口自我安慰道。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众考生才三三两两散去不少,李凌峰二人才终于与蔡进等人在榜下汇合。
“峰弟,你们可算是来了……”蔡进先是开口抱怨了一句,复又高兴的对李凌峰说笑道:“你们二人有所不知,吕兄弟可是案了哩。”
噢?
李凌峰闻言看向一旁的吕为安,看来这位冷言少语的同窗还真有两把刷子!
李仕仁只是惊讶了一下,然后就和李凌峰一起开口向吕为安道喜。
吕为安案上有名,心中快意,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对着两人一一拱手致谢,心里也不由对李凌峰的县考结果好奇起来。
蔡进见两人向吕为安道谢后,榜前的考生也变少了,不由催促着李凌峰和李仕仁前去看榜。
李凌峰没有推辞,阔步向着第一张红榜走去,心中也不由泛起了波澜,待站到榜前站定,正准备踮脚而观时,前面一个青衫少年突然转过头来与李凌峰四目相对。卂渎妏敩
两人均猝不及防,李凌峰不由后退了一步,而青衫少年则双目圆睁的盯着李凌峰。
此人正是杜江。
“……”
李凌峰嘴角忍不住抽搐,他以后出门是不是得先看看黄历?
怎么到哪儿都能遇到杜师兄?
杜江记吃不记打的挑事精形象已经在李凌峰心中坐实了,此时更是头大,恨不得转身就走。
可杜江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果然,杜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很快反应了过来,上下嘴皮子一碰,嘴角一扯又下意识地开始犯贱。
“呀,原来是师弟啊,怎么着,你不会真觉得自己能案?如此急不可耐,莫不是还没睡醒吧?”
杜江很有作死的自我修养,而且在某些事上,他确实很执着。
旁边看榜的学子闻声转过头,听见他的话后不由看向了李凌峰,见杜江说的人竟然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幼童,忍不住哂笑出声。
“这莫不是哪位仁兄的幼弟,怎的到县衙门口来玩耍?快快回家去吧……”红榜前一位考生笑着揶揄道。
“这少年怎么如此年幼,不知满七岁否,莫不是刚刚才蒙学吧?”另一位学子闻言也怀疑出声。
此子何处看得出是一位考生?
不仅笑得一脸憨样,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就连士子巾服也没穿啊,这谁能相信他是来看榜的?
“嘁!”杜江不屑出声。
在听见有人问李凌峰是不是刚刚蒙学时,立马状似无奈的耸肩摊手,“好心”对着众人解释道:
“仁兄高见也,此子蒙学实际未满两月,此次能参考也是托了夫子之福,余也实在不解,其因何有胆前来观榜,才不由有刚才一问。”
杜江说完,还做出一副想不明白的表情,对着众人悠悠叹了一口气。
“?”李凌峰心里骂娘。
我考完试来看看成绩怎么了?就算我没考上,我看看榜还有错?
李凌峰对杜江的脑回路已经无力吐槽了。
是是是,我李凌峰不配有这个胆子看榜,你清高,你了不起,你特么聊个天还要把我踩脚底?
怎么大夏读书人千千万,就可着我一个人薅?
我李凌峰是刨你祖坟了还是灭你满门了?
想到这里,李凌峰不由一阵蛋疼。
“杜师兄。”李凌峰憨笑着看向杜江,幽幽问道:“吾与汝结死仇乎?”
杜江闻言不解,却还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他与李凌峰确实没有深仇大恨。
见杜江摇头,李凌峰都服气了。
他看向杜江,复又开口问道:“那吾曾辱杜师兄妻妹乎?”
杜江依旧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他杜江尚未娶妻,且又是家里的独苗,哪来的妻妹?
“……”
诶?
这个憨批问这作甚?
杜江突然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这个场景怎么似曾相识?
果然,下一刻李凌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那杜师兄之首级被屁崩乎?”李凌峰学着杜江之前耸肩摊手的样子,脸上带三分讥笑三分薄凉和四分漫不经心。
真的。
除了这个原因,他实在是想不出杜师兄为何如此“钟情”于自己?
李凌峰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厚成杜师兄这样的滚刀肉。
他已经无力吐槽了。
不与你争吧你觉得我虚伪,让你三分吧你又觉得我好欺。红军长征两万五千里,要是有杜师兄这脸皮做鞋底,恐怕走几个来回都不成问题。
要不是脑袋让屁给崩了,谁能天天闲得没事干逮着别人就找麻烦?
反正他李凌峰理解不了。
“?”
杜江愣在原地,神色有几分恍然,似乎是一时之间尚不能对李凌峰的话作出反应。
李凌峰理解不了杜江,杜江更理解不了李凌峰。
首级不是头吗?
首级被屁崩了不就是说他头被屁崩了吗?
反应过来的杜江猛一回神,瞬间鼻孔撑大,呼气如牛,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你……你……”他抬手指着李凌峰,不敢相信李凌峰竟然如此羞辱他,手臂气得颤抖,胸脯剧烈起伏,“你”了半天后才说了五个字。
“你……你……你这个贱人!”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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